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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辰……
小白脸？
就因为他举世无双倾国倾城的容颜吗？
还是因为他沉静安稳与世无争的脱俗气质？
呵呵。
穆辰：“我去看看她。”
卧室内，陆为正在按摩椅上晒夕阳，陆震桥家在一楼，从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小院人来人往，陆为对着窗户，暖阳打在素净的面庞上更显得她十分沉静。
穆辰忽然想到，陆一伟说她喜欢看树。
红叶的、绿叶的、黄叶的，各种各样的季节，变化斑斓。
她现在又在对着窗户看树。
不知道一会儿回过头，会不会对她露出瘆人的笑容。
姑娘靠在按摩椅上，稳的像座小山，怀里抱了一个保暖杯。
别人还说他喝枸杞水是老气横秋，瞧这丫头像退休大妈一样的生活习惯，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潮流小青年了。
陆为听见声音了，扭头看她。
一道淡橘色的阳光半打在她的脸上，鼻子被分割成一半，整张小脸半明半暗。
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倒是有点儿岁月静好的感觉。
并没有传说中的“瘆人笑容”。
穆辰却忽然幻想到一个画面，她见到他来了，张口跟他打招呼：“小白脸，你又来了啊。”
这么一想，忍不住笑了一下。
陆为依旧看着她，眼神有点奇怪，可能被这突兀的笑容吓到了。
穆辰收住了笑，将一个精美的纸盒放到书桌上，“你好，我是穆辰。”
她看了看他，没有动。
他打开盒子，推出漂亮的蛋糕。
他也不懂什么口味的好吃，于是买了个十种口味混拼装，打开对着陆为说：“挺香的，要尝尝吗？”
陆为先是瞧了瞧那蛋糕。
然后出乎穆辰的意料，她听话的走了过来。
“有提拉米苏、巧克力慕斯、芒果慕斯，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每样买了点。”
穆辰在想该怎么解释这有点突兀的行为。
难不成直接说，甜品能让人心情愉快？
陆为却根本没给他需要解释的尴尬，拿起勺子，挖上蛋糕吃了起来。
吃的不声不响，不卑不亢，像在完成一个任务。
每样都尝了一口，然后把勺子放到一边，盯着穆辰看，似乎想说：还有什么？
没想到不知所措的是穆辰。
他又拿出mac的口红，草莓色的，心里也没想好开场白，决定由舌头自由发挥。
一张嘴却言语极简：“送你的。”
陆为拿过来看了看，拆开包装，拧开全新的口红，瞧了瞧。
极正的草莓色，涂在她这淡的像米粒一样的脸上，应该能衬出不少气色。
涂好，扭头给穆辰看，像完成任务一样。
穆辰被她气笑了，真不知道她是赌气、是消极抵抗还是逆来顺受？
她却突然说话了，“好看吗？”
声音如细细波流，好像湖面上泛着光。
穆辰再次觉得这画面不是很和谐了。
如果他是一个心理医生，他应该可以借助毕生所学，开启她的海马体记忆，用比较流畅的方式打开一场自然与心灵的对话……
但他是一个中医大夫。
于是他再次，微笑着，简单而粗暴的，直接把手放到了她的腕脉上……
心经的力量强大了一些，如果能借助附子，对她来说应该效果更好。
他把手移开，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除了看病，他也不会别的，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怎么跟姑娘聊聊天。
恰巧陆震桥这时推门叫穆辰喝水，缓解了尴尬气氛，“穆辰，我给你泡了枸杞水，来喝吧。”
都知道他喜欢枸杞大枣养生水，自己平时喝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可怎么这话一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感觉有点奇奇怪怪的呢。
就像一个喜欢穿粉色衬衫的男生，本来也不觉得粉色有什么不好，这时有人突然对他说：快来吧小伙子，你的卡哇伊粉色小外套我给你熨烫好了。”
听起来确实别扭。
穆辰应了一声，顺着陆震桥的声音刚挪了下脚步，后边的陆为便拽了拽他的袖子。
穆辰回头看到一张单纯无害的脸。
“怎么了？”
陆为轻巧的声音说道：“你长的挺好看的。”
穆辰原地沉默，没有吭声。
陆为：“我看到好看的东西，心情会变好一点。”
穆辰…………
这真的是个窦性心律过缓的抑郁症患者吗，夸起人来倒是挺简单粗暴的，让他这颗每分钟 70 脉搏的心脏都险些无力承受。
于是穆辰捧着一杯浓浓的枸杞水，让陆为完整的看了一个晚上。
谁也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说话了没有，穆辰从房间被“放行”之后被陆老爷子抓着紧紧逼问了半天。
他觉得太奇怪了，他侄女才喝了十几副药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前几天她倒是开始看电视了，现在竟然能开始关注美男子了，照这速度进行下去，痊愈岂不是已见曙光？
“她和你说了些什么？”陆震桥好奇心大增，侄女已经很久没有正经的说过什么了。
这话穆辰却没法回答。
因为她什么也没说，就是瞪着眼睛看他，一双眼睛偶尔眨巴两下，像在看小时候从学校门口买回来的兔子。
穆辰摇摇头。
陆震桥：“什么也没说？就这么互相看啊？”
穆辰脸有点热，点点头。
被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盯着死看，这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那你又给她诊脉没？脉相怎么样？”
穆辰：“脉相有好转，我再给她调一剂药，把脾胃补起来。”
陆震桥还没从“互相注视一晚”的诧异中回过神来，听到补脾胃，似又不解，“不是抑郁症吗，怎还得补脾胃？”
穆辰：“脾胃是中土，是气血生化之源。您想，土不好，地里能长出好东西吗？”
陆震桥摇摇头，那是不能。
怪不得都说脾胃乃后天之本，原来那玩意儿是土，土壤不好，庄稼地里就没有好收成，就像当年自己家的一亩破地，怎么种也收不出好粮食，为此孩子妈还总笑话他，恼的他老拿着锄头追着她跑，当时她还不是自己老婆，就这么追着追着……呃……
陆震桥陷到自己的回忆录里走神了，被陆一伟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爸，您想什么呢，穆辰要走了。”
陆震桥这才发现穆辰已经穿好了外衣。
他刚要送穆辰慢走，突然又想到什么，急忙拦下他，“对了，我侄女既然这么喜欢看你，那你得常来啊。”
完事儿又补了一句：“以后就不用再带东西了，人来就行！”
于是穆辰被硬生生的安了一个任务，以后每周都有两天到陆家按时打卡，一边复诊，一边完成被她死看的任务。
一看就是一个多月。
这期间倒也不是什么话都不说，有一天陆一伟看着看着，突然问他：“你是因为天天喝枸杞水才这么细皮嫩肉的吗？”
那时他刚要把枸杞水往嘴里送，一听这话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心想，姑娘，你应该说，你是因为长得风度翩翩，才这么有内涵喜欢养生的吗？
他咳了一下把枸杞水放到一旁，想着该怎么跟这位比自己更“细皮嫩肉”的同志解释。
从中医角度讲，枸杞水好处多多啊……养肝，明目，安神，美容……
当然他肯定不是因为能美容才这么喜欢喝的……
他答：“枸杞能让人长生不老。”
这话纯属胡说八道，延缓衰老还差不多，有此功效的还有黄芪、党参、白芍……
他就是因为“细皮嫩肉”这四个字突然想到了张淼最近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唐僧似的，才脱口而出“长生不老”四个大字。
他可不是唐长老，喝再多枸杞水也不是。
除此之外，陆为还问了他一些别的问题，都是一些没头没脑，不知所云，叫人啼笑皆非没法作答的问题。
穆辰决定给她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让她好好研究。
他觉得自己可能下错药了，这是他从医 7 年来唯一一次自我怀疑。
她倒是肯说话了，但说的都是什么乱码七糟的。
陆为间歇蹦出的不着四六的问题，穆辰都没给出合适的答案，陆为大概觉得这大夫有点没文化，后来也不问了，安静下来看他。
穆辰被她安静的样子吓到。
她一沉静，他就觉得他心发慌，觉得她还是说点儿什么吧，哪怕是胡说八道也行。
于是又问：“还有为什么吗？”
陆为想了想，说：“为什么蜡笔小新的粗眉毛在他脸上那么丑，在你脸上就那么好看？”
穆辰从她的瞳孔中隐约看到自己浓密的眉。
这似乎是一个好问题。
他认真回答，“因为我的是剑眉，他的是八字眉。”
于是又问：“还有吗？”
陆为又慎重的想了半天，点头，“有一个。”
穆辰提了提眉，认真的看着她。
“我好像不想在家里呆着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为什么，怎么办？”
她问的十分认真，声音小小的，很淡很慢很轻，穆辰十分认真地看着她十分认真的眼睛。
这还不好办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离开家门，立刻潇洒。
说走就走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穆辰隐隐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容易，她十分谨慎的神色背后明显带了一些隐藏的请求。
估计还跟他有关。
不会想让他带着出去玩吧，毕竟细皮嫩肉的人带着细皮嫩肉的人去看看细皮嫩肉的世界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觉得陆为的“野心”也就到这里了，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康复中的“抑郁”患者，不能一下子恢复的太过正常，这违背中医“缓中取胜”的逻辑……
“我带你去外面转转？”穆辰道。
陆为很明确的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世界，确定这不是一个正确答案。
她摇摇头，“我不想瞎溜达，我想做点正经事情。”
穆辰说：“你想做什么？”
陆为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干净的像一汪清泉，时空中发出秒针“咔咔”的移动声音，过了好半天，她才缓缓的说，“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接应聘电话。”
穆辰心里咯噔一下子。
陆为的声音又淡又恬静：“我去给你当副手吧。”
他最近一直在招副手，一般专家科除了坐诊的大夫之外，还会有一名副手，帮助详记患者症状、病例处方等。
虽然只是助理，但一般也都要医学院毕业的，他当初就是毕业后先给徐福做了副手，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
她一个海龟，不做自己的专业，掺合这事儿干什么。
“你在澳洲学的什么？”
“服装设计。”
穆辰……这两件东西搭嘎吗……
“那接着去做啊。”
陆为把脸一垂，淡淡道：“我不喜欢。”
穆辰看着小丫头，笑了笑：“可是我们副手也要求医学院毕业的。”
陆为听完沉默了片刻后，哦了一声。
也没什么不愉快的表情，就是又往按摩椅里一缩，脖颈枕着后背，幽幽的说：“那算了，那我只能继续在这里绝望的坐着了。”
穆辰…………
说出肺腑之言后，她又十分诚恳的看向穆辰，“真的不可以吗？”
面色挺平静的，绝对没有丝毫要难为对方的意思。
但是想到她要继续“绝望的躺着”，穆辰就觉得吓人。
两个人对望着，再次沉默了半分钟……
“工资减半。”他开出条件。
怎么也得给领导一个合理解释不是？
“不要工资。”陆为给出巨大的诱惑。
他还能说什么，除了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假惺惺的伸手说一句“合作愉快”以外，都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自己心里的焦虑。
让一个抑郁症做副手。
这担子重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