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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贼

袁青看到银子,心满意足,这才说道:“好罢,我既已答应了你,这就对你说了就是,这契丹人为何与人争斗,这个我确是不知道,只是从他所中的这一招来看,天下间只有一种武功可以办得到,那就是因陀罗抓!”

“因陀罗抓?”卫慕星默念了两遍,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因陀罗抓?”

袁青说道:“因陀罗就是帝释天,是佛教的护法神,因陀罗抓,原是中原嵩山少林寺的绝技,无形有质,是世上所有抓法中最为威猛无俦的,因此可称为天下抓法第一。我也是许久不曾见到了,不知为何却在此时重现江湖之中,倘若我也会这种抓法,眼下你也早与那个契丹人一样躺在冰凉的地上等死了,又岂能容你对我又打又杀的?”

卫慕星看了那个契丹人一眼,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说道:“你是说,他是少林寺头上光光的和尚杀死的?”

袁青摇头道:“我在这里多时,并未见到什么和尚,而且当今少林寺的方丈普相禅师武功既高,且精擅佛法,为人又谦冲恬退,从不与人争竞,怎会允许门下弟子跨过国境,来到夏国境内伤人性命?”说着,又道他的手脚都已经麻木了,连连催促卫慕星来放了他。

卫慕星低头一想,心知他说的多半是真的,说道:“谁要你哪里不蹲,偏偏要蹲在他的旁边,一见面不由分说就要动手,要不是你,也惹不出这许多的事端来。”上前来就要为他松绑。

袁青心中暗道:“究竟是谁‘不由分说就要动手’?这小子究竟是谁,竟能如此颠倒黑白?”但既然已经在她手底下吃过亏,似乎变得聪明了些,早将嘴巴牢牢地闭上,并不发一言。

卫慕星正要动手解开他手上的绑缚,忽地一眼就看到他腰后系着一个小布口袋,好奇地道:“咦,这是什么?”不待他回答,径直伸手从里面取出几颗小石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番,抬头看着被风吹动的树叶儿,草原上牧民说过的一句话像泉水一样流过她的耳畔,这句话她才听到没多久,因此还不曾忘记,脸上顿时矍然动容,似有阴云腾沓,转身去林间砍下一段大拇指粗细的藤条,戟指着袁青怒斥道:“姓袁的,杀人的事这就暂且揭过了,你也别叫屈,我现在打的,是草原上该死的偷马贼!”

原来她一见到那几颗小石子,就想起在来时的路上,那个牧马的汉子对她说过的话——“分明就是偷马贼,昨天还用石子把我爹给打伤了。”这一想起不要紧,林间的空地上登时便响起一阵劈哩啪啦藤条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如暴雨洒窗,既密且急。

卫慕星一边打,骂声不绝于耳:“你这个贪财鬼,就知道钱!也不知道这钱用来做什么?”草原上放养牛羊的牧民最是辛苦,一年四季栉风沐雨,时时都要搬家,一旦兵灾再起,更是兵连祸结,犹如大难临头,她想到这些,咬牙切齿,下手更加不留情面。

袁青开始的时候还能咬牙强忍,但这几十鞭胡乱抽打在脸上、身上,就是他再倔强,也忍不住轻哼出声,手脚被绑住无法站起,便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一滚,衣襟内便掉下一件东西来。

卫慕星接连打断了两根藤条,气喘吁吁,这才住了手,将半截藤条丢在一边,指着袁青道:“可恶的小贼,我这就送你去见官!”

袁青虽然挨的都是皮外伤,但也痛得不行,龇牙咧嘴地道:“见官就见官!不过挨几十棍子,又打不死人,落在你的手里,说不定死得更早些哩!”

卫慕星见他还在胡说,便过来又踢了他两脚,低头一看,捡起他身上掉落的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

袁青急道:“诶,你别动它!”

这是一幅小小的画轴手卷,古檀为轴,盎有古意,握在手中,更是有一股暗香袭来,令人闻之神宇爽然,卫慕星家中也藏有许多名书古画、周鼎商彝,在手里掂了一掂,哼的一声,道:“你当我稀罕么,只是你不说便罢了,你说别动,我就偏要动它一动,看你能拿我怎地!”说着,果然将画轴打开来看,只见上面画的并不是山水花鸟,却是一个宫装女子,明眸皓齿,出尘若仙,犹如晓露芙蓉,模样儿极美,身上穿的却是西夏贵族女子的服饰,衣襟微开,软软地垂下来,露出一小截缟颈酥胸,正在对着镜奁梳妆。

卫慕星看了几眼,渐渐地被她所吸引,仿佛那女子的眼角眉梢活动了起来,眼波流转,对着自己含情脉脉。她被画中女子的目光所摄,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她露在外面的脸颊、手臂和大腿,但觉触手之处柔滑如脂,有些地方微微凸起,好似真的肌肤一般。她明知这画是有人故意画出来捉弄人的,此种心迹深可诛鉏,但越看越是神迷意夺,难以自已,在心中暗道:“世上本没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但如果真的有……唉,只要能亲眼见她一面,就是即刻死了,也是心甘!”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画轴卷了起来,袁青在一旁说道:“我叫了你许久,你怎么也不应一声?”

卫慕星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是偷马的小贼,我又不曾偷过马,为什么要应你?”

袁青也不与她争辩,说道:“你既要带我去见官,那便去,不过是皮肉吃点苦,只是眼下天也黑了,你要是不想死在半道上,那便歇息一宿,明天一早再下山,你看怎样?”

卫慕星眉毛一挑,斥道:“你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袁青苦笑着道:“我的手脚眼看着就快没了,还能有什么鬼点子,你要是想趁夜下山,那也由得你,我可不想陪着你去送死!”

卫慕星抬头去看天空,林间深绿黯黯,一弯新月斜挂东首,原来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是天阴日暮时分,便只得罢了。心中余怒未消,用藤条将袁青紧紧地绑在一株大树上,绕了几匝,料想就算他变作一只鸟儿,也飞不出去,这才从怀里掏出火石火绒,四处拾了些干柴,点起一堆火,和衣坐下,火光映照着她的脸,刹那间温暖了许多。

此行虽然没有能够留下那个契丹人的活口,但总算是可以跟黎太后交差了,但不知是为了什么,她总觉得有一件事情不对劲儿,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可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想要伸手去抓,它又在指缝间溜走,于是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久久不宁,有心想要去问袁青,又怕白白地惹了他的取笑,拿不定主意。

卫慕星想到袁青,便向他望去,只见他倒还安静,垂着头,像是已经睡着,她咬了咬下唇,自语道:“问他做什么,难道是要他教你怎么偷马吗?”原来打算拼着一夜不睡,也要盯住他,但几天下来,总是在长日奔越,实在是疲苶已极,篝火温暖,火苗扑簌摇晃,她看了一会儿,眼皮渐渐沉重,头一歪,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连梦都不来打搅,恍恍惚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节父亲卫慕戎带了她,坐了大船,沿着无定河向东,要去祥佑监军司任职。河面辽阔,挥波涌浪的,大船摇摇晃晃,一路向东。那时她还小,生平第一次坐船,虽是大病初愈,可还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咯咯地笑着,船头船尾地跑,身后跟了一帮的家丁仆人伺候着,船再晃,她也不怕,因为有父亲在,她就什么都用不着怕。这觉睡得香甜,好像又回到了船上,左摇右晃,迤逦而行,她的嘴角露出微笑,喃喃地道:“父亲、父亲……”

正想间,忽然间颠了一下,卫慕星猛地醒了过来,天已大亮、阳光刺眼,她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想要去遮住眼帘,突然间发现双手已经被紧紧地捆住,不仅是双手,整个人都被绑在马上,一颠一踬,正在顺着山路往下走,前面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在用力地揉搓着昨夜被她打痛的地方,他是——

“袁青!”卫慕星尖声叫了出来,“你……真是大胆,快把我放了!”

袁青回过头来看着她,挤眉弄眼、得意洋洋,看起来是那么讨厌,他说道:“现下我还没想到怎么来处置你,等我想到了,最好再砍掉你一手一脚,自然会放了你,难道你以为我会一路把你带到兴庆府去吗,哈哈哈……”

“你、混蛋!”卫慕星气得痛骂,袁青也不去理会她,卫慕星骂了一阵,口干舌燥,甚觉无聊,却又忍不住问道:“是谁来救了你?哼,看不出来,你倒还有几个贼朋友!”

袁青不答,只拍了拍胯下大黑马结实的脖颈,附在它耳边轻声说道:“多亏了你,我的贼朋友!”这匹马,毛光如油,四肢修长,周身上下并无一根杂毛,只有嘴角新豁开了一个小口,那还是昨晚奋力挣脱缰绳时留下的,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仰天长嘶,声振林樾。 a5oRc/McvC7Mgj60Qaik3UD1uff/uAA6BW9xqda7SzBRemFE0B5FkNmRgysvUy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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