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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张恒的难题直接被推到了穆辰和陆为眼前。

他原本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头疼,来喝中药调理调理。

没想到喝了两周不见好转,却面如土灰。

穆辰听到徐福的话,接过刘思文的方子,瞧了瞧。

方子比较温和,也很对症,没任何猛药或有毒性的药。

毕竟是刚毕业的大夫开的,年轻人一般都以保守为佳,不会轻易用什么有挑战性的药方。

况且张恒得的也不是什么急性病,也不存在排病反应这回事。

穆辰看着方子微微蹙了蹙眉,眼神专注的在几味药名和剂量之间扫来扫去。

陆为歪头看着他。

她喜欢看他专注开药方的样子,目光清冷,像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孔雀。

用孔雀来形容一个男人实在不很恰当,但她想要这样形容他。

孔雀,不愿意开屏的,收着五颜六色羽毛的,又喜欢喝枸杞水的孔雀。

呵呵,陆为忍不住心里笑了一声。

穆辰认真看着药方,认为确实没什么问题。

该问的问题徐福刚刚都已经问过了,他也不能推了这病人说“我不能治”。

他放下药方,看了看张恒,问道:“你现在主要是什么情况?头晕?”

张恒缓了一会儿,轻飘飘道:“头晕,无力,恶心,浑身不自在……”

“喝药后多久开始的?”

“很快,一小时吧……”

陆为看了看这小伙子的小灰脸儿,灰里透着青。

再看看大妈,虽然一脸怒气,但也是实心实意的着急,不像是故意找茬的人。

“我再给你调一下,喝一周看看。”穆辰道。

张恒还没说什么,他母亲又急赤白脸的说道,“大夫啊!你可留神仔细,再把我儿子吃坏了,我可不要活命了!到时候拉上你一起上西天。”

穆辰刚要下笔,听见老太太这副话,抬头淡淡道,“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您先别急。”

语气淡如水,平静的没什么波澜。

老太太听着这气定神闲的声音,微微一怔,嘴唇动了动,似乎有所想法,却没再说什么。

只眨了眨眼,不错眼珠的看着他。

穆辰又低头继续开方。

刘思文曾经打趣,说穆辰是中年妇女的克星。

凡脾气不好的,性子急躁的,看到穆辰,都没了脾气,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定海神针,好像能定主妇女们的聒噪性子。

穆辰给张恒调了调药方,加了一些止呕药,又叮嘱了他一些事宜。

“穆医生,这回的方子没问题了吧?”老太太谨慎不安的望着穆辰,生怕宝贝儿子再出什么纰漏,但语气已比之前柔和很多。

这位穆医生跟之前的刘医生好像不大一样,看起来更沉稳些。

穆辰道:“之前的方子也没什么问题。”

“那……”老太太眉毛一挑,着急之色又爬上眉头。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穆辰宽慰道:“可能他体质对某些药比较敏感,我又给他调了调,先喝一周看看吧。”

“你保证不再有副作用不?”大妈追问。

“不保证。”穆辰如实道。

“那那那……”老太太又要起急,但一眼扫过去穆辰稳如泰山的定定表情,呼之欲出的脾气又被压了下来。

奇怪,在这年轻人面前,好像什么脾气也急不出来似的。

老太太咽了下口水,皱了皱眉,“那……我们先回去试试,如果还有副作用,我可还要来找你。”

老太太说完,又抬头看了看陆为。

她正神色淡淡的望着她。

陆为特别喜欢研究老太太。

她觉得老太太是一种十分神奇的生物,无论火爆的,沉默的,刻薄的,消沉的,都印证着岁月变迁的痕迹,从她们身上总能看出无数种人生百态。

以前,还在很小的时候,她便喜欢拿个小板凳,坐在街角观察老太太。

现下有了现成的,更是一动不动的望着。

这姑娘眼睛有毒啊,被她看几眼浑身要长毛……

张恒母亲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老太太咬了咬嘴唇,拉着儿子匆匆走了。

老太太走后,穆辰有点头疼,摘下腕表,用力转了转手腕。

一日日的坐在这里,劳心伤神浑身酸痛,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学医,学体育去算了。

陆为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转手腕,歪头道,“害怕了?”

穆辰手腕一停,没听大明白,“嗯?”

陆为露出好看的牙齿,像咄咄逼人的小兔子,“怕惹麻烦啊。”

穆辰心里笑了一下,垂下眼皮继续转手腕。

“这点事情就害怕,早干不下去了,没听说现在医生是比警察还危险的职业吗。”

“喂!这话可不能乱说。”陆为一脸严肃的打断他,“危言耸听,抓你!”

看着她这认真样,穆辰觉得有点好笑,这丫头一会儿天不怕地不怕,一会儿又一点点小事都害怕的样子。

她到底胆大胆小?

累了一上午,又摊上大妈这档子闲事,陆为没什么胃口,便没去食堂吃饭,去医院超市买了点泡面,和穆辰一人一盒。

穆辰打开泡面盒,撕开调料倒进去,热水滚烫一浇,又往里抓了一把枸杞。

热气腾腾的泡面汤,空气中滚出一股烟雾气,枸杞的甜香味在瞬间便被烫了出来,窜到半空,很是幽香。

陆为差点喷出一口泡面,“你吃面也放枸杞啊?”

穆辰当时正在愣神,看了看泡面里的枸杞,心下一怔……

他什么时候抓了一把枸杞放了进去!真是奇葩。

回过神,幽幽道:“习惯动作……”

陆为……

这习惯动作好娘娘腔,这娘娘腔的动作叫她心生了几分好奇。

泡着枸杞的泡面会是个什么味道啊,甜甜的酸酸的?尝一口味道好?

陆为忍不住惊叹穆辰的口味,而且面里的调料还有牛肉酱和胡椒粉呢,和枸杞,是……同一个门派吗?

她眼睁睁的看着穆辰端起泡面,定了定望了一会儿后,自然的喝下一口枸杞胡椒粉泡面汤。

陆为眉头微拧,感觉自己的舌根儿底下涌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穆辰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表情,夸张的,五官挤到一起的,有点欠扁的,类似有些狰狞的表情。

他放下泡面汤,定定的看着她,掺杂着胡椒粉的枸杞甜,别有一番风味。

“好喝吗?”陆为艰难的问。

如果他敢说好喝,她会把他列入“谎话大王”或“重口味君”的类别里。

穆辰把枸杞泡面汤往前一推:“要尝尝吗?”

陆为撇了撇嘴,端起自己的正常泡面躲的八丈远,她无法理解一个大男人对枸杞的谜之迷恋。

虽然枸杞是个好东西吧,但是她觉得他已经中魔了。

穆辰来了兴致,抓上一把枸杞朝陆为走过去,她“呀”了一声赶快躲开,狠狠护住自己的泡面。

两人正闹着,三楼的张淼又来找穆辰了。

听说他今天接了一个棘手的病人,她有点担心,特意跑来问问。

说担心也不实际,就是趁着有话题赶紧来说两句闲话。

一推门,就看见穆辰和一个小姑娘一人抱着一碗泡面,小姑娘躲的老远,穆辰抓着一把枸杞想往她的泡面里面放。

姑娘死活不干,护着泡面碗跟护金子似的。

穆辰笑着,似乎非让她尝尝不可。

张淼一下惊住了,她还是第一次见穆医生笑的这么爽利。

以前他对她都是礼貌的笑笑,点点头就算见过了。

而今天,他笑的竟然像一颗包了皮的小橘子,酸甜的,暖暖的。

而且那个姑娘……那姑娘就是那个副手吧,听说有点小潜力。

只是自己一直忙,没顾得上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今天仔细一看,也就那样嘛,小不拉几的,长的也不是很出众。

张淼定了定神,一瞬的惊讶面容很快恢复平静,敲门声从她攥紧的小拳头里面流出,“穆医生,在吃泡面啊?”

穆辰停下要往陆为碗里放枸杞的手势,回头看到张淼,“啊”了一声。

“有事吗?”

张淼听到他这么问,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什么叫有事吗,没事就不能来找他?

“听说今天一个医闹,转到你这里来了,什么情况啊,有麻烦吗?”

她借着跟穆辰说话的机会,又好好看了看这个小了吧唧的陆为。

白白净净的,倒是挺禁看的,就是没什么特点,一直垂着头吃泡面。

可能面有点儿辣,陆为吃了几口,气色倒红润起来了,有一根面太长,她不得不大声“吸溜”一下,才把面卷到嘴里。

张淼正跟穆辰说话,被这突然夸张的“吸溜”声打断,回头看着她。

她跟没事儿人似的还在“吸溜”,丝毫不觉得这声音有什么刻意或者过分。

她是真不觉得,她现在只想快点把这碗泡面吃完,避免被某些神经病往里扔枸杞。

于是,这“吸溜”声更加嚣张,把张淼和穆辰的说话声都给掩盖了。

张淼蹙了蹙眉……

这女人怎么回事啊,她跟穆医生说几句话而已,至于有这么大意见吗?

别看长的挺无害的,搞恶作剧的小手段倒是高明。

可是人家又只是在吃饭而已,叫别人说不出道不出的。

张淼心里闷闷的,樱桃小嘴立刻垂了下来。

陆为赶泡面的进度赶的非常累,一直都没注意有人来了,吃着吃着才抬头看到一个挺漂亮的小护士。

她停下忙碌的舌头,下意识的对第一次见面的同事微微一笑,然后又低头继续“吸溜”起来。

本来就嘴小胃小,再不吃快点,就要被某人趁虚而入了,他想做枸杞男神,可她不想做枸杞女王。

她不大受的了枸杞那味道,半甜不甜,半酸不酸的,总让人觉得一点儿不实在。

于是,陆为加快了吞面的速度……张淼只能在这吸溜声中见缝插针的说几句话,“穆医生,刚刚那个患者……”

“吸溜……吸溜……”

“穆医生,不行就别逞强吧,现在医患关系……”

“吸溜……吸溜……”

“穆医生……”

“吸溜……”张淼说不下去了,她彻底被这吸溜声打败了,看着一直故意搞破坏的吸溜大神,她沉着脸留下一句“你们先忙”,就离开了穆辰诊室。

等她一走,陆为也吃完了,抓一把纸巾擦掉脸上的汗,又泡了一杯普洱茶。

普洱茶性温养胃,刚好适合她。

刚刚吃的太急,现在额上全是汗,脸颊也跟着绯红,陆为喝上一口茶,小手当成扇子在脸边摇上一摇,人生似乎不无美好。

穆辰看着她没事儿人似的,只是傻乎乎的吃了一碗泡面便破坏掉了他的“桃花运”,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

“吃好了?”他问。

陆为“哦”了一声,眼睛尖尖的扫了他一眼。

她庆幸自己吃的如此之快,没给某些枸杞狂魔可乘之机。

穆辰看着她的尖尖眼神,心里莫名的被什么撞了一下。

这丫头刚刚的吸溜是不是故意……

“好吃吗?”他又问。

陆为又嗯了一声,心想,怎么也比加了枸杞的好吃。

她这一“哦”一“嗯”的,更像是对某些事情的消极抵抗了,仿佛对刚刚的“桃花”事件满脸不爽,更显得那些吸溜声全是故意。

穆辰挑了挑眉,觉得好笑。

这丫头的饭量什么时候变大了?

“你吃了一碗。”穆辰说。

是的,陆为也发现这一点了。

她发现自从来医院工作以后,饭量大的吓人,以前她一顿只能吃一小块馒头,稍吃多一点,不是不消化就是肚子疼,反正浑身不对付。

现在可倒好,没几天就变成了一个大胃王,跟变魔术似的。

工作太忙,累的吧……所以人还是不能太闲,闲下来就容易想七想八,不仅影响胃口,还容易抑郁……

她抬眼看着穆辰,想针对自己的饭量问题发表点“人不能闲”的论断,但一抬头,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你看我干什么?”她问。

穆辰把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特别爱盯着这丫头看,而且还专喜欢看她的鼻子。

这家伙鼻子长的挺特别的,鼻梁不太高,但鼻头挺翘,有点肉头,看起来特别聚财。

老人都说鼻头肉肉的女生能存钱,鹰头鼻的女孩会破财,所以娶妻要娶鼻头肉肉的,看不到鼻孔的,不能娶那种鼻孔朝天,一眼恨不得能望穿洞底的。

呃……娶妻……他在想些什么?

穆辰回过神来,一时恍惚,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存了多少钱了?”

存钱……什么存钱?

他在问些什么?

他把自己吓一跳。

难道是在问她要嫁妆?

陆为也吓一跳,怎么,他要和自己借钱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她刚刚毕业不久,手里没什么积攒的。

于是她很诚实的说,“没攒多少,也就一两万的零花,你需要吗?需要的话可以借你周转一下。”

穆辰没话说了,他好歹是个医生,工作这么些年头了,借什么钱。

借也不会跟她一个小丫头借。

一两万……还周转……是在搞笑吗。

但是看着她这瞬间萌发的坦诚目光,他心里倒有点感动。

一两万这么大的“巨款”她都愿意借给自己,说明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这么一想心情还有点小美好,可能美好过头了,脸上不禁流露了出来。

陆为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穆辰。”

“嗯?”

陆为一脸认真,“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是真的这么觉得,而且很诚实的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就表达了出来。

好看的笑容会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如同冬日的暖阳,把压在心底的阴霾驱散开。

她是一个坦诚的人,所以夸人也夸的毫不避讳。

不仅夸人毫不避讳,盯着人看也毫不避讳,干什么都毫不避讳。

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刚走出来,还没学会“迂回”或者“委婉”什么的,她好像已经忘了外界的人际交往是需要一点点小婉转的。

赞美的太直接,是会招误会的。

穆辰尽量保持淡定,把自己从“误会”的边缘里拽了出来。

既然她这么直接,他也来个直接的吧。

“你也是。”他说。

“谢谢。”陆为真诚的回答。

那是一个相当的真诚,和小时候谢谢同桌借了她一块橡皮没什么两样。

穆辰叹了口气,。

唉,抑郁症的世界,果然一片单纯。

饭后,两人没再闲聊,一个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一个闭目养神的喝枸杞水,午间小憩,只为了继续投入下午的战斗。

陆为真的没想到,中医院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也能把人忙翻天,这绝对刷新了她对中医的认知。

谁说中医只是一帮老头在那慢条斯理的娓娓道来。

明明能把人忙疯!

所以趁着午休,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下午还不知道几点才能忙完。

正睡着,徐福推门进来了。

他是来找穆辰商量事情的,一进门,却觉得眼前十分和谐,乍一下被这“岁月静好”的画面吸引住了。

阳光打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一个稚嫩清纯,一个成熟稳重,竟像极了爱情啊……

徐福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了。

穆辰听到声音,睁眼看到师傅,微微蹙了蹙眉。

徐福心里哼哼了一下子。

这徒弟看到自己就喜欢皱眉头!

别人看到自己,溜须拍马还来不及,他可倒好,除了皱眉头就是皱眉头,当他真没有脾气的啊。

别说,他对这徒弟还真就没脾气,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徐福说,“莫要看到我就一脸怨怼,老夫有亏待过你?”

穆辰无奈的粗了蹙眉,“你最近又从侦探小说改成古代武侠小说了吗?”

徐福高兴的拍拍徒儿的头,“哇呀,就知道咱们中医科的小伙伴个个都是小柯南,老夫最近又迷上了金庸,那小子水平真不是盖的。”

穆辰纠正道:“他是位老人家。”

徐福说,“啥老人家,在老夫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穆辰无奈道:“放尊重点,人家已经去世了。”

徐福大惊,眉毛一挑说道,“啥?去世了?老夫刚迷上他他就去世了?好吧……对逝者还是要尊重一些的,太可惜了这小子……”

穆辰嫌弃的看着徐福,“你是一个教授,能不能稳重一些。”

你是一个教授,又不是相声演员,嘴巴里能不能稍微有一点学者的……内敛……

“好吧。”徐福板起严肃脸,又道,“金老先生的文笔真的不错,实乃武侠届的登峰造极之人。”

他的声音太大,穆辰没好气的又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冲睡着的陆为努了努下巴。

“小点声。”他道。

徐福点点头,把手放到嘴唇中间,一副了然的样子。

看看徒弟,再看看徒弟的徒弟,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极了爱情……

他大概也不会别的形容词了,最近刚接触网络,又迷上了小说,满脑子老是这句“像极了爱情……”

等他收敛声音已经晚了,陆为睡觉本来就轻,现下已经被吵醒了。

她趴在桌面上的头忽然抬起,一颗小脑袋懵懵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老人家”,有点不明所以。

她上班不久,又不是正式职工,还没见过医院所有领导。

上次只是突发情况,在食堂遇到“董教授”。

这次也只知道是徐福解决了上午的医闹,把张恒推进了穆辰的诊室,所以心里对这老人家有点不满,觉得他没事找事,给穆辰惹麻烦了。

他那么喜欢解决医闹,怎么不自己治?

抑郁症患者闲久了,不怎么会迂回,比较容易直来直去。

陆为懵懵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来干什么。

徐福主动向徒弟的徒弟介绍自己,“你好小姑娘,我是你师傅的师傅,你该叫我师爷。”

师爷……他大约真是武侠剧看多了。

陆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自己在澳洲选修中医课的那个老师,是这老人家的徒弟?

小姑娘尴尬地冲他点点头,“您好,您是kacei的老师?真巧。”

徐福……嗯?穆辰啥时候还有个外国名字了。

这么洋气,都不通知他这师傅一声。

徐福点点头,“嗯哈……是啊是啊,呵呵。”

穆辰听出他俩并不在一个频道,再说下去就要扯远了。

他看了看一脸懵的陆为,道,“他说的,你的师傅,是我。”

穆辰说的认真,也是事实。

一个主治医师带一个副手,副手就算是医师的徒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行规。

陆为却不了解这行规,一听说自己是穆辰徒弟,睡意也没了,脑袋忽然抬起来看着他。

她眼睛睁的溜圆,想问问这师从何来。

但是这眼神落到穆辰眼里,就是一副“你也配”的表情。

“在我们这行里,你是我副手,便算做徒弟。”穆辰说。

陆为脑袋一倒,又睡了下去。

随便吧,师傅就师傅,别叫她枸杞水配泡面就行。

陆为继续抢占休息时间眯午觉。穆辰没什么好气的问徐福,“你来干嘛?有没有正经事啊。”

他对徐福一向是这种态度。

也奇怪了,他对别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温煦和善,温柔从容,从不会这副嫌弃嘴脸。

但对他师傅,他就做不到。

他就是纳闷,挺大岁数的一个长者,一天到晚各种不稳重,不是和小护士嘻嘻哈哈,就是跟老阿姨打打闹闹,满嘴跑火车不说,平时还特别喜欢说八卦。

整个医院没有他不知道的八卦,像个小脚老太太似的,让人头疼。

最近还迷上了柯南和金庸,可这俩人也不是一个门派啊,每天一张嘴就是一股“武侠版侦探”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医院开精神科了。

哦不,中医本身也是可以治疗精神疾病的,而且……

徐福自己不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吗,他怎么不给自己好好治治?

看着他那为老不尊的样子穆辰就头疼,不想理他。

徐福有点受伤了,他这爱徒向来对他没什么好脸。

师徒俩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年纪轻轻本该轻浮些,却一脸沉稳,一个教授级别却整日激情澎湃。

反差太大,想和谐共存,难。

不过徐福也习惯了,不急不恼,只是神神秘秘的捅了捅穆辰胳膊,说,“这几天,抽空,一起去趟张恒家。”

陆为的脑袋又抬了起来。

穆辰说,“谁?”

“张恒啊,上午医闹那个小伙子,这么快就忘了啊。”

穆辰没忘,只是不知道去他家干嘛。

陆为一双小鹿眼直直的望着徐福。

“喂,他可是有医闹史的,现在他什么问题也没查出来,你又给他开了药,他再喝出点事情来,被医闹的就不是隔壁了,你不嫌麻烦啊?”徐福嘴上碎些,却有深谋远虑。

确实麻烦,陆为也觉得了。

穆辰表情不咸不淡。

“我的药方温和保守,没什么偏差。”

徐福想把这朽木徒弟的脑袋扒开。

谁说你不温和不保守了,可人家要医闹是你能控制的吗?

穆辰抬头斜斜的睨了师傅一点。

他也不是不嫌麻烦,他就是懒得折腾。

再说去人家家里有什么用?

暗访吗?

去家里当大侦探吗?

徐福微服私访?

这老头儿一定是柯南看多了。

穆辰沉了沉性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再说,我又没留人家家里地址。”

“我留了!”徐福自信满满的说。

陆为和穆辰猛的一抬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双双移动目光到这个狡猾又摸不透的老狐狸身上。

徐福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如果有尾巴的话,尾巴一定是在得意的摇摆着。

“我跟人家说了,出了这样的事,会登门家访复诊,过几天,你我师徒二人就走一趟。”

说完又补了一句,“哦不,三人,把小陆也带上。”

他的侦探嘴脸又出来了……穆辰简直怀疑他就是来过侦探瘾的。

“有这个必要吗?”穆辰静静道。

“有!”

这回,倒是陆为和徐福站到了一个方队,突然就结成了同盟,她与徐福异口同声,坚定的语气叫穆辰不得不抬头看着这个小妮子。

陆为的小鹿眼定定的看着穆辰,认认真真道,“这种事情,最好弄个水落石出!”

小姑娘眼神亮亮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看着这坚定的眼神,穆辰忽然觉得有点不认识这丫头了。

看来她的抑郁症是好得差不多了,都开始管起他的闲事了……

“不用了。”穆辰道。

“用的!”陆为和徐福齐声反对。

“别麻烦了。”穆辰道。

“不麻烦!”陆为和徐福声音铿锵。

一老一少,一胖一瘦,气质不同,表情却如一。

呵……穆辰叹了口气,抱起双臂看着眼前的两位。

什么时候,抑郁症和神经病也能心有灵犀了?

陆为回头瞧瞧之前还看不顺眼的胖老头。

他精神虽然有问题,但是脑子不差啊。

……

几天后,师徒三人按照地址找到张恒的家。

按照穆辰的性格,若在平常,他根本不会去理会这种事。

他一向是懒得大动周折的人,偶尔心情不好,也就是坐在地上刻木头,即便知道某些事情对自己不利,他也不愿想,不愿猜,不愿费心折腾。

有时候,徐福说他这叫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也好,自怨自艾也罢,他就是一个习惯去等待结果的人。

若是坏的,砸到他头上,他也认。

要不是陆为和徐福坚持已见,他根本不会去张恒家。

陆为似乎对这桩事情很在意,脚步匆匆,一下把他落出了好远。

日光很好,照着小丫头纤细白皙的后脖颈。

看着在后面磨磨蹭蹭的穆辰,陆为催促道,“快点啊。”

但是,也不知徐福的地址是怎么记的,三个人绕来绕去很久,都找不到张恒家,最后还是穿过了一片水泥地,又和几个农民工打听了一番,才隐约看到一个晒着被单的二层小阁楼。

那是胡同内的一栋老式阁楼。

墙面是灰花色的,年代久了,阳台上却种着花,倒是雅致。

“你以前有没有到患者家里家访过。”陆为好奇的问他。

这种奇怪的事,他才不会做……

穆辰摇摇头。

“那你如果被冤枉了,会怎么办?”

她是个任何事情都要弄的水落石出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但穆辰,却是个更想迷迷糊糊活下去的人,很多事情不想弄清楚,也不愿意弄清楚。

都说难得糊涂,糊涂才是福。

这小丫头大概是凡事太较真了,才得了抑郁症。

对她母亲的死较真,对医闹较真……

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一直较着真别着劲,才把所有阳光都卡在了外面。

穆辰认真的瞧了瞧她好奇的双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徐福却耳尖听到了,接话道,“他啊,心情不好了就知道刻木头,闷蹋蹋,才不像你这么执着嘞!”

说完顿觉自己说话错了,瞧了徒弟一眼,立刻闭上嘴。

陆为好奇的扬了扬眉,“刻木头?”

一双眼睛带了露珠似的,眨了眨,“刻什么木头?”

穆辰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什么。”

陆为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搞的心里一怔,那双大手很温暖,手心的热度像灌了热水的暖水袋,放到脑袋上,又热又暖,怪舒服的。

“到了。”穆辰说。

房门外面摆了几盆小花,于这落魄古旧的老房而言,算的上是填补了一份清雅。

“当当。”徐福敲响了房门。

声音嘹亮,力气十足。

有人来开门,脚步声十分细碎,带着一点点焦急。

“谁呀?”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张恒母亲的面容与逐渐变宽的门缝交织在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 BhI5yHw6kCmqXdLW5RBK7bgaCTt0SsgSvuDcsLOroEFfs8rIBP2XpehlFPEED9d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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