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女人情况稳定,转到了普通病房。
陆为和她丈夫签了协议,成了那个女人的临时陪护,白天照常和穆辰上班,晚上到病房照顾中风女人。
家里人觉得她疯了,死活不同意,她只对她陆震桥说了一句话:我只拿她当我妈了,不行吗。
陆震桥一下没了话。
两年前,陆为母亲去世。
一年前,这孩子从澳洲回来,成了半个哑巴。
陆震桥吧嗒抽了一口烟,想着过去那个活蹦乱跳的陆为,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有件事他也一直想不明白。
如果她是因为母亲去世才变成这样,为什么两年前她还好好的,从澳洲毕业回来后,一下变成了这样。这孩子到底在澳洲怎么了啊……叹口气,只能一再请求穆辰多照顾大侄女,陆震桥便再也说不了什么了。如今她已经能开口说话,其他的,先由着她算了。
从此,陆为开始了日夜奔忙的日子。
女人情况稳定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半睡不睡的,偶尔能醒过来,歪着眼睛看看这个陌生女孩,偶尔眯着一只眼睛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为见到她丈夫了,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穿着一身蓝色工服,也不知道在哪上班,她也没有多问。
男人听说小姑娘要帮他陪护,问小姑娘怎么收费,能不能便宜点。
陆为觉得免费陪护也有点奇葩,毕竟没那么深的情份,别再让人家觉得她别有企图似的。
于是便说,“那就市场价的半价吧。”
她也不知道市场价是多少,随便那么一说。
男人感激涕零的谢了她半天,女人听到他们谈话的时候已经醒了,一直拿眼睛斜斜的看着他们。
陆为走进病房,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对她说:“很便宜的,半价照顾你,放心。”
女人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但自己已经这副模样,到底也管不了太多,于是看了她一会儿又睡了。
晚上,女人睡陆为也睡,女人有动静了陆为就醒,反正她睡觉轻,稍微有点动静就听的见。
偶尔女人睡着,陆为就盯着她看,看着一张本来应该面目端正的脸,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模样。
有时候看着看着就发呆,想起自己母亲。
陆为母亲去世的时候,脸色青的像铁。
那时候她正在澳洲留学,接到电话回国见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她妈没这女人好命,倒在医院里。
她妈倒在清晨的公园里,人少安静,好半天才被人发现。
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突然出了这种事,她连留学的心情都没了,闭门不出了一个月。可日子照样还得过,年轻人,该远行的脚步永远不能停。
只是,她有时候恍恍惚惚的,觉得妈妈都不在了,家都没了,再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一天,女人早早醒来了,陆为已经打开了早餐,准备喂她。
她已经能喝一点东西了,陆为一勺一勺把粥喂到她嘴里,女人眼睛半睁半闭的看着她,慢吞吞的费劲咽下去。
陆为说:“有什么想不开的啊,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呢。”
女人静静听着,望着她。
陆为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又说,“这病都是急出来的,情绪激动导致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么为难自己啊。”
她又把一小勺粥喂到女人嘴里,然后看着她,心里觉得无限凄凉。
她知道女人不是她母亲,她没有疯,没有把她当成母亲,也没有指望女人能快点张开嘴和她说话。
她并没有期待什么,也没想找出所有的原因和正确答案,只是莫名其妙的想留在这儿,这个和母亲同龄同病情的女人忽然让她有了一份安心。
这些年她都觉得自己是漂泊的,无家可归的。
现在睡到病房里,睡到这女人身边,倒有了一点落地的感觉。
虽然她什么也不说,那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爱说话。
喂好粥,陆为披上外套,“好了,白天护士会照顾你,我要上班了,晚上来陪你啊。”
女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好像不太舍得她走似的,眼里布愣布愣的闪着光。
陆为冲她招手,“好啦,乖,再见,我要迟到了。”
女人似乎在努力微笑,嘴角卖力的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陆为来到中医院。
早晨八点,穆辰已经开始准备接诊。
医生的上班时间一般为早上八点半,但是穆辰一般会提前叫号。中医不像西医,仪器检测都有确定的时间,每台仪器每天能检查多少病人,都能有个大概,数据也精准客观。
中医就靠望闻问切,有时候碰到患者病情复杂一点,问的多了说的多了,时间就不知不觉耽误过去了。
所以徐福老说,中医大夫光有医术不成,还得会逻辑推理,得学会柯南那一套,能根据一点点身体现象推理出病症所在,那才叫牛。
以前穆辰觉得他扯淡,现在觉得其实还挺有道理,兴许所以每个厉害的中医大夫都潜藏着侦探属性,只是未被挖掘。
见陆为来了,穆辰蹙了蹙眉。
这丫头又瘦了,熬的吧。
“已经十来天了,适应吗?”
陆为放下包,匆忙的换上衣服,很平静的说,“我妈去世我都适应了,这点事,我还能有什么不适应?”
这话听着平淡,却能叫听的人心里微微一痛。
穆辰想到了自己母亲……
也不知道现在在哪,真让人头疼。
“行了吗?我开始叫号了。”穆辰说。
“叫吧。”
穆辰开始接诊。
第一个进来的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还是是那天那个老太太,起了一身湿疹,还说梦见有年轻小伙子追她的那个。
老太太准时来复诊,见到穆辰亲切的叫了一声“穆医生”。
医患就是这样,一旦形成长期绑定关系,患者对医生总有一种亲切的依赖感,穆辰又是个招老太太喜欢的类型。
穆辰一眼认出了老太太,笑道,“怎么样,湿疹有好转吗?”
老太太瞬间收起笑容,撸起袖子,“好了一点点,可还是不行啊,中药没那么快吧?”
穆辰一看,湿疹的颜色淡了些,可还是很严重,给她把脉,脉相也没好转太多。
老年人恢复慢是不假,可没理由这么慢的。
陆为看着他把脉,觉得神奇。
中医大夫不光能当大侦探,记忆力好像也超群…………每天把这么多脉,复诊的时候还得记得这个患者上一次的脉象是什么样。
太神奇了,要是她,早忘了。
陆为侧头看着穆辰一点点诊脉的认真模样,诊好后放开手,看了看老太太的舌头,仔细想了半天,问她:
“最近饮食怎么样?平时都吃些什么?”湿气还是太重,正常来讲,十天药效不该如此。
老太太答:“胃口不好啊,就喝点粥,吃点鸡蛋饼啊什么的。”
穆辰问:“有没有吃太多枣之类的?枣是助湿的。”
老太太答:“没有没有,我不爱吃枣。”
穆辰想了想,又问,“水喝的多吗?”
脾虚不健运,水喝多了不能气化也会变成湿。
老太太一听这话更着急了,“哎呦,一天天的就是不渴,真急死了,一口水都不想喝,俺家墙都比俺渴。”
老太太性格挺好,药效不好也不着急,乐呵呵的打趣。
穆辰觉得这话有意思,挑起眉望向老太太,“怎么叫墙都比您渴?”
老太太哈哈一笑,“我家平房,不知道咋回事,墙面上老有水汽。”
穆辰神经一动:“墙面湿的?”
老太太点头:“是有点潮乎乎的,小平房,又是阴面,阳光不好。”
那能湿气不重么……
穆辰说:“那是您这房子太潮湿了,人久居潮湿环境,湿气肯定重。”
老太太听了一吃惊,“啊,外面的湿还能进身体里头去啊?”
“那当然啊,人是有毛孔的,什么东西不能进去啊?”
老年人大多气虚,本就容易卫气不固,招来邪湿入侵,再旧居潮湿的房子,怪不得她说她这一身“痘子”怎么治都不好。
就没那个能好的环境。
老太太忽然神情有些悲壮,“那咋办呢,那我家就这样啊……”
穆辰说:“您子女呢?不行先搬到孩子家养一阵子。”
老太太听完脸色淡下来,过了好半天才说:“我没结过婚,没有孩子。”
老太太神色有些悲伤。
穆辰觉得踩了人家伤口上了,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老太太又自己嘟囔,“本来年轻时候也谈过对象的,战死了,我怕再搞一个又战死,就没再搞。”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那个年代因为各种缘由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的不在少数,尤其是女人。
穆辰对这种私人话题没办法接,又给她出别的主意,“不然您换个房子?”
这明显不太现实,连他自己都知道。
一个老太太,哪里来的闲钱换房子。
老太太道:“我们那里的平房,一直等着拆迁呢,前些日子听说有信儿了,我想着再忍忍就得了,不拆迁我手里也没钱啊,每月就这两千多块钱退休金,攒不下什么啊小穆大夫。”
穆辰也没别的办法了,他是大夫,只能开药,这种生活难题他解决不了。
他看了看陆为,陆为也看了看他。
他心里一咯噔,这丫头不会又要多管闲事,再干出什么把老太太接到自己家里住的事情吧……
她定定的看着他,叫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直为她捏把汗。
她要是这么当“救世主”,马上就能当慈善家了。
陆为看看他,又看看老太太,给老太太出了个主意,“奶奶,您看要不这样。”
穆辰心里一惊,想要伸手捂上她那张年轻稚嫩的嘴。
陆为却笑笑,很自然的说:“您每月不是有两千多租金吗?您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现在年轻人来大城市打拼的挺多的,需要便宜一点的房子,您的房子租出去,再加上自己的退休金,能换一个稍微好点的住处,或者直接找一家养老机构,都可以,怎么也得先把湿疹治好了不是。”
老太太一听,眼神一动,觉得有道理。
“姑娘说的对啊,那我回去琢磨琢磨,不过我那老房子,也不知道好不好租啊。”
陆为:“您租便宜点,没问题。”
穆辰又给老太太调了药,老太太接过药方又随口跟穆辰聊了聊别的,人老,觉少话多,就喜欢大夫,最安心的地方是医院,见了脾气好的大夫总忍不住多说几句话。
尤其是老太太这种无儿无女的,更觉得年轻大夫亲切无比。
这一亲切就有点儿来劲,要犯所有老太太都忍不住犯的毛病。
就在穆辰调方子的空当里,老太太仔细看了看穆辰这张干净沉稳的脸。
“穆大夫,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快 30 岁了吧?”
穆辰一边开方子一边说,“嗯,29 了。”
老太太又问:“有对象没?”
果然是人老话多……
穆辰:“没有呢。”
老太太眼睛都亮了,心想着自己隔壁刘阿婆的侄女的大表姐的妹妹还没对象呢……
穆辰不知道为什么,答完老太太的话下意识的看了看陆为。
她正认认真真的备注老太太的身体症状。
看完又觉得自己神经病,有没有对象关她什么事,于是赶快把眼神收了回来。
老太太大概觉得直接介绍对象不太好,又接着说:“穆医生,你们平时工作挺忙吧?医生这行不好干,现在医患关系紧张的嘞。”
穆辰:“也还好。”
老太太:“不过你们中医还好,没什么吵架闹事的,不像西医那边,动不动死个人啊出个事啊,天天都有打架的,吓死个人。”
这话倒是没错,虽然忙是忙了点,但都是调理慢性病的,医患关系倒是轻松一些。
于是穆辰随口应了句:“是。”
说完打出药方递给了老太太,“您是代煎还是自己煎?”
医院一般都有代煎服务,当天煎隔天拿,挺方便的,不过都觉得代煎的不如自己煎的浓稠。
老太太答:“自己煎吧。”
老太太刚走,下一位还没进来,就听隔壁突然一阵噪杂,轰隆一下子,什么桌椅板凳被掀翻的动静似的。
老太太刚走出去就被吓了一跳,门把手上的苍老手指“嗖”的一下弹了回来。
刚说好的中医没有医闹呢?
老太太一个耳背的人,都着实听到了隔壁的动静,现下已经有人在那边围观了。
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大妈带着一个小伙子怵在隔壁诊室的门口,不叫里面人出来,也不叫外面人进去,说是不给个说法,今天谁也别想走。
大妈气宇轩昂,看起来十分威严,她闹腾的动静太大,候诊厅的男女老少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只见这大妈直溜溜的立在一个诊室的门口,满脸戾气,气势恢宏的说,“我儿子喝完你的药就出虚汗,闹腾了一整夜,不给我个说法坚决不行!”
她儿子也在场,老太太定睛看了看,小伙子面色惨灰,像是刚经历了什么人间悲剧似的,额头上满是汗液,手里捂着腹部,腿好像也没什么力气,颤颤巍巍的。
刚还觉得中医没什么医闹,眼么前儿就立刻出现一个……
那大妈闹的太凶,影响到了正常的就诊流程,其它患者不干了,这不让出又不让进的,不是损害公共秩序吗。
不停有人开始抗议,候诊室一时间出现了轻微的内讧。
大妈闹完医生,又转脸跟其它患者闹了起来。
“我告诉你们,他们治病是会治死人的!你们傻啊,还想往里进啊,都回家自求多福吧!”
现在医闹屡见不鲜,患者都有抵抗力了,也不完全拿这大妈太当回事,于是大一部分人还是嫌她聒噪的慌,跟她干起了嘴架。
动静闹的太大,把徐福都给招引了过来。
徐福,穆辰的师傅,本来平时就爱看侦探小说,这一下可有的干了,大腹便便的徐大“警官”立刻化身柯南,看着眼前这位虚弱的年轻人。
年轻人叫张恒,得了头痛的毛病,在中医科刘思文的手下开了一周的药。
没想到一个疗程的药还没喝完,便上吐下泻出虚汗,身体如垮掉的蔫茄子。
此时,一张眉清目秀的小脸神色淡淡的,干巴巴的嘴唇有些发青。
徐福先看了看药方子,确实没有相克药物,又问大妈,这药是代煎还是自己煎的。
大妈理直气壮的说:“医院代煎的!”
那气壮的,像个窜天的火箭筒似的,嘴巴如同挂了一串鞭炮,随时可以拉开战斗的劈啪声。
既然是代煎,就不存在自己对药物自行加减的事故。
有些患者喝药喝久了,自己也懂了一点医学,没事儿总喜欢挑战大夫的权威,自己对药加加减减,擅自作主。
半懂不懂,又不专业,很容易出事故。
医院代煎都是按照药方严谨处理,肯定不会出问题。
徐福又问张恒:“自己还吃了一些什么别的药没有?”
小伙子难受的哼哼唧唧,他妈替他答了,“什么也没吃,连其他的中成药都停了,专门吃你们的药!结果好家伙,吃着吃着成这样了?”
大妈眼睛瞪的牛一样,“我儿子可是艺术家,人才中的佼佼者,这要是毁在你们手里,可如何是好!”
陆为听到隔壁这动静淡淡垂了下眉。
人才中的佼佼者,还人才中的战斗机呢……
天下男人在母亲眼里都是美男子,这话果然不假。
医闹还在继续,徐福准备先把张恒母亲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不能耽误了诊室的正常看病流程。
他对气鼓鼓的大妈说:“这样吧,我们先带他做个全面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是非曲直总得检查一下再说。”
大妈眼睛一斜,“你们出钱?”
徐福:“医院出钱。”
这才把大妈暂时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刘思文的诊室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秩序。
徐福带着年轻人做了一系列的检查,除了妇科实在没法做,其余的心肝脾肺都好好查了一遍。
虽然是中医院,但时代发展了,中西医结合药效好,先进的仪器这里也是一应俱全。
检查完毕,小伙子头是头,脚是脚,比徐福都健康。
但就是一副哼哼唧唧弱不禁风的样子,打老远儿一看,跟个林黛玉似的,扶着墙摇摇欲坠,惹得其他人忍不住对他一顿嫌弃。
“这人真是没事找事!”
“嘘,我看是跑医院讹钱来了。”
候诊厅里的人嘀嘀咕咕,张恒母亲听见了,气急败坏的吼了他们一嗓子,“我儿子可是艺术家!是艺术家!”
那两个嘀咕的人撇撇嘴,差点把白眼儿翻到天上去。
艺术家就不能犯思想错误了?
切。
刘思文是个年轻大夫,刚大学毕业不久,被张恒母亲这么一闹,本来刚才还有些紧张,一看检查结果,立刻腰杆子挺的嚯直。
可大妈偏不信邪,叫唤的更加大声,“咋的,还能让我儿子装腔作势,讹你们钱不成?”
徐福说:“那哪能呢,检查来看确实没什么事,不过这话也两说,有些病本来就是机器检查不出来的,不然还要我们中医大夫干嘛的。”
他这话一面是安慰一面也是事实。
大妈哼了一声,但还是气不过道,“什么都查不出来?那我儿子咋办?他难受啊!啊?”
徐福上去把了把小伙子的脉,脉象是差一点,但也还好,总的来说是个挺健康的体质,不知道突发了什么,脸色差成这样。
于是问他,“你原先是什么原因就的诊?”
小伙子虚弱的说,“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头疼,睡眠不好,神经衰弱之类的。”
但看他现在这样子,却像是吃坏了东西似的。
徐福又问:“最近没有吃过大排档、麻辣烫什么的吧?”
那大妈一听又急的跳脚了,好像想拼命把这个大锅甩回医院,“说啥嘞!我可是天天一日三餐在家做给他吃,从没吃过外面那些脏东西!”
陆为听着又淡淡垂下了眼皮,清晰的睫毛根根排立,一眨,便能眨出一个世界似的。
呵呵,他吃没吃过,你哪知道呢。
以前,她就经常背着母亲偷偷在外面吃路边摊。母亲烧得一首好菜,从不叫她吃外面的东西……想到母亲,她又恍了下神,听着徐福解释道:“大妹子,你先别急,我总得问清楚嘛!”
这一声大妹子可把大妈给叫老实了。
徐福本来就挺有老太太缘,年轻时候就招女同学喜欢,现在虽然岁数大了,有了点将军肚,但气魄不减当年,一句大妹子就把张恒母亲震住了。
大妹子斜斜眼睛,又道:”那咋办?我儿子难受呢!可不能不管他了啊!”
说完又看看那个年轻大夫,惊叫道,“哎呦,打死我也不敢再让这位大夫给治了!不行,得给我儿子换个大夫!”
刘思文撇了撇嘴。
就跟谁还敢接着给您治似的。
过了会儿,陆为听着隔壁诊室慢慢没了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徐福带着张恒和张恒母亲,推开穆辰的诊室门。
陆为看到一张毫无力气的小灰脸儿。
徐福:“穆辰,中午晚点下班,给加个号。”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