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终于停止了摇晃。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那摆动的双臂缓缓抬起,带起道道阴森之气。
“鬼门……开!”
他一脸阴森地说道。
突然间,地面传来一声破碎般的轻响,接着,凌天化身一道暗影飞掠而出,直冲向肖阳。
他立身处的石板地面,已然在他一踏之下彻底粉碎。
肖阳看着着那黑影,一动不动。
心眼之下,一切真相均无处遁形。
他清楚地看到,凌天其实一直立在原地,并没有动。
一道道黑暗的气息缠绕在凌天的身上,他瞪着一双散发诡异光芒的眼睛,盯着肖阳。
你是防御,还是闪避?
不论你用何种手段应对,都会露出破绽。
而那时,我便会趁虚而入,取你性命!
他在看着肖阳,肖阳也在看着他,然后淡淡一笑,抬起双臂。
他两臂微微前伸,拳头相抵,形成了一个尖锐的三角形。两道铁壁瞬间出现在左右两侧,依着他手臂摆出的形状,构成了一个尖锐的三角。
那黑影冲了过来,撞在三角的尖顶,立时被分割开来,化为两道洪流,冲向两方。
两面,是倾斜的铁壁,洪流冲击其上,顺力分散。
凌天不由一怔。
他对自己这一招极有信心——强大的力量先行冲击,若对方使用身法躲避,自己便可悄无声息地潜过去偷袭。
若对方正面抵挡,那便必会被这一道巨力撞得重心不稳,疲于应对。
那时,亦是自己出手杀人的最好时机!
可是……
世上怎么会有这等防御之法?
以最小的力量,获得最大的收益,如同一把钢刀一般,立起刀刃面对巨力洪流,硬生生将其分割开来,自身竟没有丝毫动摇?
他一咬牙,飞身而上。
你这手段确实厉害,但可惜……却没有意义!
他一掠而起,隐没于黑夜空中,无声无息地向着肖阳上盘攻来。
我的杀招不在表面,却在暗里!看你又如何防御!
此时,令他倍感震惊的一幕却突然出现,只见肖阳抬起头来,一双眼闪着精光,竟然在与他对视!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能看得到我?
微微一笑间,那少年立于大地之上,抬手一拳击出。
碎岩符之力化为一道巨拳,轰然飞掠半空,凌天惊愕之中仓促出手,与那拳毫无花俏地对击。
一道波动四散,一声巨响过后,凌天的身影腾起,胸口的骨骼尽碎!
肖阳的神色却反而变得更为凝重了。
半空中,凌天轻巧地一个翻身,便安然落到地上,那胸口于呼吸间起伏,却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而远处,一名宣华门的黑衣人却突然软软瘫倒身亡,其胸膛处,赫然一道巨大的凹陷!
若是别人,一定会被这离奇景象惊呆,但肖阳却以心眼看得清清楚楚。
便在凌天中了碎岩符的刹那,在那黑衣人身旁忽有一道黑色门户倏然打开,无数黑手从中伸出,抓住了那黑衣人。
那一拳的力量作用于凌天胸口,却被某种神秘的能力送入那门,转给了那黑衣人!
好邪异的武技!
肖阳微微皱眉。
凌天落地,看着肖阳,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
那是浓重的不甘之色。
他再度向前冲来,道道黑气在他身周缠绕,幻化成了一对巨臂。
那巨臂呼啸而起,直向着肖阳砸来。
我不信我的力量不及你!
凌天眼中杀机流动,一拳砸出,霎时间半空中飘渺的鬼哭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亦是一种武器,能瓦解最坚强战士的心防。
但对肖阳却无能为力。
堂堂符皇,神念如天似海,岂会被这几声哭泣惊扰?
肖阳一拳击出,碎岩符之力瞬间击散了那黑暗巨臂,再次打在凌天胸口。
骨碎声响起,远处一个黑衣人瘫倒在地死去,而凌天却安然无恙地退出数丈,再度攻来。
肖阳沉默出拳,第三次将凌天击退。
此时,宣华门除凌天之外,便只剩下一人。那人吓得全身发抖,再顾不得什么任务,竟然转身飞掠奔逃而去。
“废物。”凌天看着那人的背影,冷冷骂了一声。
他恨恨看了肖阳一眼,亦飞身而去。
肖阳并没有追,而是缓步走向了院中的门主阁。
抬手一挥,仙人抚顶之力动,如同一阵狂风,拂过阁前的玉台。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那台上,一掠躲开了这一拂。
凌天落地,目光不再从容,咬牙切齿地盯着肖阳,问道:“你为何能看透?”
肖阳缓步向前,道:“区区鬼域伎俩,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还当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了?真是可笑!”
“区区?”凌天眼中隐约般出红光,显然是动了真怒。
“区区。”肖阳淡淡而笑。“不值一提。”
“去死!”凌天愤怒厉喝一声,突然间全身黑气升腾。
一道黑色的门户在他背后打开,无数黑手从中伸出,如蛇般缠绕在他身上。
转眼之间,凌天已被黑手裹住,如同披了一套由黑手组成的铠甲。
那铠甲既不威风,也不精致,粗糙之中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如同无数腐尸堆砌而成。
肖阳微微皱眉。
凌天冷笑:“怕了吧?”
笑声中,他飞掠向前,一拳击出,黑气铺天盖地随之而动,仿佛他一拳带动了整个片夜幕,向着肖阳压来。
“怕?”肖阳笑了,摇头道:“只是觉得有些恶心而已。”
他一步向前迎上,两拳几乎同时击出两道碎岩符!
凌天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不能理解:一个人为何能同时施展两招武技?
武技者,集全身玄气之力,依某种特殊行气之法导气,聚而为最强杀招之术也。
一副身体如何能同时进行两重行气,几乎同时施展两招武技?
他没时间想通这件事了。
第一道碎岩符轰然而至,他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将那符砸成了漫天的光影。
但他那带动夜幕的一拳,也因此耗掉了八成力量!
此时,第二道碎岩符至。
凌天眼中流露出了一抹绝望之色,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畏惧与惊恐的神色。
以往,都是他将恐惧带给旁人,却不想这一次,他却要反过来体会那恐惧。
这便是他生命最后的体会。
碎岩符带着可怕的力量撞碎了他的拳头,击散了他的铠甲,在他胸口处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凹陷痕迹。
他张口喷出鲜血与内脏碎块,绝望地看着那凝立于前方的少年。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
他脑海中流过最后一抹思绪,然后便永远地陷入了黑暗。
凌天的尸体撞在门主阁外壁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摔落。
他胸骨尽碎,内脏爆裂,鲜血从他口鼻中流出,四下流淌。
肖阳没有再看那尸体,而是转过身来,望向了院门处。
那里有一位老者,正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缓步向前。
那正是先前逃掉的宣华门门人。
老者穿着青玄门长老的长袍,一脸惊愕地看着院中那些横倒竖卧的尸体,以及立于月光之下的少年。
那少年身上,赫然是一套月玄门外门弟子的服饰,令老者疑心自己是眼花了。
“见过长老。”肖阳拱手一礼。
老者疑惑地问:“阁下是?”
肖阳道:“在下是长老江遥引荐入门的外门弟子,名叫肖阳。”
老者大吃一惊,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他急忙问。
肖阳点头:“夜里发现了动静,便过来看看,不想竟然是贼人,于是便动了手。”
老者忙问:“我方才感应到鬼气森森,必是宣华门葬堂堂主凌天,他……被你惊走了?”
肖阳转身指着门主阁前的尸体:“那便是他。”
老者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眼前少年,只觉得一切都太过魔幻,不真实至极。
他丢下那黑衣人,疾步来到门主阁前,低头一看,立时被吓了一跳。
宣华门名动天下的人物,大名鼎鼎的葬堂堂主凌天,怎么死得这么惨?
他转回头看着肖阳,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肖阳只好将先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在下是长老江遥引荐入门的外门弟子,名叫肖阳。”
“阁下这是开的什么玩笑?”老者一脸无奈。
肖阳也很无奈,一摊手:“这怎么能是玩笑?”
此时,十数道人影出现在周围,一个个或穿门或越墙,纷纷来到院中。
这些都是青玄门的门人,一个个气息沉稳,实力不凡。
其中一人看到肖阳,立时一怔:“是你?”
老者忙问:“你认得他?”
那人道:“禀陈长老,此人是江遥长老新收的外门弟子,今日便是弟子为他发的腰牌凭证。”
肖阳一笑:“总算有人能为我证明了。”
陈长老呆呆看着肖阳,情不自禁地嘀咕:“这……这到底什么鬼?”
此时又有人来,抱拳禀报:“陈长老,门中各处皆平安无事。只是有八名执暗岗的同门遇难。”
陈长老低头又看了看凌天的尸体,道:“传令下去,全山戒严!”
接着冲肖阳道:“阁下请随我来。”
离了此院,来到一座大堂之中,陈长老礼貌地请肖阳坐下,问道:“阁下如此身手,必非凡辈,又如何会成了江长老的……外门弟子?”
肖阳道:“因为江长老说,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我初来乍到,总要从低处做起。”
陈长老一时瞠目结舌:“这……这不是胡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