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老秀才的“严”与老小姐的“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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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汝家四个孩子的教育,汝葆彝律师觉得除了要对孩子们进行学校里的必要课程外,还一定要对他们加强中国古文的学习。而喜爱弹钢琴的夫人杨以伦则认为孩子们在学习文化课的同时,也非常有必要对他们在音乐艺术方面有所重视和培养。于是,在为孩子们聘请了一位专门教英语和数学新课程的教师后,汝葆彝又聘请了一位专门教古文的老秀才和一位教钢琴的女教师。
对于曾经在学校接受正规教育的汝家孩子们来说,听那个教英语和数学新课程的老师讲课,他们还能够适应和接受,毕竟老师讲的课程他们并不陌生,而且这位看上去有三四十岁的老师也与他们原来学校里的老师年龄相仿。但是那位教古文的老秀才和教钢琴的女教师却带给了孩子们完全不同的感受。
老秀才确为晚清末年的秀才,原本也是汝葆彝的家乡江苏吴江黎里镇的私塾老师,只因躲避战乱,才从吴江逃到了上海。老秀才一贯专心教书育人,又曾为家乡培养了包括汝葆彝律师在内的众多读书子弟,因此在家乡江苏吴江,老秀才一直受到人们的尊敬。
曾经在幼年被老秀才领进读书大门的汝葆彝更是对自己儿时的启蒙老师充满了敬意,这也让他始终认为,请老秀才为汝家的儿女教授古文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7岁的小汝信来说,无论是老秀才一身长袍的老式装束,还是老秀才满口“之乎者也”的文言文教学,都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
但小汝信毕竟聪明懂事,他不仅像父亲一样敬重老秀才,礼貌地尊称他“太老师”,而且努力背诵老秀才教授给他们的那些他从不喜欢的文言文。而一向古板认真的老秀才教起课来也是一点儿不含糊,尤其是对汝家的两个公子,更是丝毫不手下留情。
或许是老秀才“男尊女卑”的意识浓厚,对汝家两姐妹的古文学习,老秀才一向既温和又宽松。但对小汝信和哥哥汝仁就十分严厉了。他不仅要求他们努力认真学习古文,还要背诵如流,如果稍有松怠,或者背诵古文不够流畅,就一定会受到训斥。
老秀才虽然教书严厉,但汝家的孩子们在他的教授下,也学习了不少中国古文,因此汝信回忆说:
“老秀才应该说是我的太老师,虽然他教的文言文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但是我也像父亲一样尊敬他,在他面前我也从不敢调皮,而且每次我都是认真背古文。学习时间长了,背的古文也多了,但是从心底里我仍然是不喜欢,没办法,几乎就是强迫自己背……在老秀才的教育下,我们从《三字经》《幼学琼林》读起,一直读到了《论语》《孟子》,我们也学写对联。老秀才对我们家两个男孩很严格,虽然没有对我们体罚过……”
至于汝家为孩子们聘请的那位教钢琴的女教师,似乎就让孩子们有些“难以忍受”了。因为她没有结婚,所以孩子们背地里一直称这位钢琴女教师为“老小姐”,当然最让他们难受的,还是“老小姐”的古怪脾气。在小汝信的眼里,比起教书严厉的老秀才,这位脾气暴躁的女教师简直就是一个“凶狠”的“老小姐”。
其实“老小姐”的钢琴弹得非常好听,每当她为孩子们弹奏出优美流畅的古典钢琴曲时,小汝信觉得真是美妙极了。可是当她为坐在钢琴前的孩子们教授弹奏时,那境况可就再也没有那么美妙了。
每当小汝信坐在钢琴前学习时,几乎不敢抬头看一眼“老小姐”那板得一脸威严的面孔,因为“老小姐”实在是厉害得不近人情。不管是哪个孩子,即便是小小的差错,都会让她满脸怒容,接着就是大声地训斥和毫不留情地打手指,总之是一通脾气大发。这不由让小汝信对这位古怪脾气的钢琴女教师十分惧怕。他总觉得,老秀才虽然古板严厉,却无论如何比不上“老小姐”的“凶”。
“老小姐”虽然脾气大,却也让汝家大女儿汝洁日后走上了专业从事钢琴的道路。虽然一起学习钢琴的四个孩子只有一个女儿成了钢琴家,但总算是没有辜负汝葆彝律师和夫人对孩子从小进行音乐培养的一片心意。就如汝信曾经回忆的那样:
“……除了一个老师教数学、英语,老秀才教古文外,还有一位很严厉的钢琴教师。可惜这种从小开始的音乐教育最后只造就了我姐姐一人,她后来考上了‘上海国立音专’(上海音乐学院),专攻钢琴,毕业后留校担任钢琴教学。我的姐姐毕生以音乐为职业,退休时是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校长。我虽然学过钢琴,但除了养成对西方古典音乐的偏爱外,连琴谱也不认得了……”
学习古文、学习钢琴,在学校里只上了两年学,接着跟家庭教师在家中学习。在这种中西混合、非正规的家庭教育下,在中国大地抗日战争的隆隆炮火中,汝信在上海度过了他的童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