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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卯篇
类经图翼

张介宾(1563—1640),字会卿,号景岳,别号通一子,明代末会稽(今浙江省绍兴)人。张介宾于13岁随父上京,并向当地的名医金世英学医,尽得其传。幼年时聪颖伶俐,对六经及诸子百家书研究颇深,精通易理、天文、兵法、地理,对医学领悟尤多。壮年时从戎,游于北方过着武官生活,因成就不丰加上父亲年老、家世衰败,不得不放弃功名归乡。张介宾著作,有《景岳全书》《质疑录》《类经》《类经图翼》及《类经附翼》等。

《类经》《类经图翼》和《类经附翼》成书于1642年。《类经》全书共32卷,其内容分为摄生、阴阳、藏象、脉色、经络、标本、气味、论治、痰病、针刺、运气、会通等12类。此书包含100万字的庞大内容,是将《素问》与《灵枢》两经改编分类而成。尤其阴阳造化、人体经络的理论与图解,对后世的针灸发展起了重大的作用。《类经图翼》十一卷,对运气、阴阳五行、经络经穴、针灸操作等作图解说,与《类经》一书互补。《类经附翼》将主张医易同源的医易义为首,对医易、律原等进行分类,是张介宾再次强调自己主张的书,也称《求正录》。

《类经·运气类》着重于对运气七篇原著的分类注释和阐释,其注文释义,颇觉深明,为当今讲述运气者所推崇。对于运气中寓义艰深、言不能尽意之处,另撰《类经图翼》加以说明。《类经图翼》凡十一卷,前二卷论运气,后论经络。在运气部分中,举凡运气所涉及的阴阳、五行、二十四气、二十八宿、斗纲、中星、岁差、气数、主运客运、主气客气、南北政,等等,一一开释周详,尤多独到见解。由于张景岳学识广博,精通易理、天文、历法、气数、律吕等,因此其对运气学说的阐发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他以《周易》太极阴阳阐发阴阳的深刻内涵;阐述了阴阳产生于太极,论述了阴阳与刚柔、动静的关系,强调了阴阳之间的互根关系;论述五行生成数,指出五行生成数来源于《周易》河图数,论述了五行生数的意义,并以方位论述五行生数之由,还论述了成数的来源;讨论了五行内涵,提出“五行即阴阳之质”,强调五行相关,但更突出水火;论述了“每日气数百刻六千分解”“交司时刻”“正化对化”,论述了气数,认为气数来源“气者天地之气候,数者天地之定数”,气数来源于“日行之度数”,还讨论了太极气数、河图气数、洛书气数,提出五运六气最重“五六之数”,“五六之数”乃天之常数。总之,张景岳引入《周易》象数和易理,对运气理论特别是“气化和气数”有很精深的阐发,其论著是研究运气学说重要的参考文献。

张介宾的《类经》与《类经图翼》给出了与汪机不相同的意见,清晰明了地提出客运的存在,主张从临床实践研究运气学,从而研究气候对疾病的影响,并且用天文、历法等自然科学阐释运气学的科学性,总结发病与治疗规律。用图表的方法向世人阐释运气学,并重视气运之下的气候与物候规律,为运气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张景岳所谓“医不可以无易,易不可以无医,设能兼而有之,则易之变化出乎天,医之运用由乎我”。张景岳完全按照孙思邈的大医标准来完善自己的中医学术理念。张景岳所著的《类经附翼》是以医学与易学为基础对阴阳论进行说明,《类经图翼》则是将其一部分作图解说便于理解,而《类经》是将《黄帝内经》的主要内容进行详细解释。在《医易义》这一名篇中,提出了外易(天地之易)、内易(身心之易)以及外易与内易之间的关系问题,为其进一步解决天人如何才能和谐、身心如何才能平衡等问题打下了基础。他非常强调作为高明的医家要精通《周易》。他说:“而今也年逾不惑,茅塞稍开;学到知羞,方克渐悟。乃知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而造化万物;人生之理,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骸。易者,易也,具阴阳,而变化莫大乎周易。故曰天人一理者,一此阴阳也;医易同原者,同此变化也。岂非医易相通,理无二致,可以医而不知易乎?”这就是说医易同源,不仅是说《内经》与《周易》同源,而且是说《周易》中所蕴涵的天地之理与《内经》所论述的大化流行,阴阳变化的道理已经涵盖了医易学的阴阳学说。因此,景岳服膺易之太极、两仪、八卦、四象等学说,对《系辞》中所论述的宇宙生成理论也十分看重,并深信之。

如张景岳以爻象配藏象经络,说明人体生理特点。《类经附翼·医易义》曰:“以藏象言之,则自初六至上六为阴为脏,初六次命门,六二次肾,六三次肝,六四次脾,六五次心,上六次肺;初九至上九为阳为腑,初九当膀胱,九二当大肠,九三当小肠,九四当胆,九五当胃,上九当三焦。知乎此,而脏腑之阴阳,内景之高下,象在其中矣。”以《周易》八卦方位与《内经》五行分布相结合来论人之精神,曰:“以精神言之,则北一水,我之精,故曰肾藏精;南二火,我之神,故曰心藏神;东三木,我之魂,故曰肝藏魂;西四金,我之魄,故曰肺藏魄;中五土,我之意,故曰脾藏意。欲知魂魄之阴阳,须识精神之有类。木火同气,故神魂藏于东南,而二八、三七同为十;金水同源,故精魄藏于西北,而一九、四六同为十;土统四气,故意独居中,其数惟五,而脏腑五行之象,存乎其中矣。”这是按河图洛书生成之五行解释五脏与五志的配属关系。

他在《医易义》中也说:“易者,易也,具阴阳动静之妙;医者,意也,合阴阳消长之机。虽阴阳已备于内经,而变化莫大于周易。”作为医易也就是身心之易或内易,心在其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在张氏看来,五藏神的作用都直接影响着机体作用的发挥,神机气立支配着人体,作为天地人之气的神鬼变化,虽然正常、异常、超常变化多端,“然则神鬼从心,皆由我造;灵通变幻,匪在他求。知乎此,而吉凶祸福之机,求诸心而尽之矣”。

关于神与鬼,张景岳认为:“以鬼神言之,则阳之灵为神,神者伸也;阴之灵曰鬼,鬼者归也。鬼神往来,都只是气。故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阳为天地之神,阴为天地之鬼;……推之于医,则神圣工巧,得其神也;凡庸浅陋,类乎鬼也。精进日新,志惟神也;苟且殃人,心犹鬼也。察之形声,则坚凝深邃,形之神也;轻薄娇柔,形之鬼也。长洪圆亮,声之神也;短促轻微,声之鬼也。诊之脉色。则绵长和缓,脉之神也;细急休囚,脉之鬼也。清苍明净,色之神也;浅嫩灰颓,色之鬼也。是皆鬼神之征兆也。至若鬼神之源,尚有所谓。夫天地之鬼神,既不能出天地之外;而人物之鬼神,又安能外乎人心?”这里主要是讲医者以心来度察人之形声,凡神旺身健则为神,反之则为鬼。神圣工巧、精进日新之良医则为神,反之凡庸浅陋,苟且殃人之庸医则为鬼。这里所说的鬼神没有任何迷信的意味,而是中医藏象理论中的五藏神系统,包括喜怒忧思悲恐惊、怨恨恼怒烦、贪嗔痴慢疑之鬼,以及真善仁之神,等等,张景岳这种分类的出发点实质上就是指人心。

升降原为中医气化理论,《素问·六微旨大论》说:“升已而降,降者为天;降已而升,升者为地。天气下降,气流于地,地气上升,气腾于天。”意谓天地之形成,其动因皆为气自身的升降,自然界万事万物“无不出入,无不升降”。在《内经》看来,这种升降运动是由阴阳二气的性质决定的,清阳上升,浊阴下降,二气升降而化生天地万物。这在张景岳看来也只能属于“外易”的范围,而他在这里要运用升降学说阐明身心之易即“内易”,因为“医之为道,身心之易”也。而对升与降的论述,张景岳则直接与《周易》的“剥”“观”“复”“临”等卦相互联系,彰显医者运思之玄妙精微。他说:“以升降言之,则阳主乎升,阴主乎降,升者阳之生,降者阴之死。故日在于子,夜半方升,升则向生,海宇俱清;日在于午,午后为降,降则向死,万物皆鬼。死生之机,升降而已。欲知升降之要,则宜降不宜升者,须防剥之再进;宜升不宜降者,当培复之始生。畏剥所从衰,须从观始;求复之渐进,宜向临行。此中有个肯綮,最在形情气味。欲明消长之道,求诸此而得之矣。”他认为阳升阴降,死生之机,机者,枢要也,阴阳升降掌握着生死的枢要也即关键。这就是说该升则升,该降则降,宜升则升,宜降则降。

张景岳在《医易义》中还谈到运用卦象之间的升降消长之理来诊治疾病,涵养心性,但其基本宗旨仍然不离阴阳学说。张景岳特别重视“坎”“离”二卦,他认为“坎离之道,曰阴曰阳而尽之”。这里实际上是特别提出了情志问题,中医常常论及心肾不交、夜不成寐,也即现在所说失眠、抑郁、烦躁等心理疾患,而在医易学中坎正是代表肾,而离则代表心。心火独亢,肾阴亏损,引起不寐,殊难诊治,张氏认为:“此虽以卦象测病情,以坎离而分水火;惟是坎本属水而阳居乎中,离本属火而阴藏乎内。故北方水地,一反存焉;南是火乡,二偏居上;东方阳木,八在其中;西是阴金,九当其位。可见离阳属火,半为假热难猜;坎水是阴,岂尽真寒易识?云从龙,风从虎,消长之机;水流湿火就燥,死生之窍。倘知逆顺堪忧,须识假真颠倒。”

正由于坎离逆顺难知,真假颠倒,故而心肾不交之心疾常使医者乏术,因此当代名医秦伯未先生在引述张景岳语之后亦着重指出:“故治疗失眠不是单纯地滋补和安神所能收效。”于是他开出归脾汤、天王补心丹、朱砂安神丸、琥珀多寐丸、黄连阿胶汤、交泰丸、温胆汤、半夏秫米汤等八首方剂供患者选择与试用,的确令人感到治疗心疾之不易。所以张景岳特重坎、离是有原因的,他说:“然而变虽无穷,总不出乎阴阳;阴阳之用,总不离乎水火。所以天地之间,无往而非水火之用。欲以一言而蔽五行之理者,曰乾坤付正性于坎离,坎离为乾坤之用耳。”也就是说乾坤只能用于外易,而坎离则兼内外易,其用途可谓广泛而普适。

张景岳以器官生理功能的差异解释伏羲六十四卦方圆图。他说:“夫天体正圆,面南背北。南北两极,乃其运转之枢。北极居上而为尊,南极居下而为对。邵子曰:天之阳在南,阴在北;地之阴在南,阳在北。天阳在南,故日处之;地阳在北,故山处之。河图括地象曰:西北为天门,东南为地户。《内经》曰: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故曰天门无上,地户无下。又曰东南方阳也,阳者其精降于下;西北方阴也,阴者其精奉于上。故阳降于下,则阳盛阴微而东南之方常多热;阴奉于上,则阴盛阳微而西北之地常多寒。昆仑峙于西北,故西北高而多山;沧海浴于东南,故东南下而多水。高者多寒,下者多热。东南阳胜,则气为熏蒸,而春夏之气多烟雾;西北阴胜,则气为凛冽,而秋冬之气多风霾。”

此即伏羲六十四卦圆图代表天,东南十六卦阳爻最多,表示天阳在南;西北十六卦阴爻最多,表示天阴在北。伏羲六十四卦方图代表地,东南十六卦阴爻最多,表示地阴在南;西北十六卦阳爻最多,表示地阳在北。张景岳认为这就是《内经》所说的“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因为天阳盛在东南,所以天阳在西北不足;地阳盛在西北,所以地阳在东南不足。这在实际的自然状况中也有所表现。天阳在南,所以东南方地势低陷而气候炎热。地阳在北,所以西北方多高山而气候寒冷。不仅自然气候和地势可以证明“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人体器官功能的差异也可作证明。张景岳说:“天不足西北,故耳目之左明于右;地不满东南,故手足之右强于左。知乎此,而人身之体用,象在其中矣。”这是说,人的耳目功能的发挥必有天阳的作用,耳目居上要依靠天阳的发动。依据伏羲六十四卦圆图,天阳盛在东南,不足在西北。东南即左也,西北即右也。也就是说在天阳的盛衰位置上左边要比右边强,所以耳目之左明于右。人之手足功能的发挥必有地阳,即地之阳气的作用,手足居下要依靠地阳的发动。依据伏羲六十四卦方图,地阳盛在西北,不足在东南。西北即右也,东南即左也。也就是说在地阳的盛衰位置上右边要比左边强,所以手足之右强于左。

张景岳以《易》的卦象、爻象解说中医病理。其说:“以疾病言之,则《泰》为上下之交通,《否》是乾坤之隔绝。《既济》为心肾相谐,《未济》为阴阳各别。《大过》《小过》,入则阴寒渐深,而出为症痞之象;《中孚》《颐》卦,《中孚》如土脏不足,而《颐》为臌胀之形。《剥》《复》如隔阳脱阳,《夬》《姤》如隔阴脱阴。《观》是阳衰之渐,《遁》藏阴长之因。姑象其概,无能赘陈。”此是以《易》中的别卦来象征中医之病症。《泰》《否》表示人体上下是否畅通的状态;《既济》《未济》表示人体心肾是否交济的状态。《大过》卦内卦互乾,处秋、冬之交,为寒凉,所以为阴寒渐深。《小过》卦下卦为艮,为石,上卦震,为艮之反,为气血凝结成块之象。《中孚》卦四阳,两阴,阴从坤土来。所以土脏不足。《颐》卦为大离,类象为大腹,所以有臌胀之形。《剥》《夬》有脱阳、脱阴之象;《复》《姤》有隔阳、隔阴之象。《观》《遁》为阳气渐消、阴气渐长之象。

张景岳在具体的医疗实践中还以卦象测断病情。如“既济为心肾相谐,未济为阴阳各别”。既济卦为坎离水火相交之象,坎中之阳与离中之水相会,比之脏腑,则为心肾水火相交的和谐之象,若火上炎而水下流,则为心肾不交,坎离未济之象。又如:“又若离火临乾,非头即脏;若逢兑卦,口肺相连。交坎互相利害,入东木火防炎。坤艮虽然喜暖,太过亦恐枯干。坎为木母,震巽相便;若逢土位,反克最嫌。金水本为同气,失常燥湿相干。坤艮居中,怕逢东旺;若当乾兑,稍见安然。此虽以卦象而测病情……”此以卦象配脏腑,根据五行生克制化理论论述了心与小肠肺肾肝之间、肾与肝胆脾之间、肺肾之间、脾与肝肺之间的生理病理联系及脾的生理病理特点。就是说如果离卦遇到乾卦,离火克乾金。乾类象为头,为肺。所以头部或者肺脏有疾。离卦遇到兑卦,离火克兑金,兑类象为口,为肺,火泽暌卦互出坎卦,坎为疾,所以口、肺有疾。离卦遇震木,震木生离火,则木火炽盛,故须防炎。如果坤、艮卦过多,要防止脾胃燥烈之症。坎卦遇震、巽,水木相生,肝肾相济,吉祥。如果坎卦逢坤、艮,则旺土克伤肾水,最为不祥。

《景岳全书》的《本草正》(48~49卷)中罗列出了300多种常用药,且对人参、附子、熟地黄、大黄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并将四者称为“药中四维”。他还从人参、熟地黄推理出良相,从附子、大黄推理出大将的结论。 pxP9dmfAp7dCFbTecIn/xYClYaV32IcEYwzGQAbJtgr8w+XQkjKsF8TzxU8NdLk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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