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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父亲已经同意了,我带你去天香楼。”

一听到这话,大白立刻从池塘底下冒了出来。自那个做噩梦的夜晚过后,这是他第一次出现,看起来苍白消瘦了不少,却似是欢喜得很。但见他身形一晃,便在许如卿面前化去了蛇尾,眼睛跟指甲的形状也发生了变化,看起来,不过是个风度翩翩的寻常人类公子哥儿罢了。

“逛街吃好东西去啰!”他笑起来,随手将池边挂着咒符的绳索一撕。绳索应声而断。

也不知道大白是有多久没有自由自在地离开过那池塘,这一下被许如卿带入了闹市,就跟乡下来的孩子一般,凡事都新鲜无比。

“你看,你看,这个灯笼是会自己打转的!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啊啊啊,那边有用橘子串的冰糖葫芦!”

许如卿步履沉重,双手揣在怀里,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他跟父亲提出要带大白离开池塘,并以性命担保会将他带回来,得到的却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的命值几个钱?”父亲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那条蛇才是我许家的摇钱树,只要有了它——”

书房屏风后面忽然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打断了他父亲的话。这人召了许业臻过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父亲才点了头,允许他带大白出来。

……那人是谁?

“你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一根糖葫芦被伸了过来,戳着他的脸。大白怀里抱着好几个热气腾腾的纸袋,上面插着风车、灯笼、糖人,甚至还有一只面塑的孙悟空。

“付钱去!”他得意洋洋,“谁叫你是我的代言人呢!”

是了,他是大白的代言人。当初是他先握住大白的手,是他许下承诺,要做他的代言人。如今,他却是要食言了。等大白尝过天香楼的甜品,他便要告知巡猎司,他们寻找的盗贼,就被困在许家的池塘之中。

犯罪伏法,天经地义。更何况,有徐学士在,巡猎司想必早就知道大白的致命之处。去自首,然后待在巡猎司的狱中,总比遭到围捕猎杀要强,不是吗?

自出得门来,他一直在心中默默念着,可这份决心,遭大白此刻灿烂的笑容一撞,竟然寸寸动摇,化为齑粉。

热血朝头上涌过来,他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的一切。大白却将他的手一牵,笑吟吟地指了指他们头顶上写着朱字的圆形灯笼:“呐,天香楼到了。”

大白牵着他上了天香楼。两个双生的婢女迎上前来,就像是认得大白一般,将他俩直接带上了二楼的雅间,又用白瓷的小碟上了那道传说中的新甜品。

“我家掌柜的说了,这甜品新研制出来,还未曾取名,两位尝过之后如有灵感,不妨说给她听。”穿翠绿褙子的婢女脆生生地道,又摆上了茶,“这茶是赠送的。”

小碟的形状是只端坐的白兔,碟内撒满晶亮的柚子粒,这些柚子粒浸泡在橙黄色的液体当中。许如卿尝了一口,果真是苦涩异常,然而奇妙的是喉咙深处会引起一丝回甘。第二口再吃下去,苦味却淡了,倒是甘甜一分比一分诱人。

许如卿不解道:“真奇怪,明明这么苦,为何我总还是想要再吃一口?”他去捧了一旁的茶喝了,还想再发表些评论,身体却摇晃起来,“咚”的一声趴在了桌上……又来!他心中狂喊,却只是四肢发热,动弹不得。旁边的门帘一掀,跳出个十三四岁、梳着双髻的小姑娘。

“还真是只有半杯青梅的量?青梅也会醉?青梅也算酒?”她手中持着把团扇,像是觉得好玩似的用扇柄戳着许如卿的脸,语气跟大白一模一样。一个紧跟在她身后的年轻公子道:“你自己不也是一样,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我就不会睡。”

“是是是,你只会现原形喷火炸掉半个天香楼而已。”

许如卿认得后来这位,是在天香楼当账房的常青公子,这么说,眼前这小姑娘,便是朱成碧?许如卿趴在桌上,看起来已经沉沉睡去。他们像是不知道他能听见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话。大白一拍手:“忽然想起我还在西湖湖底那阵,有一回朱掌柜喝醉了,啃掉了半截断桥。这笔维修费用,常公子准备啥时候结清?”

“呃——”一提到钱,常青立刻一脸严肃,“好不容易哄得小许公子肯带你出来,咱们还是说正事要紧。过了今夜,月亮的方位发生变化,这画可就是白画了。”

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幅画,展示给大白。大白伸了只手,悬在那画面上方。

许如卿从未见过大白如此专注,忽然间惶恐不已:大白看来跟他们早就相识,连这次出来品尝甜品也早有预谋,他们故意用青梅酒放倒了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这画中又有什么玄机?联想到大白的盗贼身份,许如卿更加着急了。他想要喊出声来,可喉咙嘶哑,真正发出的,不过是一丝呢喃而已:“大……白……”

大白浑身一颤,收回了那只手。他又跟朱常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朱成碧立刻皱起了眉头。

大白说完,便朝许如卿走来,拽了他的胳膊,往自己的肩上一放。许如卿昏昏沉沉,又听得常青在身后说:“白兄要想清楚了,许业臻的胃口越来越大,先是要闲晴壶,接着又是啼鸟剑,一次比一次凶险,完全不给你休养恢复的机会。我跟掌柜的都在疑心,他背后是白泽指使,若果真如此,你这次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抱歉。”大白的脚步只停顿了一下,扭头道,“时候不早了,小孩子该上床睡觉了。”

“这个榆木脑袋!”朱成碧愤愤道,“今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大白背着许如卿,在巷子里走着。深邃的夜空中飘着细碎的小雪,已经在大白的头顶积了薄薄的一层。

“大白。”

“嗯?”

“刚刚在天香楼上,我喝了茶,不知怎地就睡过去了,但睡得并不沉。我听到常公子说……”

“你听错了,他什么都没有说。”

许如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寻找到要说的话:“我去爹的书房,求他允我带你出来时,瞧见了一只四壁都是冰晶的壶,西墙上多了把装饰精致的剑,之前也从未见过。”

试问闲愁都几许,倒是无晴却有晴。他真是笨啊,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第一句的第三个字,和第二句的第四个字,加在一起,正好是“闲晴”二字——闲晴壶。

两岸猿声啼不住,青鸟殷勤为探看——第五个字和第二个字,分明在说啼鸟剑。

这便是代言人给的“任务”了。

寒冰凝成的箭头,染满整个池子的血,池塘边为了囚禁凶兽而设下的重重封印,一次又一次,越来越难以盗取的宝物……愧疚、痛楚和疑惑一起涌出,许如卿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打架:“是我,是我亲手递给你的……”

他亲手递出去的蜡丸里,隐藏着锋利的刃。可大白为何不逃走?许家究竟是靠什么,竟能这样驱使他?还有,藏在父亲书房里的那人是谁?

每走一步,便越接近真相,可眼前依旧是迷雾重重。

“傻子。”大白笑出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白,你走吧!”许如卿忽然想到这一层,开始在他背上扭动,“把我扔下来!眼下你已经出了封印,又无人跟着我们,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赶紧逃走吧!”

“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

大白皱起眉头来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朝前走去。

“乖乖待住了!”他呵斥道,“你以为,束缚住本大爷的,真的是那个小小的池塘?”

此刻他们已经站在了许府门前,新挂上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红光,两侧的石狮子头顶上都积着雪。大白停下来,抬头看了一阵门楣上高悬着的那个“许”字。

“我可是,你们许家这一百四十年来的家神啊。” 5m1xnySBNO01ALxzrkFASYXmHfHvNDjbO47pg1ysI7WT8T35B/G5PovRxFkOFKO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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