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病危的那天,我正在教室里上课。等我火车转汽车、汽车转三轮车赶到医院的时候,奶奶已经昏迷不醒,只剩下模糊的呓语,说的也只有一句话:“你跟宗理都要好好的。”
我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宗理沉默地站在床边,他已经陪了奶奶两天一夜,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憔悴得不成人形。
而我却冲上去扇了他一巴掌。
我说:“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死奶奶的……”
那些曾经毫无根据的传言,现在都成了我发泄悔恨和怨愤的毒液。我明知道那些传言不是真的,但我却还是把它们当作利器去刺痛宗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我的悔恨和懊恼。
而宗理一言不发,任由我对他拳打脚踢,然后沉默地蹲在地上一件件帮我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收好。
葬礼的那天我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奶奶的离开,直到李博士问我:“你愿不愿意让宗理跟我走?”
我沉默地看着他,既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
本来我们就是同被收养的姐弟,奶奶走了以后,我们就又变成了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我自身难保,没有理由拦着李博士去给宗理更好的生活。
但现在看起来,狗屁的更好的生活。
我叹了口气,关上奶泡机,正找抹布擦管口的时候,李岩朝我递过来一包厨房纸巾:“林沫然,你今天怎么了,长吁短叹的,老李又逼你交作业?”
“没。”我擦了擦奶泡机的管口,又叹了口气。
毕竟,老李现在不是最可怕的了,比老李更可怕的问题已经出现了。因为我突然发现,除了我这里,宗理没有其他的容身之处了,而我也再也没办法把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拒之门外。
打工结束换下制服后我才发现身上只有二十块,不禁可怜巴巴地走出来问李岩:“大师兄,你身上有没有钱,借我两百块。”
“八戒,要钱干吗?”李岩从钱包里拿给我两百块,“迎娶高小姐吗?”
“不,”我接过钱说,“包养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