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技术的发展促进了医学的进步,诊断治疗的方法和手段不断提高,甚至连大众都对各种医学新名词耳熟能详。
于是,无论是医者抑或患者都陷入了新技术的狂热之中,这其中的两个突出特点是:
其一,过分地相信检查、化验,过分地依赖技术、仪器。
其二,过度的诊断、过度的治疗。
其实,在一个拥有14亿人口,经济、文化、医疗卫生发展不平衡的国度,医疗人力、医疗资源的缺乏仍然是主要的问题,缺医少药并没有完全解决。这已经是一大难题了,而过分地依赖仪器设备,或执迷于新技术、新药物以及不合理的过度的诊治,既浪费医疗资源,又构成或增加了医疗之难。
两难相加,难上加难!
首先,是观念上的偏颇,即认为新方法、新药物一定是最有效的、最好的。实际上,临床经验告诉我们,新与好并不构成等式关系。况且,还有“新”(技术、方法、检验、仪器)的理解,甚至滥用,或者商业利益带来的扭曲;还有对“新”的掌握,以及潜在问题的认识。因此,盲目地追求“新”或“高大上”乃是一种误区。
其次,是临床诊治规范化和个体化的实施不力,临床诊断和治疗是有规矩的,这就是共识指南或规范,是大家都必须遵守的。
规范的制定除了遵循疾病过程及诊治流程之外,也要兼顾医疗实施者的状况和医疗资源的条件,达到合理、合规、合法。因此,过度诊治肯定是背离规范的,过犹不及,或更甚于不及。当然,我们在推行规范化时,也同样强调个体化,即从病人的具体病情、具体条件,实施个体化处理。但个体化不是自由化,而是在规范化的基础或前提下,做因人而异的处理。
此外,人性化、微创化也都是临床的基本原则,都是避免过度诊断、过度治疗的盾牌,也是保护机体和精神、减少和避免伤害的根本。
再次,我们必须强调“技术异化”是偏离哲学观念的医疗实践弊端。所谓“技术异化”就是“唯技术论”“技术至上”以及“技术经济化”。“医学技术”成了医疗的代名词,是医学追求的“浮躁化”和“商业化”的结果。
诚如前述,这其中还包括非医疗因素驱动造成的技术扭曲。
技术是必要的,数字是宝贵的,但医疗实践完全依赖数字和仪器检查报告,而忽视疾病历史和现状、临床观察与经验,大概是不可以的。所谓“离床医疗”是一种危险倾向!
“见病不见人”是为医之大忌。如果仅仅让化验报告单传达信息、仪器设备示波闪烁,医生的心智会“板结”和“沙漠化”。病人的意念会“孤独”和“迷茫”,因为双方都可能会搞不清楚“谁是我的医生?”“谁是我的病人?”。
这是多么令人担忧的、可怕的情景啊!
所以,林巧稚大夫早就告诫我们:临床医生要临床,不要离床。离床医生不是好医生!
最后,我要叙述一个令人诧异而深思的故事,也是一个事实:《英国医学杂志》曾列举了六十余种“病”,认为没有必要采取什么方法去治疗,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用什么方法有效,也许不治疗比用什么方法去治疗更好,也许最好的方法是不治疗。
这不是消极、保守的态度,而是一种冷静的、科学的、理性的举措,我们不仅要看动机和过程,更要看感受和结果。
对有些“病”,还可能越治越坏!
典型的例子是1949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华尔特·赫斯(Walter Rudolf Hess)、安东尼·莫尼斯提出的前额叶脑白质切除术治疗躁狂性神经病。1942—1952年,美国万余名接受手术的患者术后出现严重并发症,这一治疗术式亦被取消。
在妇产科,20世纪四五十年代,孕期的己烯雌酚暴露(EE)引起所生女婴之阴道腺病及后来之阴道透明细胞癌,用“反应停”(沙利度胺)致婴儿短肢畸形(海豹胎儿),都是医学史上的著名案例,当应铭记教训。
我们错治了一些病,包括一些真正的疾病,也会有所称的“疾病”被治疗——有人甚至调侃道:很多很多聪明的医生,治愈了很多很多没有病的人。
由于机器变得越像人,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像机器了
机器人操纵一切,谁来操纵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