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侵略军占领上海租界后，统治上海的日伪当局就向所有的学校发出了必须对学生教授日语的通令，在这样的形势下，桃坞中学自然不能幸免。在亡国的屈辱和恐惧中，中学生汝信对学校里安排的日语课充满了厌恶和怨恨。

其实桃坞中学的大部分学生都和汝信一样，对被迫学习日语极为反感。桃坞中学的毛校长也是一个十分痛恨日本侵略者的爱国知识分子。为了桃坞中学的搬迁和来到上海后的建校，毛校长已经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是在如何对待日本人“必须对学生教授日语的通令”上，他仍然费了不少心思。

最后，毛校长特地找到他熟悉的一位彭老先生来桃坞中学教日语。这位彭老先生早年曾远渡日本留学，不仅精通日语，而且人品端正，待人也一向忠厚老实。请来彭老先生，不仅在表面上应付了日本人的通令，免去了很多麻烦，又防止了当时的敌伪当局派人进到桃坞中学，可见毛校长的用心良苦。

只不过桃坞中学的学生们似乎并未对毛校长的良苦用心“领情”，面对不得不上的日语课，哪管你是谁，只要是教日语，他们就把对日本人埋在心中的仇恨、对被迫学习日语的怨气全都冲着日语老师一通发泄。

因此，桃坞中学的日语课不仅是全校课堂秩序最乱的课，也是全校教学效果最差的课。对于学生来说，似乎是一看到课程表，知道下一节是日语课时，大家就想好了怎样“破坏”这节日语课。于是，上课铃响后，同学们像没听见一样，说话的，聊天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坐好了等着老师上课。等彭老先生走进课堂的时候，就更了不得了：先是一个平日里最调皮的学生发出一声怪叫，直把刚走进教室的彭老先生下了一大跳；待“惊魂未定”的彭老先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底下早已响起了一片哄闹声，有跟着笑的，有跟着怪叫的，有跟着起哄的，更有又拍桌子又跺脚的……

这样的形势下，让平日里规规矩矩上课学习的好学生汝信也受到感染，当然最主要的是汝信和同学们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有着亡国的屈辱和仇恨。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捣乱行为，但他也会跟着大家一块儿笑起来。总之所有同学全都是竭尽捣乱之能事，以搅乱日语课堂发泄怨恨为快。

只可怜无辜的彭老先生，原本只想做一个教学生学好日语的教书匠，却不想自己的一丝不苟认真备课，换来的是乱糟糟无法教学的课堂。更让彭老先生难受的是，学生因为不愿意和抵制学习日语，他们的日语自然也是学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到考试时，学生们串通起来打小抄一起作弊，有的同学更是毫不掩饰，干脆就把日语书放在屁股底下，只要老师看不见，就直接拿出来照抄。

课堂上乱哄哄，遭学生取笑、捉弄，考试时学生联合作弊，让一心希望学生学好日语的彭老先生十分苦恼，思前想后，他终于决定不再陪着学生吃粉笔末了。可是彭老先生几次提出辞职，都让毛校长苦口婆心的劝阻给挽留了下来。

其实，彭老先生是一个非常爱国的知识分子，在当时的日伪统治时期，他本可以凭借精通日语的资历去赚大钱，但他却坚持民族气节，拒不出任当时日伪机构的任何职务，而宁愿挣这份教书的微薄薪水。

长大成人后，回忆当年在桃坞中学的学习经历，汝信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教日语的彭老先生：

“当年在桃坞中学上学时，教我们日语的老师是彭老先生，因为我们都不愿意学习日语，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彭老先生身上，不管是上课捣乱还是考试作弊，我们做了很多对彭老先生不礼貌和让他伤心的事。后来彭老先生曾经几次辞职都被校长竭力挽留，为了照顾学校大局，彭老先生只得勉为其难，忍辱负重默默地教书。回想那一段学习日语的经历，我一直内疚于心，感到实在对不起彭老师，没有给他以应有的尊敬。同时很后悔没有把握跟他学习的机会，学了几年日语，如今都还给了老师，连平假名、片假名和简单的会话都忘个精光了……” n3uwBHr0l0qaUBFLolIbqwsggVHiGqX4GhCfI0mjotkT9n9D9gjnz3csJtaHHJv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