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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喜欢上读书

我1949年7月出生在福建漳州,1967年高中毕业后回平和县仁山村务农,1971年有幸被选调到位于武夷山下的兵工厂当工人。

兵工厂地处“小三线”的宁化、清流、归化。在那个大山沟里,下班之后,除了与工友们聊聊天,真的不知道可以做什么。百无聊赖中,有时就顺手抓本书翻翻,久而久之成了习惯,读书几乎成了我在兵工厂期间唯一的业余爱好。

习惯对一个人的影响也许是“润物细无声”,但同时又可能是异乎寻常。当某种习惯后来慢慢变成一种兴趣或爱好时,其作用之大往往是人们始料未及的。

就读书而言,在那个“读书无用论”甚嚣尘上的年代,说读书是为了日后有好的前程,很少人有这样的先见之明或大智慧。也许不能说是全部,至少有不少人在那个年代真的是“无聊才读书”。但成了习惯之后,对其往后的人生影响会是十分巨大重大的。例如,1977年恢复高考后考上大学和1978年实行新的学位制度之后考上研究生的,可能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那个鄙视知识的年代,都有读书的习惯或爱好。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遇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派上了用场,考上了大学或研究生,开始了一段人生的新征程。

我1971年到兵工厂后,一开始被分配到第一车间当车工,因有腰疾,蒙领导关照,把我调换到工具科工作,那是一个相对轻松的保管和分发工具的部门。工具科有一个煮油工作间,专门对各种入库前的刀具、磨具等进行消毒、煮油、包装。工作间位于库房外的一个半山坡上,是一个独立小房子,设备十分简陋,污染度极高,如果按照现在的环保标准,大概是一项需要穿防化服才能进行的工作,但最大的好处是,一个礼拜大约只要工作4个小时。我主动报名承包了这项工作。虽然工作时穿着工作服、带着大口罩,确实是有点屏住呼吸在干活,但干完活就彻底自由了。我几乎把所有自由时间都交给了书本。这个时期是我读书最多的一个时间段,尽管可以找到的书不多,但举凡能拿到或借到的,不管是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还是经济、政论性著作,特别是哲学类的书,只要能拿到手的,一概通吃!我在工具科的煮油工作间大约待了将近一年,后被调到厂劳工科“以工代干”了。身份变了,待遇也提高了,这对于一个进厂不久且毫无背景的学徒工来说,应该说是件很幸运的事。当然,正如老子所说的:“福兮祸之所伏”!到劳工科不到半年,有招收“工农兵学员”的指标分配到厂里,我也报了名,参加了高考。但当时并非考得好就能上学的,还必须单位推荐、批准。这一关可把我给拦下了,倒不是政审不合格之类的原因,而是因为我刚被提拔“以工代干”,还没干几天,怎么能出去读书呢?好在厂长还比较开明,最后还是放了一马,要不然那半年“以工代干”的代价就有点大了。

在兵工厂先后待了两年,印象最深和受益最多的当是读书,尤其留恋在煮油工作间的那段时光。那一年时间真读了不少书,对我而言,可以说是进行了一次文化乃至理论的扫盲或普及。其中,有两部著作至今仍给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一是《毛泽东选集》,二是艾思奇主编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尤其是《毛泽东选集》,我连续读了四遍,阅读的起讫日期都写在书的扉页上。也许是对哲学有一种特殊的偏好,在1973年报考“工农兵大学生”时,尽管我所在的是国防科工委系统,能分配到的名额理工科的院校和专业居多,但我所填的三个志愿竟然是,第一志愿哲学,中山大学,第二志愿还是哲学,中山大学,第三志愿仍然是哲学,中山大学。当时我对哲学真的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情结:好像除了哲学之外,其他的专业、学科都索然无味!

1973年,我如愿以偿考上了中山大学哲学系。从1973年跨入中山大学校门,到1978年考上中国社科院研究院研究生院,我在中山大学整整待了五年。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读书的量最大,同时又是最系统的五年。说来也许令人难以置信:“工农兵学员”给人的总体印象是不怎么读书的,实际并不尽然!

在中山大学的读书与在兵工厂期间的读书,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在兵工厂期间,那个环境下所能见到的书,一是数量极其有限,二是内容非常杂乱。因此,两年时间所读的书,能留下印象的只有《毛泽东选集》和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但在中山大学的五年时间,给我留下的却是几十本读书笔记。

上面我曾提及在报考“工农兵学员”时所填写的三个志愿都是“哲学,中山大学”,这除了说明我特别喜欢哲学外,对中山大学也是情有独钟。这个情结得从1966年的“大串联”说起。“大串联”让我有机会去了一趟中山大学。当时中山大学的校园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我萌生的第一念头就是,如果今后有机会到中山大学去读书,那该多好呀!没想到天遂人愿,1973年夏天,我真的到中山大学念书了。

在中山大学那五年,应该说是我一生中最充满朝气和活力的时期。通常情况下,我都是一大早起来,在校园内跑一圈,回去冲把澡,然后去食堂排队,争取能吃上个炒河粉,之后就上图书馆(逃不掉的课和躲不开的活动除外)。到了下午5点,我一定要去打球。如有球友,就打乒乓球或羽毛球;如果没有球伴,我也会拿着篮球独自一人到球场投篮半个小时左右,之后回去冲凉、吃饭、上图书馆,千篇一律,雷打不动。我有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生活有规律得近乎刻板,一生至今,生物钟准点得误差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因此,一直到南京大学哲学系工作后,我放弃了许多十分难得的同全系老师共享的参访考察,如敦煌、丽江、北海等。不是我不想去或没有时间去,是因为我无法适应每天一大早起来,匆匆吃过饭后,立刻得上大巴出发的那个环节,因之失去了许多难得的与同事们打闹、起哄的快乐时光。

如果说在兵工厂的读书,多是随机性的,有什么读什么,那么到中山大学后,基本上是按既定计划读书。入学以后,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让我当了个学习班长。虽然这个头衔也许会推动着我必须带头好好学习,但据实而论,这个动力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把学习(读书)太当回事,因此,“工农兵学员”期间的读书,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出于爱好或喜欢。当然,由于环境、条件的变化,那几年的读书相对而言,会比较系统,而且大多做了笔记。内容主要围绕以下三个方面:一是中国传统文化,二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三是德国古典哲学。

中国传统文化,这是统而言之,细分的话,我有点拙于文,而比较喜欢史、论。读的较多的是诸子百家和宋儒的著作,用力最巨者当推张载、朱熹、阳明学和王船山。

对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研读,是我整个学思历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一环,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加以解释的,如果一定要做出说明,就两个字:喜欢!

我是从《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开始阅读马恩著作的。读过一遍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又重新读了一遍,并开始做笔记。之后我决心通读《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并连续读了两遍《资本论》。接下来,我开始整理笔记,并对笔记做了索引。马克思思想之深刻,逻辑之严密,在人类历史上,恐很难有几个思想家能望其项背!其唯物史观对我影响之深、之巨,在我往后的学术成果中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而恩格斯之文思泉涌、文采飞扬,尤其是他的“情义人生”,也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列宁的哲学思想,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他对于“真理是全体”和“真理是过程”的论述。此外就是他在《哲学笔记》中关于“对立统一的论述”,那才是真的抓住了辩证法的核心(毛泽东的《矛盾论》与列宁的《谈谈辩证法》在这个问题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能抓住辩证法的内核而又通俗易懂,这一点非常值得今天的哲学工作者借鉴与参考。

对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研读,诱使我回过头去追寻黑格尔、康德乃至整个德国古典哲学。其中黑格尔辩证法中的“否定之否定”(“圆圈的圆圈”),以及他在《哲学史讲学录》中关于“对于哲学史的研究和叙述应该采用抽象——具体的方法”的研究方法,直接影响到我后来的硕士论文——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硕士论文就是黑格尔关于“对于辩证法的研究与叙述应该采取抽象——具体”的方法,以及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以商品为细胞,推导出剩余价值的逻辑思路,在王夫之辩证法思想体系研究中的沙盘推演。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孔子此语的话中之意,与我当年的读书实际,可能还真不尽相同!我那时的读书,几乎完全是因为爱好,或喜欢——这与一个人喜欢旅游、摄影或足球一样,它本身有时就是目的——而不是另有所图——在那个时代,谁能企盼靠读书读出名堂来呢?——至少我是没有这种大智慧或先见之明的!如果说当时的读书后来还真的派上了一些用场,那只能说明养成一种好的习惯或爱好,对于一个人成长或发展,确实颇有助益——仅此而已!

1976年“工农兵学员”毕业后,我有幸被留在中山大学工作,所在单位是《中山大学学报》。

从1976年夏天到《中山大学学报》报到,至1978年考上研究生离开中大,我在《学报》整整待了两年。这两年时间,与其说是在当编辑,不如说是在读书!

当时的《中山大学学报》编辑部,环境挺好的,在中山大学行政楼前的一栋别墅里。编辑部主任是后来被称为“中国MPA之父”“中国当代行政学泰斗”的夏书章先生。夏老在哈佛管理学院与肯尼迪是同学,也许与他的“洋经历”有关,他那时已经近60岁了,但我的印象是,他始终西装革履,天天准时上班。

夏老对于编辑部的管理非常严格,包括上下班制度。但那两年我虽然天天上下班,但几乎从不在编辑部坐班。

每天我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编辑部,烧水、扫地、抹桌子、整理好报纸,夏老及编辑们都到了,我同夏老说一声,就带着两份稿子到离编辑部大约100多米远的校图书馆去了。下班前十分钟我会回到编辑部。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有什么急事、重活,他们会到图书馆叫我一声。这两年时间,举凡交给我的任务,我都会竭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做好它;有什么重活、脏活,我最年轻,理当自告奋勇。因此,与大家相处得蛮融洽的。更重要的是,我几乎读了整整两年的书——因当时分配给我的任务是审读中国哲学方面的稿子,因此,那段时间所读的书以中国古代的史、论为多。 N6DkZb5EPObJEwD/dH34Em31i7B0EnxKrQXVKeQPWlzXWu/Z/cP7yRyWVHTQxs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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