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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公司 [1] 回忆

看官,假定你也像我一样,是一个瘦瘦怯怯、靠着养老金过活的人,当你在英格兰银行领过了半年的用度,要到花盆客栈 ,定上往达尔斯顿、夏克威尔 或者北郊其他地方的住所去的马车座位,难道你就没有注意:从针线街 拐向主教门大街 的左首,有一幢外表壮观、神态凄凉的砖石结构大楼吗?恐怕,你看了它那敞开的气宇轩昂大门,露出暗幽幽的庭院,其中曲廊回绕,圆柱矗立,却罕有人迹出入,一眼望去,只见像巴克鲁萨似的一派荒凉景象 [2] ,你也不免常常要流连一番吧!

往年,这里是一家公司——熙熙攘攘的商业活动中心。那时,大批商人为赢利的欲望所鼓舞,纷纷来到这里——如今,这里仍然进行着某些交易活动,可是过去的那种热火朝天劲儿再也没有了。现在,这里仍然可以看到雄伟的柱廊,阔大的楼梯,办公室宽敞得如同宫殿里的豪华大厅——其中却是空空如也,要不然,稀稀落落地只有一两个小职员;在那更为神圣的内院和会议室,只能看到小差役和门房的尊容——室内的桃花心木的长条桌案已被虫蛀,那烫金的台布颜色业已暗淡,桌子上其大无比的银制墨水壶也早已干涸,只有到了某些隆重日子,董事们才到这里庄严就座(宣布某项股息作废);——在那些壁板上悬挂着已故的经理和副经理的画像,安妮女王 的画像,以及来自汉诺威王室的两位国王 的画像;悬挂着极大的海上航线图——后来的地理发现已使它们变成古董;——墨西哥的地图,由于灰尘厚积,像梦幻似的蒙蒙眬眬;还有巴拿马的海湾深度表!——在长廊的墙壁上,白白挂着许多吊桶,里边装的内容足可消灭任何火灾——除了最近发生的那一次;在这些建筑的下边,还有一排排巨大的地窖,往日里数不清的金银钱币曾在那里存放,形成“不见天日的窖藏” ,足够让玛门 去安慰他那孤寂的心;——然而,那次鼎鼎大名的骗局像气泡一般破灭时,这一切财富都一下子荡光散尽了!

领取半年的用度

这就是南海公司。至少,这就是四十年前我所熟知的那个南海公司——一座壮观的遗址。从那时以来,它又有了什么变化,我可就没有机会亲自验证了。我想,时间总不能使它焕然一新吧。风也无法使得一潭死水掀起波澜。到如今,那水面上的污垢只能积得更厚。当年,靠着啃吃公司里那些陈年分类账、日记账把自己养肥的那一批蠹虫,自然早已停止了劫掠活动,而由一代又一代更为伶俐的子孙接替着它们,在那单式、复式的账册上编织纤细的回纹花样。一层层新的灰尘积聚在旧的积尘之上(这叫作污垢的异期复孕!),它们很少受到触动,只是偶有好事者的手指伸进来,想要探究一下安妮女王时代的簿记到底是什么格式;再不然,也有人怀着并不那么神圣的好奇心,企图揭出那次骗案的一些秘密——它那巨大的规模,让我们当代那些侵吞公款的小人物回顾起来只觉得惊佩不已、望尘莫及,就像现今搞阴谋的人想起沃克斯 那一回超人的大阴谋脸上所流露的表情一样。

在那场骗局中崩散的南海公司,愿你的灵魂安息!辉煌的建筑,如今,在你那墙垣之上,留下来的只有寂静和荒凉!

古老的商行,你坐落在繁忙热闹的商业中心——处于狂热不安的投机活动之间——离你不远的英格兰银行、伦敦交易所和东印度公司 [3] 如今正当生意兴隆,它们那自尊自大的神气,对于你这么一位 失了业的穷街坊 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但是,对于像我这样以沉思默想为事的闲散人,你那悄然无声中的吸引力——那种万动俱息的状态——摆脱一切俗务,归于恬静自安——那种简直像是修道院似的懒洋洋的情调,叫人何等喜爱!到了黄昏时分,我怀着何等虔诚的敬意,在你那空荡荡的房间和院落里漫步!它们,唤起我对于往事的回忆——某位已故会计师的幽灵,耳轮上似乎还影影绰绰夹着一枝鹅毛笔,从我身边轻轻走过,像他生前一样拘谨古板。活的账目,活着的会计师,统统让我糊涂,因为我不会算账 。但是,存放在你橱架内的那些废弃无用的大账本,如今这些体质退化的小职员三个人也休想把它们挪动一下——它们上边那些古趣盎然的花体字,朱红色的装饰纹样,那些写得一丝不苟、带着一串串多余零头的三栏计数金额——还有,在账本开头那些充满宗教热情的话语,因为我们虔诚的祖先若不先把这些话念诵一番,绝不动笔记账、写提货单——而且,有些账簿使用了那么贵重的小牛皮做封面,简直使人感到自己正在打开一部“精本图书”,——这一切,令人看了不唯赏心悦目,而且受到教益。对于这些往昔的陈迹,我可以欣然观赏。你所留下的那些沉甸甸的、样式奇特的象牙柄削笔刀,仿佛和赫库力士 所使用的东西一样结实——因为,我们的祖先不同于今之所好,无论什么东西都爱使用大号的。所以,就连如今的吸墨粉的盒子,也比过去的小。

回想起来——我说的是四十年前的老话 ——南海公司里的那些职员也和我以后在公事房里碰见的那些人迥然不同。他们身上沾染着这个地方的独特风味。

他们当中大多数是单身汉——因为公司付不起丰足的薪水。事情又不怎么多,他们也就成了爱耽于空想的好事之徒。由于上边说过的理由,一个个老气横秋的。他们脾气各不相同,加之并非从小就凑在一块儿(那样倒可使得团体中各个成员之间自自然然互相了解、接近),而大多是到了中年、性格都已定型的时候才进入这个公司,所以,他们必然要把各自的习惯和怪癖统统带到这里来——这对于一个公共团体来说有点儿格格不入。这么一来,他们就好像形成了一只挪亚的方舟 ,一批怪物,一伙带发修行的僧侣,大户人家的一群食客——养起来,与其说是为了使唤,不如说是为了摆排场。然而,他们又是一群爱聊天儿、爱玩儿的快活人——光是擅长吹奏德国长笛的就有好几位。

那时候的出纳员是一位叫埃文斯的威尔士人。一看此人的脸色,就知他有点儿他们贵同乡的那种火暴脾气,可是在根本上他倒是一位可敬的聪明人。他往自己头发上撒了发粉,让它卷起来,自始至终留着我年轻时候在漫画里见过、大家称为“花花公子式”的发型。他就是那种公子哥儿的最后一个代表。我仿佛又看见他坐在账桌旁,整个下午,如有人所云:“像一头阉过的雄猫似的闷闷不乐。”他在清点现金的时候,手指头老是打颤,好像生怕周围的人都要来偷他的公款;在疑神疑鬼当中,觉得连自己也不例外,至少,愈想就愈觉得自己真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盗窃公款的人。只有到了下午两点,当他坐在安德顿的店里 吃烤小牛颈肉的时候,他那凄然的面孔上才露出一点儿高兴的神气(那个咖啡店里至今还挂着他的肖像,那是在他去世前不久,店主特地叫人为他画的,因为他连续二十五年一直是那里的常客)——但是,到了傍晚,茶会和访友才是他真正兴高采烈的时候。钟声敲响六点,他那为大家听熟的剥啄之声同时也在门上响起——这已经成为朋友们家中多次谈笑的题目。这位老单身汉到哪家,哪家就高兴。这时候,他的拿手好戏才算开场。他一边吃着小松糕,一边谈笑风生,聊开了遗闻轶事。谈起了伦敦的今昔,就连他那鼎鼎大名的老乡班南特 也不见得比他更滔滔不绝、如数家珍:那些早已倒塌的古老剧院、教堂、街道的遗址——过去的洛萨芒德池塘在什么地方——还有桑园和奇普塞德的大喷水池 ——还有许许多多从老辈子传下来的有趣故事——以及霍加斯 画入他那名画《中午》里、因而使之千古不朽的那些模样特别的人物,即那些法国人——他们的祖先本是新教的勇士 ,为了躲避路易十四及其龙骑兵的迫害,逃到我国,在七日晷仪近旁,在猪巷那微贱的避难之地继续燃烧那纯正的宗教信仰之火。

埃文斯属下的副手叫做托马斯·台姆。这个人爱弯着腰,带出点儿贵族的派头。你如果在通往西敏大厅的半路上遇见过他,也会把他当成一位贵族。我说的弯腰,指的是把身子略微向前欠一欠——这在大人物来说,就表示出由于常常放下身份听取小人物的请求,时间久了,养成这么一种习惯。交谈正在进行之时,你觉得这样的人高不可攀,跟他谈话真有点紧张。但是,等谈话结束,你松一口气,想一想自己竟被他那样的拿腔作势所震慑,相当无聊,又不禁哑然失笑。他的智力低下,连一句格言或谚语都弄不懂。他的头脑处于像一张白纸那样的原始状态。一个吃奶小孩子也能把他问住。那么,他凭什么那样神气?他有钱吗?哦,不!托马斯·台姆很穷。他和他太太表面上装得像上流人,可在家里天天日子怕都不大好过。他太太身材长得匀称而瘦弱,显然并没有沾染上过分娇养自己的毛病。不过,她的血管里流有高贵的血液。据她说,她的门第,通过某种曲折复杂的亲戚套亲戚的关系——这个,我当初就没有彻底弄明白,如今更无法从宗谱学方面找出确凿证据来说明,——可以一直追溯到那赫赫有名而又命运险凶的德文瓦特家族 。托马斯·台姆那欠身为礼的奥秘就在于此。这一双性格温顺、乐在其中的夫妇,你们居于卑微的地位,又处于无知无识的暗夜之中,大概唯有如此一念,如此一点儿温情,才是生活当中鼓舞着你们的一颗孤零零的明星吧!对于你们来说,它代替了财富、地位、光辉的成就——它抵得上所有这一切。而且,你们并不凭借它去侮辱别人;但是,只要你们把它佩戴起来,仅仅作为一件防身铠甲,就没有人敢来侮辱你们——它是“荣誉和安慰”。

当时那位会计师约翰·蒂普却完全是另外一种人。他既不自命血统高贵,也根本不把这种问题放在心上。他认为“会计师乃是天下最最了不起的人物,而他自己又是天下最最了不起的会计师。” 不过,约翰并非没有自己的业余爱好。他拿小提琴来打发自己的空闲时间。他还唱歌——他唱的歌儿自然比不上奥尔菲斯 弹着七弦琴唱得那么好听,而是发出一种非常刺耳的尖叫和噪音。他住在针线街的一套漂亮公房里(那套房子,不知如今换了何人居住),其中虽说没有多么值钱的东西,但也足够宽敞,可以让人充分享受自得之乐——在那里,每隔两周,总有古人所谓的“美妙歌喉”在那里引声高唱,都是他从各个俱乐部、乐队、合唱队里搜罗而来的——还有那些第一、第二大提琴手、低音提琴手、单簧管吹奏者聚集在他的房间里,吃他的冷羊肉,喝他的甜酒,夸他是知音。他高坐在他们当中,就像迈达斯国王 。可是,一回到办公桌,他就变了一个人。在那里,无关正事的念头一律取消。谁要扯什么花里胡哨的闲话准要挨骂。政治不谈。连报纸也太文雅、太抽象。人生的天职就在于注销股息单。为了结算出公司全年账目中的收支差额,他得在年底日日夜夜工作,花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与上年的差额相比,那出入之数也不过仅有二十五镑一先令六便士而已。他那心爱的公司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像伦敦人说的),蒂普并非熟视无睹,他也并非不盼着过去开发南海的希望刚刚兴起的时候那种激动人心的日子能够再来——因为,不管把他放到现在或是过去的最最生意兴隆的公司里,处理错综复杂的账目他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于一个真正的会计师来说,进款数目多少是无关紧要的。小小的零头和在它前边的成千上万巨款对他都是同等重要。他是一位真正的演员,不管扮演的角色是国王或是农夫,他都同样认真卖力。在蒂普看来,规矩就是一切。他的生活过得规规矩矩,做事情就像拿尺子在纸上画出来似的。他手里的笔就像他的心一样正直。他是世界上顶可靠的遗嘱执行人,所以,不断有人来缠着他做遗嘱执行人——这往往既惹他大发脾气又舒解其好名之心,两者程度相抵。这时,他往往要把那些小孤儿咒骂一通(因为他爱赌咒),可他又坚决维护他们的权利,就像那位托孤的死者的手抓得一样紧。尽管如此,他也有个胆小的毛病——对这一点,有一两个跟他作对的人起了一个难听的外号——然而,为了尊重死者,请你允许我们把这件事说得稍稍体面一点儿。造物主的确赐给约翰·蒂普过多自我保存的本能。但是,对于这种怯懦,我们并无鄙视之意,因为它在本质上并不包含任何卑劣或奸诈的东西;它只暴露自己,并不伤害你;这只是个人气质问题——他缺乏罗曼蒂克情调和敢做敢为的气魄;生活中碰上拦路虎,他是绝不会像福丁布拉斯那样,“为一根草也要大争特争”,即使事关所谓的面子。蒂普一辈子不敢登上驿马车的车夫座位,不敢倚靠阳台上的栏杆,不在围栏顶上行走,不从悬崖边缘向下望,没有放过枪,也从不参加水上聚会——只要做得到,他总是尽量让你去。然而,也从来没有人说他为了钱财或者由于受到威胁而抛弃自己的朋友或原则。

下边,我们再把哪些死者从尘埃之中呼唤出来——他们那寻常的性格具有不寻常的特色?亨利·曼,我能把你忘记吗?——你,南海公司的才子、精练的笔杆子、“作家”!你上午进办公室,中午离开,(你在办公室有什么可干的?)都要说一句带刺儿的笑话。你那些嘲讽和笑话现在已经销声匿迹,它们只保存在已被世人忘却的两本旧书里 ,两三天以前我幸而在巴比康 一家书摊上找到它们,读了读,觉得你的文笔简洁、清新、带有警句味道,依然生气勃勃。但是,你那样的俏皮话,在如今这种吹毛求疵的时代是有点儿黯然失色了——你那些题目,跟今天流行的这些“时髦的小玩意儿”相比,的确已经陈旧了——然而,曾几何时,你在《公簿报》和《纪事报》上关于查塔姆、谢尔本、罗金厄姆、豪、伯戈因和克林顿 等人,以及把不服王化的一批殖民地从大英帝国活活拆散的那场战争 ——关于凯佩尔、威尔基、索布里奇、布尔、邓宁、普拉特和里奇蒙 ,以及如此这般的小小政治权谋,发表种种高见;在那些年月,你也是风云一时。——

没有这么滑稽可笑,而且性格还相当暴躁的,是那位爱吵吵嚷嚷、絮絮叨叨的普鲁默。他的身世,据口碑所传,来自赫特福郡的普鲁默家族 ,不过,从血统上讲大约算是庶出而非嫡传,只能用左斜线当作纹章 。——某些家族相貌特征也证实了这种看法。他那传说中的生父,老瓦尔特·普鲁默,在生前是位浪荡公子,常到意大利游历,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也是那位如今依然健在,在威尔 一带有一所漂亮、古老的宅子,并且代表本郡出席一届又一届议会的老辉格党人 的光棍儿伯伯 。瓦尔特在乔治二世时期 是位活跃人物,曾经因为免费邮递权的问题,和马尔巴罗老公爵夫人 一同受到下议院传讯。这件事,你也许在约翰逊写的《凯夫传》 里读到过。凯夫本人则聪明地摆脱了干系。至于那种谣传,我们说的这位普鲁默并没有表示否认。当别人有礼貌地暗示这回事的时候,他似乎还有点儿高兴。除了以出身名门自负以外,普鲁默倒是一个性情可爱的人物,而且歌子也唱得蛮好。——

不过,脾气温柔、像小孩子似的、简直是世外桃源中的人物老梅 ,你比普鲁默唱得还要好听。当你唱起了阿珉斯 为被放逐的公爵唱过的那支歌儿,它宣告说:严冬的朔风比起无情无义的人来还要厚道得多呢,这时候,长笛的吹奏也比不上你那田园牧歌般的声调那么美妙、那么娓娓动听。你的父亲就是在主教门 做教堂管事的又怪又倔的梅老头——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就像狂风呼啸的寒冬生出了一个温馨的春天——然而,你那样的结局太不幸了,它本来应该是安安静静、柔柔和和,像天鹅那样。——

要吟唱的歌还有很多。许许多多幻影在我眼前飘动,但这些都属于我个人的秘密。——而且,我已经大大蒙混了读者;——不然的话,我怎能对于伍莱特那个怪人略过不提——他生前为了学习问案花钱买官司来打——还有那个更怪的、怪得没法比的、老是板着脸的赫普沃思——他总是神气极为庄重,牛顿的重力定律一定是从他脸上得到启发,推算出来的 。他削鹅毛笔的时候是那样郑重其事,舔湿封缄纸的时候又是那样小心翼翼……

然而,文章该结束了——夜神的车轮在我头顶飞快地转过——我这样板起面孔说话,也该收场了。

看官,万一我刚才只是跟你闹着玩儿,你又作何感想?——我刚才向你提到的那些人名说不定都是假想的——虚构的——就像亨利·品泊尼尔,希腊的老约翰·纳普斯……

不过,你可以放心:在这些名字的掩盖之下,总还是实有其人——他们在昔日曾经显赫一时。

[1] 南海公司(The South-Sea House),1711年成立于伦敦,经营英国对南美洲的贸易。当时英国政府为转移国债,鼓励商人将债权转为南海公司的股票,并允诺债权户可垄断南美洲的贸易,同时夸大宣传南美洲的富庶。于是投机者纷纷提出种种不实际的计划,吸引千万人投资,南海公司的股票价格猛涨十倍(由每股100镑涨到1000镑)。1720年欺骗暴露,成千上万投资者破产,引起英国经济危机和政府危机。史称“南海骗局”(The South-Sea Bubble)。此后,南海公司原址仍经营商业活动,并沿用南海公司之名,直至十九世纪。

兰姆从1791年9月到1792年2月曾在南海公司做小职员。本文即写他在这段时间的见闻印象,有时对真人真事稍加掩盖。

[2] 原注:“我走过巴克鲁萨的围墙,但只见那儿是一派荒凉。”(引自《欧辛集》)

《欧辛集》,英国苏格兰作家麦克菲生(James Macpherson,1736—96)所写的拟古凯尔特族传说题材的叙事诗集。巴克鲁萨是该传说中的地名。

[3] 东印度公司(The East India Company),创建于1660年,经营并垄断英国对印度、南洋群岛、中国等亚洲地区的贸易活动,后来则发展成为英帝国主义侵略印度等亚洲国家的先头堡垒。英国完成对印度的统治后,东印度公司在印度的权力收归英国国王所有。

兰姆从1792年到1825年在伦敦东印度公司做了三十三年职员。 07N6GsVBSqOFBkb2V1uXOlszxYyqlloB5bnCrASU8mcyPfhg+8rfgo6n0/m5CLS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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