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梁越又有未婚妻了?
宋珍惊讶的同时,又像在顷刻间淋了一盆雨,一颗为他乱跳的心顿时被他踩在了脚下。
梁越仍然没推开她,但是宋珍能明显察觉到他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她苦涩地揉了下眼睛,想想也很正常,她都离开这么久了。
宋珍推开他,支撑着坐起来,她没有答谢,也不顾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转身轻拍了下驾驶室玻璃,示意司机继续朝小径开。
宋珍这才开始回答郑书原他们之前提的问题:“我没有男朋友,长辈不在了,但是国内还有个弟弟,我想把他带来这里,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
“这样啊……”
郑书原怔了一下,一时没料到小姑娘的身世居然这么灰暗:“那你国内都没亲人了,弟弟又跟谁一起生活呢?多大了?会受到别人的欺负吗……”
“啧,你有完没完?怎么还问人私人问题呢?”姜媛不满地扯了下郑书原的袖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当我没问,哈哈哈!”
郑书原很尴尬地笑了下,但他不知道他刚问的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宋珍和梁越变得更加沉默了。
她离开家太久了。弟弟宋予的照片,都是好友发来的。
梁越见她微蹙了下清秀的眉头,瘦小的骨架拢在了阴影里,他整颗心都跟她一起揪住了。他想告诉她小予过得很好,可是宋珍已经落寞地拿着望远镜,看向另一边了。
宋珍声线温软:“他寄宿在一个很好的哥哥家里,谢谢郑先生的关心。”
她仍然拿着望远镜,想了想说:“郑先生,想试试狩猎角马吗?别忘了我之前在营地说的,母的,尤其是怀孕期间,绝对不能狩猎。而且尽量寻找好的射击位置,让它没什么痛苦。快来我这儿站着,二百米的位置,打那只角马的前肢后部下方。”
“好的,来了,来了!”
郑书原听到召唤,立马跑到宋珍身边,再往不远处的灌木丛一瞧,还真有一群角马啊!
郑书原慌乱架着枪,手一直在抖,他用瞄准镜瞄准:“打哪儿?打腿?”
“它跑到前面去了正好,打它后面肺部!”宋珍帮他端稳枪。
姜媛也兴奋地凑过来,现在宋珍在哪儿,她就想在哪儿。
忽然间,“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发出,她意识到声音不对,转头一看,结果是郑书原一紧张忘了开保险。宋珍又连忙帮他打开保险,这一次“砰”的猛烈一声响起,声音是对了,但是远方的那只角马受惊了,开始脱离族群往反方向一路疯跑。
宋珍一惊,赶紧转身跳下车,她看了眼手表:“六点了,我去把它追回来,你们可以先回营地等我。”
下一秒,梁越也跟着她跳下车,和她一样叮嘱仍在车上的两人:“你们先回去。”
梁越说完回头,发觉宋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声说道:“你也可以先回去。”
见状,梁越疑惑地微皱了下眉,又毫无攻击性地朝她靠近一步,看她还在躲,他的声线也跟着冷了下去:“你在拒绝客人?”
两人目光暗涌,彼此对视着,梁越眸光深沉,宋珍好想直接回一句“你没看出来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块吗?”
晚风徐徐,将人身上的细汗更加黏腻地贴在肌肤上。
印度司机在此时眼疾手快地跳下车跑过来,他听不懂他们的交流,只能一边警惕地伸手挡在宋珍的前面,一边回头用祖鲁语问她:“嘿,珍,又是缠着你的痴情汉?”
梁越原本仅仅是不悦,可这印度司机不合时宜地挡在两人中间,他的脸色才真的阴沉下来了。
宋珍怕梁越之后真给差评,她连忙拉开司机,扯出一抹笑意:“没有,没有,他想和我们一起找角马。”
郑书原和姜媛两人也从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此刻,宋珍如果再因为私心而不想和梁越同行,便是她的不对了。
宋珍让姜媛小心点山路,便和司机带队在前追踪了。
他们靠蹄印和血迹辨认,如果看见前面的角马在跑,直接跟着追就行,但是猎场山路崎岖,还有小山坡,即使看见了,可没路过去还得绕道,灌木丛再一挡,遮住了视线,往往追过去的时候,角马已经又不见了。
一行五人就这样拖拖拉拉地跟了两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角马的血迹也消失在了某个丘陵前面。
好不容易等宋珍和司机停下来分析路迹,郑书原已经累成了“哈皮狗”。
他大喘着气,大汗淋漓地走到梁越身边,手抖得连支烟都夹不住:“哥,借个火。”
“扔了。”梁越看着那司机靠近宋珍,给她打电筒十分默契的样子,他心不在焉地拧断了手中的枯枝,有点不是滋味。
“啥?哥?这荒郊野外的,连火种都敢扔?你不怕烧了这儿吗?”
“到营地就扔了,她闻不惯味。”
“谁?”郑书原彻底蒙了,这大烟鬼是在为这里的动物戒烟吗?
“行吧,那我找导猎小姐姐借火去。”
见梁越没打算回他,郑书原又丧丧地夹着烟准备朝宋珍与司机两人走去,却又被梁越叫住了:“回来。”
郑书原乖巧转身:“干吗?”
“借支烟。”梁越不客气地直接去摸他的衣包。
闻言,郑书原顿时警铃大作,他猛地从衣包外死死按住了梁越的手:“干吗啊!哥!你不是为了大自然戒烟了吗?我就还剩这最后一支烟了!从这儿跑外面买烟得二百多公里呢!”
梁越理都不理他,郑书原那点拧瓶盖都费力的手劲也挡不住他。
梁越淡漠地抽出最后一支烟就往宋珍那走去,郑书原大为崩溃,最后只能又闹又嚷地跑到他前面:“梁越你不能这样欺负我,你好歹让我排在你前面借火!”
说完,郑书原笑得人畜无害地去拍宋珍的肩:“导猎小姐姐,借个火呀。”
“噢,好啊。”宋珍摸了摸衣兜,掏出一个翻盖打火机来。
捯饬老半天,终于抽上一口烟的郑书原舒畅不已,他自动退到一边,麻溜儿地给他身后的梁越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来来,排队光荣,客官请上座!”
宋珍愣了一下,她有些意外,梁越竟然也开始抽烟了。
她仍然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拢住遮风。
梁越埋下头,却只是用手夹烟,晚风吹了过来,远方传来细微的、沙沙的草叶声,好像也将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吹了过来,然后沉沉地包裹住了她。
“让我抽吗?”梁越声音很低,目光也毫不遮掩地看着她。
“随便你。”这跟她有关系吗?宋珍闪躲地别开了视线,她不太明白,他是怎么做到三年不见,一见面就表现得若无其事,如此熟络的?她跟他不一样,她现在一见到他,就心口剜着痛。
“晚上来我房间,十二点。”
闻言,宋珍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是认真的,心口更是一阵荒凉。像经历过千百年风化后的弱小岩石,破败不堪,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小声回了句:“没空。”
他当她还是以前那个围着他团团转的小姑娘吗?
“行,那我就理解为你不想见小予了。”
男人手上的烟也已经点燃,他云淡风轻地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要走,宋珍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她乖得不得了,声线更是软糯轻细,十分柔顺:“我来,梁越我来。”
“嗯。”梁越见她终于愿意对自己轻声细语地说话了,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点点头。
宋珍见他答应了,飞快地松开了他的衣袖,但这一幕刚好被坐在一边默默休息的姜媛看到了。
梁越手上还拿着烟,他也没跟宋珍多纠缠,他走过去把烟还给郑书原:“抽吧,有多远走多远抽。”
“啊?你不抽吗?感情越哥你刚才不是去借火,你是去玩火了,是吗?”郑书原赶紧心疼地接住最后一支烟,虽然失而复得有些惊喜,但现在的他,抽一口左手的烟,又换右手的烟继续抽,这是浪费啊!懂不懂!
夜晚的猎场能见度太低了,隐隐还伴随着低伏的动物呜咽声,它们肯定也饥肠辘辘了,宋珍只能标记了大概位置,先带大家返回,打算明早再来寻找。
五人窸窸窣窣地又往大路走,郑书原心里有愧:“唉,这都找多久了,又留那么多血,它肯定已经……不如明早就算了吧?”
“没事,明早我来就好了,等我把它带回来,你们应该刚起床。”
宋珍背着枪,回头对他笑了下:“不能让动物在痛苦中死去,这是世代猎人必须遵守的规定。”
闻言,姜媛淡淡地轻笑了一声:“既然这么在乎动物的生命,就不应该开狩猎场啊!”
走了一下午蜿蜒的荒路比她踩十厘米的恨天高还累,最主要的是她几乎可以确定宋珍和梁越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国内的那个未婚妻只是摆设吧?
“是啊,我一开始也这么想。”
宋珍抿了下唇:“你知道猎场主最初是做什么的吗?他是克鲁格国家公园的护林员,他们保护大象、保护犀牛……十几年前吧,拿着不够养活自己的薪水,每天还在用命和非法狩猎者搏斗。直到有一回偷猎者的箭从他的脸颊射进,但他也只能做最简单的医护治疗。”
“这里的经济不发达,非法偷猎和合法狩猎是完全两个概念。南非狩猎是在一个合法完善的制度之下进行,我们会把狩猎到的动物用来当做晚餐,也会把部分通过狩猎得到的肉类分给当地穷人,而且动物的毛皮也可以御寒。怎么说呢?自然养育了它们,这些也是它们给自然的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