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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张秀才翻日历,决定拜师在三日后,说了一下私塾的规矩,然后叫弟子过来和他们说需要准备一些什么。

从张秀才家出来,齐老爷就说要请客去酒楼吃一顿,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儿子以后还有得要靠陵哥儿,刚才张秀才考核的时候,陵哥儿明显地让着俊哥儿,他教他们的字,简单的他都不说,让给俊哥儿说。

自家傻儿子和人家这一比,真是个铁憨憨,晕头转向走一遭,这往后怕有的麻烦陵哥儿。

成功进了私塾,两位爹爹忍不住点了一壶酒,好好吃上一回。也无怪两人如此紧张,这张秀才的私塾并不好进,张秀才很是硬气,若孩子顽劣不堪、毫无资质,他不会收的,就有好些富商家的孩子被宠坏了,送进了私塾都被张秀才退回去。

沈全捎了个信告诉家中孩子读书的事情,夫妻两对儿子入学非常郑重,除了束脩和肉,一般还会再准备一些别的,看上去隆重一些,希望夫子能多教导一下孩子,和现代人送礼一个性质。

他们家条件有限,也无需同别人家比,尽自己所能,他们准备了一副蹄膀、几条鱼干,不懂风雅,还是觉得食物最为实在。

拜师礼前一天,方氏就和顾客人说明日有事情不来出摊了,儿子拜师礼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可不能缺席。

当天一家人都收拾得体面,方氏决定带三妞去,上回去齐府,三妞胆子太小,到底还是世面见少了。

一家人到张秀才家,当天一起拜师的还有一个孩子,三户人家一道来的,观礼的还有张秀才的弟子们。

先是拜孔子像,然后师傅师母坐上方,三个弟子跪下听训,然后献上敬师礼,整个拜师礼算是结束了。

沈陵几个留下来开始上课了,张秀才这边按照每个学生的进度分,像他们刚进来也没有基础的就是启蒙班,中阶班是有些基础,学了一两年的,不过看年龄,能够学到十多岁的不多,只有三四人,他猜测这些人是要走科举的,大部分只是为了念个书认个字。

沈陵所在的启蒙班有五个人,在一间小屋子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小桌子,可以摆放书本和笔墨纸砚,同他们一道拜师的叫张伯礼,和张秀才家沾亲带故。三个人中,齐家是显而易见最有钱的,张伯礼家应该也不差,父母瞧着是做体面活的。

当然沈陵并不觉得家境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读书的时候是相对比较纯粹的,成绩更重要,就像前世上学的时候,大家更关注成绩好的同学,不会过分关注家境。

刚开始也不是张秀才来教他们,而是他们的师兄,来教他们背三字经,然后张秀才会来检查他们有没有好好背,背不好,就是板子伺候。

开始几天,齐子俊几乎每天都会挨板子,好在齐老爷在家里给他做过心理预设,他也怕张秀才,每天回去都是蔫蔫的,沈陵只能多鼓励他,齐子俊可能也发现不上学是不可能的,习惯之余也认真了许多。

沈陵会刻意放缓一下进度,现在这样的难度对他来说肯定是小儿科,但他不想被人认为是神童,一旦大家对他的期望高了,如若后面他并无天赋,岂不是伤仲永,这和话不能说太满是一样的。

他还算乖觉,任务都是乖乖完成,张秀才对他颇为满意,会背三字经以后,张秀才开始给他们上课了,教他们写字,然后进行讲解。

现在大家的差别还不是很大,毕竟年纪也小,沈陵可以看得出来张秀才对张伯礼最为关注,起先以为是因为张伯礼和他有亲故,后来发现,是因为张伯礼的父母对他的学业非常关心,时常上门和张秀才探讨,张伯礼每天回去父母都会看着他读书练字,他比沈陵齐子俊都大,但也才七岁。

沈陵是每天早上悬挂重物练臂力,沈全给他做了个沙盘,他每天就在沙盘上练字,每天早上和方氏一道起来,他背书方氏做饭,昏暗的环境里沈陵不会看书的,古代又没眼镜,如果近视了,一辈子都只能模模糊糊,可不得好好保护眼睛。

“铁娃娘,诶呦,可算是在了,如今找你们真是不容易。”大虎奶奶碰着出完摊回来的方氏,话中带话。

方氏擦了擦额头汗,虽是阳春三月,可天天围着火炉,热得很,笑着说:“大虎奶奶,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大虎奶奶靠在门边上,道:“就是和你们说一下,下个月这房租得涨价了,得多给我一贯钱。”

一下子涨两百五十文,方氏倒吸一口气,道:“大虎奶奶,怎么突然就涨价了?咱之前不是……”

大虎奶奶打断道:“诶呦,铁娃娘,其实本来年前就该涨了,我瞧着你们也不容易,想想算了年后再同你们说吧,你四处去打听打听,都在涨价呢。”

我合该感谢感谢你是吧,方氏心里头憋屈,面上带着僵硬的笑容。

年前他们交了一回房租,一次交了三个月的。那大虎奶奶就爱提前收房租,怕他们跑了似的。

“……城里头啥不涨价啊,你看这猪肉涨吧,布料也贵了,房租我也很久没涨了,铁娃娘,你现在烧饼生意这么好,都送你家铁娃去读书了呢,我这点房租算得了什么。”大虎奶奶酸溜溜地说道,眼睛在方氏的小推车上打转。

方氏不愿同她多说,心里头火燎燎的,道:“大虎奶奶,先不同你说了,等我家当家的回来了,我同我家当家的说一下。”

便推着车走了,大虎奶奶翻了个白眼:“还送孩子去读书呢,真以为是神童讷,抠门精。”

转个身被自家的门槛给绊着了,骂骂咧咧地进了屋。

沈全现在和沈陵差不多时候回来,沈全会去接他下学,他的书箱有些沉重,对他现在这个身板就和小学生那沉重的书包一样。

得知大虎奶奶要涨一贯钱,沈全惊道:“一贯钱!这老太婆怕是想钱想疯了吧!”

方氏捂住他的嘴,眼睛示意旁边就是大虎家。

“我刚回来就同我说要涨租费,先说我生意好,有钱送铁娃念书,又说什么都在涨价,可人家涨价哪里同她一样,一下子要一贯钱!”方氏也是气得不行,回来到现在啥事儿也没干成。

沈陵和三妞都听着,三妞在纳鞋底,听着听着,手里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沈全坐不住:“不行,我得去问问大虎爷爷。”

方氏拉住他:“你同他说有什么用,难不成没下回了?大虎奶奶想涨价,大虎爷爷难不成便不想了。”

“一贯钱是决计不行的,哪有这样涨价的。”沈全又连说好几个不行,别看他们夫妻两现在赚得比以前多,可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紧,能省的都省了,他们得存钱给儿子读书,现在看好似不是很费钱,越大用钱的地方越多,若能富足,还能给儿子在城里买个房。

沈陵却觉是个好时机,正好可以搬出这儿,一家人住着虽不算太挤,可也不宽松,关键问题是有个事儿精的邻居,就他上私塾这事儿,老太太就编排了不少话,因为方氏没免费给他们吃烧饼,又说抠门。

这老太太说话也贼不好听,说话和机关枪一样,骂人的本事谁都学不来。

方氏最是了解女人,尤其这种年纪的女人,说实话她也不想住这儿,旁边就住着主人,时时刻刻提醒她这儿不是你家,毫无归属感不说,大虎奶奶愈发不讨人喜欢。

“他爹,咱怕是要做两手准备,若大虎奶奶不同意便宜,咱就搬走,看看别处有没有便宜点的地方。”

沈全:“我一会儿去找人问问看。”

沈陵问道:“爹娘,我们可以搬走吗?我不喜欢大虎家。”

谁又喜欢呢。

三妞细声道:“大虎奶奶总是说我们家坏话,说,说弟弟是老鼠的儿子,乡下娃读书也没出息……”

沈陵相信大虎奶奶说的比这个更难听,沈全和方氏怒火又上来了。

沈陵佯装不解:“我不是老鼠的儿子,我是爹爹的儿子。”

沈全自己被看不起倒没什么,他做掌柜的听起来不错,可打交道的都是些老爷们,卑躬屈膝,他也习惯了,但铁娃就是他的命,“我们铁娃好好读书,以后给她看看怎么出息!”

沈陵道:“铁娃一定好好读书,给爹娘姐姐买大房子住。”

方氏和沈全面色柔和了下来。

方氏犹豫道:“当家的,要不,咱搬走吧。”

沈陵推波助澜:“爹爹,我们可不可以住街边上,这样娘可以有房子卖烧饼,不用吹风淋雨。”

方氏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一遭,心里感动得不行,她的铁娃比棉袄还暖和,贴她的心窝子,不过她还是舍不得,这样的铺子太昂贵了,她卖烧饼肯定要在人多的地方。

沈全却道:“也一起看看吧,若是贵不了多少,咱真不如租铺子。”

现在的铺子基本上都是前店后坊的形式,小农经济最大的特点就是以家庭为单位,农业劳动是,商业也是,都是“家族企业”,作坊也都是家庭工坊。

吃饭前,沈全出去找了几个人脉广阔的好友,托他们帮忙问一问。饭后去大虎家,问能不能便宜一些,大虎奶奶只愿意便宜五十文,那也涨了两百文。

沈全在茶楼,消息本就是四通八达,他特意和人聊了聊,得到了不少消息。夫妻两几番对比,又亲自去看,说实话适合他们的不多,要么就是一间大院子和好几家人合住,经历了大虎奶奶这样的人,也有些抗拒了。

临街的铺子贵当真是贵,一共有三家合适的,人流多地段好,沈全和方氏看准了街口的一家,并不仅仅因为那家便宜些,而是这地段对于开烧饼店最好,进城出城都会经过那个口子,店面小,开个烧饼店,正正好。

比起住房还是贵了不少的,夫妻两难舍难分,沈陵在一旁助攻,终究还是咬咬牙,租下了那个铺子,一租就是半年,因着房主说租得久可以便宜些。

租下来的当天,夫妻两就开始往那边搬东西进去了,大虎奶奶原本还等着他们交房租呢,他们不声不响地就搬东西了,把她气得仰倒。

沈陵还听见大虎爷爷骂她:“和你说不要抬那么高,现在好了,人家不租了,你高兴了吧!”

大虎奶奶在那边辩解:“他们不租有的是别人租。”

“你再找个比沈家更稳妥的出来……”

周围的邻里发现他们在搬家,纷纷来询问,方氏道:“搬到南口大街拐角的铺子那儿了,大家以后可以去哪里吃烧饼,对,有个铺子就固定了。”

问他们为什么搬,方氏叹息一声,流露出难言之隐的神色,引得别人更好奇了,方氏佯装被问得不行,才道:“大虎奶奶涨租金了,涨了一贯钱,住不起啊。”

邻居倒抽一口气,惊呼:“这,老太婆怎么不去抢呢!”

这下子好了,谁都知道大虎奶奶的狮子大开口,都觉得她房租贵,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愿意租她的房子,生怕住着住着她就狮子大开口,这也是后话了。 Z+gPwfruV54ifN6qyOcnftQ4wXvHFenvsFaKF565fMlOrBcrmkqkU3Qu++oQcwz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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