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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东晋南朝前后的侨置政区

论侨置者,每举东晋为侨置制度的开始。如顾颉刚、史念海在《中国疆域沿革史》第十五章第二节中指出:“元帝太兴三年以琅邪国过江人民侨立怀德县于建康,是盖此种制度之滥觞也”;王仲犖《魏晋南北朝史》上册第五章第二节则详述经过云:

在元帝司马睿南迁时,琅邪人民随司马睿过江者一千多家,元帝在太兴三年(公元三二〇年),侨立怀德县于建康,以安置这些琅邪侨民。成帝司马衍咸康元年(公元三三五年),又在江乘县(今江苏句容县北六十里)境内侨立琅邪郡,为了和北方的琅邪郡区别起见,称为南琅邪郡。北方的琅邪郡有临沂县(琅邪王氏就是这一县的人),于是南琅邪郡领邑下也侨立临沂县(在江乘界内),这可以算是侨郡县的创始。

今按怀德县侨名新创,算不上典型的侨县,其侨立时间也可能后于琅邪郡及费县; 又琅邪郡起初侨立时,寄在丹阳,并没有实土,也未改称南琅邪郡。而更加重要的是,侨置的渊源其实还可以追溯得更远一些。今略举读书所及诸例证如下:

1.《汉书·高帝纪》高祖十一年:“令丰人徙关中者皆复终身。”东汉应劭曰:“太上皇思土欲归丰,高祖乃更筑城寺市里如丰县,号曰新丰,徙丰民以充实之。”又《史记·高帝本纪》高祖十年:“太上皇崩栎阳宫。……更命郦邑曰新丰。”按丰县,治今江苏丰县;高祖七年(前200年)于郦邑(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东北)建城,城社、街庭、居家并仿丰县,并“徙诸故人实之”。 高祖十年太上皇逝后,“更命郦邑曰新丰”,新丰即略具侨县性质。当然,这种情形是个别的,并且也非失土寄寓。

2.失土寄寓如东汉之玄菟郡及所领高句丽、上殷台、西盖马三县。《汉书·地理志》有玄菟郡,领高句丽、上殷台、西盖马三县;《续汉书·郡国志》玄菟郡则领高句丽、西盖马、上殷台以及“故属辽东”的高显、候城、辽阳凡六县。据周振鹤的考证,《续汉书·郡国志》玄菟郡本是《汉书·地理志》玄菟郡的侨置。简言之,原处辽东塞外的《汉书·地理志》玄菟郡,因受逐渐兴盛起来的高句丽族的威胁,迁徙至辽东郡境内,高句丽、上殷台、西盖马三县也随之内迁;及“安帝即位之年,分三县来属”。 按分“故属辽东”的高显等三县来属之前即东汉安帝即位(107年)之前,玄菟郡及所领高句丽、西盖马、上殷台三县应该是失土寄寓在辽东郡境内,及分高显等三县来属,玄菟郡便是以辽东郡北部地作为自己的辖地,也就是有了实土。而无论是失土寄寓还是有了实土,此玄菟郡及所领高句丽、上殷台、西盖马三县,都与《汉书·地理志》玄菟郡及所领同名三县在地域上毫无关系,“是名副其实的侨置郡县了”,周振鹤甚至称此玄菟郡“事实上是我国最早的侨置郡”。 此玄菟郡是否“我国最早的侨置郡”,笔者不敢肯定,但周振鹤判断此玄菟郡是侨郡,应是没有疑义的。

3.东汉安帝时代,侨置郡县更多了起来。如据《后汉书·西羌传》及《后汉书》相关帝纪:安帝永初四年(110年),因羌乱,“徙金城郡居(陇西郡)襄武”;五年,“羌既转盛,而二千石、令、长多内郡人,并无守战意,皆争上徙郡县以避寇难。朝廷从之,遂移陇西(郡)徙襄武,安定(郡)徙(右扶风)美阳,北地(郡)徙(左冯翊)池阳,上郡徙(左冯翊)衙。百姓恋土,不乐去旧,遂乃刈其禾稼,发彻室屋,夷营壁,破积聚。时连旱蝗饥荒,而驱蹙劫略,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及至羌乱暂平,诸郡还旧,“徙者各归旧县”。 后来羌乱又起,顺帝永和五年(140年)“上郡居(左冯翊)夏阳”,六年“复徙安定居扶风,北地居冯翊”。按西河诸郡之人,杂寓关右之县,乃于关右寄寓金城、安定、北地、上郡等郡,此即侨郡。

4.又据《晋书·地理志》并州及《宋书·州郡志》荆州刺史新兴太守:汉灵帝末,羌胡(匈奴)大扰,并州所领“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等五郡并流徙分散”,除上郡废弃外,其余四郡各侨立于塞下;及建安二十年(215年),又省云中侨郡为云中县(旧云中郡治,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东北;今治山西原平市西),省定襄侨郡(旧治善无,今山西右玉县南)立定襄县(治今山西定襄县),省五原侨郡为九原县(旧五原郡治,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北;今治山西忻州市),省朔方侨郡(旧治朔方,今内蒙古杭锦旗西北黄河南岸)为广牧县(旧朔方郡领县,治今内蒙古杭锦旗西北黄河南岸;今治山西寿阳县西北),合四县置新兴郡,治九原。“魏黄初元年,复置并州,自陉岭以北并弃之,至晋因而不改”,新兴郡属并州。至于上郡,“西晋末复立,并寄治三辅也”

5.东汉中期以后,随着羌胡动乱、失地增多,颇多郡县内迁侨置,由上举例可见大概。今就侨县再举几例。如《宋书·傅弘之传》:“傅弘之字仲度,北地泥阳人。傅氏旧属灵州。汉末郡境为虏所侵,失土寄寓冯翊,置泥阳、富平二县,灵州废不立,故傅氏悉属泥阳。晋武帝太康三年,复立灵州县。傅氏还属灵州。”考《续汉书·郡国志》凉州北地郡治富平(今宁夏吴忠市西南),领泥阳(治今甘肃宁县东南)、灵州(治今宁夏灵武市北)等六县;东汉末年地入羌胡,北地郡及富平、泥阳遂寄治雍州冯翊郡界。及魏,又割冯翊郡祋祤县(治今陕西铜川市耀州区东)为北地郡及富平、泥阳二县实土,而祋祤废。据《晋书·地理志》,西晋雍州北地郡领泥阳(治今陕西铜川市耀州区东南)、富平(治今陕西富平县西南)二县。类此者尚有,如阴槃县,西汉置,治今陕西长武县西北,属凉州安定郡;东汉灵帝末,失土寄理雍州京兆郡新丰县(治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东北),渐成实土,而新丰徙治故城东二十里冷川河侧。

按以上数例特别是失土寄寓的侨置郡县,与东晋南朝侨置郡县比较,只存在着规模大小与数量多寡之别。而综以观之,若谓侨置政区至迟滥觞于东汉安帝永初(107—113年)前后,当无不可。

又言侨置者,每以隋灭陈为侨置制度的结束,如顾颉刚、史念海《中国疆域沿革史》第十五章第二节称:“自东晋开侨州、郡、县制度之端,宋、齐、梁、陈诸代皆承其陋习,陈陈相因,此制殆与南北朝共长久。”其实,虽然普遍而大规模的侨置风气确实迄隋灭陈而尽,后世行用侨置之法者仍然于史有徵:

1.以唐为例,即有较多从边区内迁、侨寄在缘边正州正县界内的羁縻都督府、州、县,所谓“唐自武德初元,招致蕃部,助我兵威。太宗御宇,混一夷夏,役属族帐,建置州县,……贡赋所籍,不上户部;都督刺史,授之渠帅。……景云、开元,归附日众,毡裘之长,毳幕之伦,混迹城野,逼处阡陌,政令皆所素习,山川莫之间阻。……考其割隶州县,均无土地” 。“均无土地”正是侨置的基本特征。据旧、新《唐书·地理志》及《太平寰宇记》等考之,当时若静边州都督府及诺州、祐州、德归、廓川、归定一类以蕃胡所置侨都督府、州、县,合有上百个,寄在北方边境如灵州、庆州、凉州、幽州诸州及宁朔、朔方、回乐、温池、怀安、良乡、潞县、范阳、昌平、蓟县、安次诸县境内;安史乱后渐废。 按此种侨都督府、州、县,虽与东晋南朝意在表示正统的侨州郡县性质不同,但同为侨置则一也。

2.复以南唐为例,保大末年,因为江北的和州陷于周,所以在江南的当涂(今安徽当涂县)置新和州,即《嘉庆重修一统志》卷一二〇太平府所谓“侨置新和州”也。

3.再以辽为例,设有侨县。《辽史·地理志》涿州归义县:“民居在巨马河南,侨治新城。户四千”;易州容城县:“户民皆居巨马河南,侨治涿州新城县。户五千。”按巨马河是宋辽界河,河以南有宋雄州归义县(太平兴国后避讳改归信县)、容城县,辽为了表示疆域至巨马河南,故侨置与宋同名的两县于新城县(治今河北高碑店市东南新城)。只是值得注意的是,“辽之侨此二县,也并非全无意义,因为在拒马河南宽约20公里的地带里,其居民是所谓‘两属税户’,必须同时向宋与辽纳税(《宋会要辑稿》兵二九之二)”

4.又宋元之际,也有侨州。据元姚燧所撰《邓州长官赵公神道碑》云:乙未(宋端平二年1235年),蒙古徙邓(治今河南邓州市)、均(治今湖北丹江口市西北)、唐(治今河南唐河县)三州民至洛阳西,以邓州治长水县(治今河南洛宁县西),均州治永宁县(治今河南洛宁县),唐州治福昌县(治今河南宜阳县西);明年,襄樊(治今湖北襄樊市)也徙洛阳。癸丑(宋宝祐元年1253年),又尽还徙邓、均、唐、襄樊诸州民实南;而宋已于襄樊、均设重兵,民还者无所归,乃于邓州(治今河南邓州市)北侨治襄樊,州西侨治均州。此诸州的侨置,与东晋南朝侨州的性质也是相同的。

任何一种制度,其产生都有一定的历史根据,其消亡后也必然会留下影响。侨置政区至迟滥觞于东汉安帝永初前后,而又“余音不绝”于隋灭陈以后,就是很好的例证。前人认为侨置制度开始于东晋而结束于隋灭陈的观点,细究起来是有欠确切的。 r7a7BXcoTXifk8LFVbG0wDQRW6Lahkigr6TBMMLsQUJ2AZwHPbFJsptw3gCYla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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