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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自己读《论语》是被逼的。

那一年,我被提前招进了复旦大学,和33位来自上海市各个市、区重点高中的同学一起,成为一个叫“文科基地班”的学生。我们在5月就开始提前进校学习——当时还颇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学校为了防止我们高考再去考其他学校。

第一堂课,我们的班主任傅杰老师在做完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永远成不了师傅的‘傅’,加永远成不了杰出人物的‘杰’”)之后说了一句话:“我开张书单,你们先去读一下《论语》。”

傅老师是姜亮夫先生的硕士(中国古典文献学)、王元化先生的博士(中国文学批评史),来带我们这个班的时候才37岁,刚刚读完复旦的博士后。虽然我们那个时候以一种高山仰止的表情看着他,但对他的这个要求,多少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论语》?那些“之乎者也”吗?有什么好读的?

然后,傅老师露出谜之微笑,又轻轻跟了一句:“不光要读,还要背、要默,我会考。”

全班哗然。

傅老师当时推荐的是中华书局版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译注》。那天放学后,校园旁的小书店,这个版本的《论语译注》就已经卖完了。

虽然当时我也买了书,但还是挺抵触读《论语》的。

我觉得这要怪我小时候从家里翻出的一本连环画,书名叫《孔老二罪恶的一生》——1974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的。这本连环画的观点和言论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可笑,但画功极其扎实,幼年的我反复翻看,印象极其深刻,所以一直对孔子没啥好印象。

但是,寝室里几个同学已经读了起来。事实上,这个班的同学,有不少人都多多少少读过《论语》,中学课本中本来也有不少收录,但如此精读和通读,基本上都是第一次。

睡我对床的叫郭永秉,上海市西中学来的,平时颇喜欢在熄灯卧谈时聊一些八卦,开一些玩笑,但现在每天捧着一部《论语》,勾勾画画;睡我斜对床的叫李宏昀,上外附中来的,号称对哲学最有兴趣,但同样也捧着一本《论语》不放,有时还会朗读两句。

而我发现,班上的女同学也开始读起了《论语》——有时候在课间,还能看到她们翻出来读。

这种枯燥的书,大家不是应该等到考试前几天才突击看的吗?

人还是有从众心理的,我也只能翻出崭新的《论语译注》,抱着一定要“啃”下来的心态,开始硬着头皮读了起来。

然而一读进去,我就只有一个感觉:这本书我读晚了。

我必须要为自己当初的无知和愚昧感到羞愧。

因为真的认真通读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平时我们那么多的格言、典故、成语和道理,都出自《论语》,而我当初还只是浅薄地认为孔子也就是个整天只会唠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或者“克己复礼”的老家伙。

但其实我应该早就知道的:作为中国儒家文化集大成的“十三经”中最具特殊地位的书,《论语》从汉代开始就一直是小学生的必读书目。这也就意味着,这本书里的所有语句,早就成为中国读书人的基础语言,随着时间的推进开枝散叶、代代相传,成为华夏文明延续数千年不中断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实在通读了之后,我才发现《论语》真的不厚——也就16000字左右。我毕业后去了《解放日报》,这16000字用《解放日报》两个整版就可以全部登完了。

但是,就是这约16000个字,光我们现在常用的成语就有100多个出自那里,比如温故知新、侃侃而谈、适可而止、见义勇为、不耻下问、任重道远,以及我们都知道的“欲速则不达”“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俗语,甚至连“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种话,居然也出自《论语·颜渊》。

所以,你可能会说自己从没读过《论语》,但其实你在生活中说的话、做人的理念、起的名字、举例用的典故,很多都出自《论语》。

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通过那一次的通读,我不光知道了很多典故和成语的来源,还真正领略和感受了先人的智慧和感悟——我看的时候,有时候都忍不住在旁边标注:“有道理!”

距离第一次通读《论语》,眨眼已经过去了20年。

2019年,有一次班级同学聚会,大家落座,先依次介绍自己的近况,发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唯一不变的是班上女同学们的容颜。

在座的同学们,有不少都从事了和当初自己所读专业有关的职业(比如语文老师、大学教授,包括我这样的媒体从业者、自媒体人、作家),并且绝大多数都已经为人父、为人母——大家的孩子们,都已经开始上学读书了。

席间自然会聊起很多读书时快乐的时光,而当时傅杰老师要我们读、背诵、默写《论语》,自然也是不可缺少的一个梗。

就在那次聚会上,我忽然萌发了一个念头:我当时第一次读《论语》,最强烈的感受就是“我读得太晚了”,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开一门针对孩子的论语课呢?

当初我们读书的时候,用心去读完了这本书。现在,当为人父母的时候,我们再用自己的所学、自己的经验、自己的感悟,以及对自己孩子们的了解和爱,用孩子们能理解且爱听的话语,来给孩子们讲一堂《论语》课——让他们早一点在轻松的氛围中,学一些古代的知识,懂一些做人的道理,掌握一些写作的素材,知道一些经典的典故,在谈吐、认识、写作和人际交往中,不知不觉得到提升。

于是,我就组建了一个团队,开干了。

下面,我介绍一下《写给孩子的论语课》这本书背后的馒头说团队的组成。

团队总顾问,我请到了当初把我们带入《论语》世界的傅杰老师。

我记得当初我向傅杰老师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傅老师的嘴角流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可能心里在想:臭小子,知道《论语》的魅力了吧?

傅老师在复旦大学开了20年的论语课,这门课成了整个复旦最受学生欢迎的课之一。而更让我感动的是,傅老师绝对不是“顾而不问”——我发给傅老师每一讲邮件,他都会打印出来,非常认真地一字一字地审阅和提出改进意见。

然后,我自然想到的是当初那些认真读《论语》的同学——如今,他们都是老师了。

那个当初睡我斜对床的李宏昀,后来还真的选择了哲学方向,从复旦大学哲学系本科毕业,一路读了硕士,最后成为哲学博士。不仅如此,他还创作、翻译和参与出版了一系列书,从《维特根斯坦:从挪威的小木屋开始》到《音乐哲学》,到小说《天文学家》等,俨然已著作等身。

他是这本书的指导顾问,每一个章节,他都花了大量心血。

另一个是当初睡我对床的郭永秉。他后来硕士选择了中文系方向,导师就是傅杰老师;博士选择了历史方向,导师是朱维铮先生。后来,他成了复旦大学中文系最年轻的教授,现在从事出土文献和古文字研究。他是这本书的专家顾问组成员,有时候我们碰到一些“疑难杂症”,就会专门请教他。

我还请了当年的一位同班女同学把关,她的名字叫沈文婕,她也是当初认真读《论语》的诸多女生中的一员。她后来本科选择中文方向,硕士投身到了复旦哲学系的怀抱,毕业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她现在是上海交通大学附属中学(上海传统的“四大金刚”、最好的四所市重点中学之一)的优秀语文老师。

团队还有两位重要成员。

一位是我的助理程敬涵,因为这本书的前身是音频课,她为整门课程的音频剪辑,包括所有知识卡的设计和整理,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另一位是我请来的插画师“NB大明”,他很喜欢鸟山明,我也喜欢。本书所有的插画,都出自他的手笔,我很喜欢。

在这样一个团队的协助下,2019年,我先是推出了64课时的《馒头说论语》音频课。

这门音频课在网上连载了大半年,每周末两节课,得到了很多家长的热烈欢迎。他们有的在孩子睡觉前,有的在孩子起床后,更多的是在送孩子上学和接孩子放学的路上给他们听。他们给我发来孩子写的听后感,录的讲《论语》的视频,有的孩子直接在我这里留言,而还有许多家长说在陪孩子听课的时候,自己也获益匪浅。(在封面勒口作者介绍下方可以直接扫码领优惠券,半价购买这门音频课。)

但不少家长和孩子也反映了一个问题:想看一些书面的东西,是否可以把课的内容集结成书出版,然后孩子就可以一边听课,一边看书?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本书。

没错,这本书是在64节论语课的基础上生成的,但又不仅仅局限于之前的课。

第一,所有内容经过了重新整理、整合、校对和扩充,使之成为一本更适合孩子们阅读的书。

第二,之前最受家长和孩子们欢迎的每节课的“知识卡”,基本上都被整理在了每一讲的文末作为知识点,而且这本书首批发售的时候,通过线上的特定渠道还会赠送一定数量的独立的“知识卡”套装——真正拥有了独立的形态,可以由孩子们自己动手裁剪后装盒,随时随地拿出来看。

第三,同样很受欢迎的插画,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近一倍,都是全新手绘的。

总的来说,这本书经过馒头说团队精心编写和设计,希望能让孩子们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领略《论语》的魅力,了解古人的智慧,进而能拓展阅读视角,提升写作能力,如果最终能让孩子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了解一些社会的发展,那就更好不过了。

衷心感谢,在这本书问世前后给予过支持和鼓励的读者们。

衷心希望,这本书能成为孩子们成长路上的好伙伴。

是为序。

张玮于上海
2020年6月2日 JqDCfpPYMwNzRgIBCbZf/r6CdhIdKMwAIggtUPCzWGpp4vRxMk26PFgDC4yBu9O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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