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段清棠并不是真正复活,而是木头制成的傀儡?”
朱成碧散了长发,靠在榻上问道。她气息仍有些不稳,歇了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我还以为白泽既然得了金蚕,便能顺利找到他的坟墓——这么看来,它也未曾找到段的真身,只好借助檀先生的傀儡术和大白的蛇珠,令其强行复活。”
“哪儿有那么好找,你当初不是找遍了神州大陆,也不曾找到吗?你还是少操点儿心吧。”常青忍着心疼答道。
挖心之伤虽不是无法痊愈,但也颇为沉重。害怕勾起他的内疚,朱成碧甚至不允许他看望,连樱桃和翠烟都赶了出来,要独自待着舔舐伤口。常青只觉得度日如年,日日都在她门外转悠,若不是还有鼠王替他传递消息,知道她确实日渐好转,他简直都快要把楼板给走穿了。
十几天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允许探望她。她面色苍白,虚弱了不少,但是一望见他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可曾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
“自然是有的。”他握紧了手中的水晶匣子,“不过,你得闭着眼睛,我才喂给你。”
她不疑有他,果真闭了眼,乖乖地将他喂来的东西吃了,接着又靠回榻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那么,小萱原来是段清棠的守墓灵犀的后代?”
“嗯,所以我在猜测,他所画出的那幅画,是不是年幼时曾在段清棠的坟墓中见过,不过,也只是猜测而已。”
这么说起来,或许小萱会知道段清棠的坟墓的确切位置?他想到这里,刚要开口,就见朱成碧已经闭了眼,靠在软枕上,沉沉睡去。他心中有万般不舍,伸手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
“汤包?”她迷迷糊糊念道,“不要走。”
“我不走。”
“我带你走遍神州,去吃各种各样的好吃的——所以你不要走。”
“……好。”
他手中的水晶匣子已经完全空了。最后一枚黑色的忘忧糕,已经在刚才由他亲手喂给了她。等她醒来的时候,就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白泽仍在他体内,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鼠王跟他解释过那法阵的规则:一旦他松懈,白泽再现,它便会理直气壮地向朱成碧再次索要她的心脏来作为祭品。
那样可怕的场景,只发生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有第二次。在确定能完全战胜白泽,不被它所控制之前,他都不会再留在她身边。这是,艰难万分的选择,却是最好的办法。
常青离开无夏城的那日,满城飞絮,杨柳依依。他原以为在天亮之前就出发,可以走得悄无声息,可一出天香楼,就被无数晶亮的小眼睛给围住了。各种各样的妖兽们口口声声,都说是曾被他所救过,受过他的恩惠,簇拥着他出了城。鼠王牵着他的衣袖,一口一个美人地叫着,泪汪汪地将他送到了苍梧山上,再送下去,只怕是要跟着他一起上路了。
“多谢各位,常某就此别过。”
生花妙笔跳出了他的袖子,在空中勾勒出一只甩着长毛的狻猊。他骑了上去,朝送别的兽群拱了拱手,那狻猊便踏入了空中,带着他飞了起来。
他越飞越高,眼前是开阔的大地,袖侧是万千流云。
那些属于他跟她两个人的回忆,有他一个人念念不忘,就足够了。
未来,又将是一段新的传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