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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替 身

“父亲……父亲!”

“卫慕星,你是在作梦吗?快醒醒!”

卫慕星睁开眼睛,呼地一下从榻上坐起来,茫然四顾,床边坐着一人,月华似水,照透窗寮,落在他的身上,依稀便是袁青的模样。

“袁青……”卫慕星刚说了一句,就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月白单衫,登时便羞不可抑,急将被子拉起来遮住身体,只露出一个头来,问道:“你、你的嘴巴,好了吗?”

袁青摸了摸下巴,说道:“已经好了,又能说话,又能吃饭,一点事儿都没有。”

卫慕星一看,他果然好得多了,就又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父亲他知道吗?”

袁青说道:“眼下来不及跟你细说,你快起来,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卫慕星看了看他,摇头道:“不,我父亲还在这里,我也不能离开。”

袁青低头想了一想,双目直视着她,说道:“那我跟你直说好了,你父亲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把你交给兀颜光,就连轿子都备下了。”

卫慕星“啊”了一声,沉吟片刻,又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懂他,我父亲,他宁死都不会答应辽国人的要求。”

袁青急不可耐,捏住卫慕星的肩头晃了晃,说道:“你清醒一点,他要是为了太后呢?”

“为了太后……”卫慕星呆呆地望向他,像是出了窍一般,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袁青又道:“不错,兴庆府来接太后回京的人马今天才刚刚赶到,正好在半路上救下了你和卫慕将军,可是黎太后还是落在了兀颜光的手里,他以此相要挟,你父亲虽有数十倍于敌人的军队在手,却也不得不从,你此刻再不走,他就要派人来抓你了,不,多半他还会亲自来!”

卫慕星这才有点相信他的话,一时间心乱如麻,茫然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去哪里,也都是无用的。”

袁青道:“也只好尽力一试,我们可以先去找你母亲!”

卫慕星听他提到母亲,目中顿时灼然生光,抬起头道:“对,我还有母亲,我们这就找她去!”

袁青大喜,说道:“我背过身去,你这就更衣吧。”

卫慕星含羞低语道:“好,今日你再背过身去一次,以后,说不定就……用不着了。”话声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是如何说出口的,脸上早已红了一片。

袁青宛若不闻,乖乖地背转身,卫慕星跳下地,衣架上放着的,却不是自己今日所穿的衣物,当下也来不及细想,另取了一件换上了,在衣服底下,放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正是那本《因陀罗抓》。她在腰间系上大夏龙雀剑,拿起经书拍了拍袁青,待他转过来,便把书递给他道:“你给我通风报信,功劳不小,可我现下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就把这书给了你,你去当个几文钱,就当作是我赏你的好了。”

袁青一笑,接过来收在怀里,说道:“我虽然穷,但也不稀罕这几文钱,我们去中原,随便找一家少什么寺的,把书偷偷丢在藏经阁里,看那些和尚们大吃一惊,倒也有趣。”

卫慕星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袁青伸手握住她的小手,两人不敢走大门,就打开窗子跃了出去,袁青搂着卫慕星,落地时如树叶飘落,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卫慕星左右望了望,奇道:“怎么今夜一个守卫都没有,很是奇怪,你说呢?”

袁青摇了摇头,拉着她,踏着一地的银光,履声轻微,静悄悄地向着佛祖院摸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黎明,土城之外夏辽两方就已经摆开了阵式,卫慕戎轻轻一提缰绳,越众而出,纵马往前走了几步,向着对面的兀颜光略一拱手,说道:“兀颜将军,就依你所言,快快将黎太后放了回来!”

兀颜光笑道:“如此多谢了!卫慕将军博大能容、见识不凡,老夫十分钦佩,只不过你我交手这么多年,我还从不知道将军处事能如此干脆呢,嘿嘿!”

卫慕戎凛然正色道:“事有经权,不可执一而论,个人事小,国家之事,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你也勿要多言,快快领了人,早早地离去就是!”

兀颜光低头略一思忖,随即庄容正颜道:“你说得对,老夫口不择言,老将军幸勿介怀,那么敝国的小公主此刻却在何处?”

卫慕戎转头吩咐了一句,城门大开,推出一辆蓬子大车,车上轿帷低垂,纱帷碧盖,停在了两人中间。

兀颜光左看右看那辆车,看不清里面坐着的是谁,便道:“我昨日才见公主殿下骑术颇精,怎地今日却换作了坐车?”

卫慕戎哼了一声,说道:“兀颜将军想来是忘了你等昨日所为!”

兀颜光面露惭色,低头道:“都是老夫的不是,回国之后,这张老脸也不要了,一定要好好地给公主殿下赔个不是。”说罢,又转头吩咐道:“你去看一看是不是公主,须得看得仔细些,不得出半点差错!”

他旁边一人,黑衣风帽,缩在一边,听他召唤,不得不低声答应了一句,走上前去,掀开轿帷,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个女子,穿着黑色窄袖衣锦袍和百褶红裙,脸上蒙着黑巾。他说了一声:“小的得罪了!”径自伸手扯下黑巾,露出一张姿容妍丽的脸,依稀仿佛就是卫慕星的模样,双目灼灼,狠狠地瞪视着他。

那人被她盯得低下了头,匆匆一瞥,便即放下轿帷,回身对兀颜光道:“是卫慕小姐不错,只不过……”他凝神想了一想,眉尖紧蹙,又将手伸向轿帷,想再去仔细查看一番。

手还未触到帘子,卫慕戎忽然开口说道:“星多哩,你这次背叛太后,投靠辽国,今后富贵极品,也是指日可待啊!”

星多哩呆了一呆,又羞又怒,回道:“人各有志,老将军这是何意?”

卫慕戎哈哈一笑,朗声说道:“你可还记得,那年我们攻下汗博格多城,你就曾向前太子进言,力主暗中处死辽国的南院宣徽使,他府上的金银绸缎,就都尽数归于了你,真是好手段、好志向!”

兀颜光一听这话,神情寒肃,宛如结上了一层严霜,喝问星多哩道:“果真有此事?”

星多哩一见他的神色,一时间魂胆俱消,忙道:“大将军请听我一言,这些都是宁令歌的主张,与我毫不相干啊!”

兀颜光喝道:“住嘴!你才来投我时,口口声声说道是为了借兵为宁令歌复仇,如今又做出这等卖主求荣的嘴脸,我的军中,怎能容得下两面三刀的奴才!”从鞍鞒上摘下镏金枪,由右向左平拉,枪尖震颤,疾向星多哩前胸猛扎。

星多哩不敢正撄其锋,身形一矬,脚下腾跃撤闪,嘴上叫道:“兀颜光!你不听我言,乃是自取其祸!”脚下不停,转眼间已在数丈开外。兀颜光也不追赶,直到他的身影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手下这才呈上他的铁胎弓,兀颜光稳稳地接过,张弓搭箭,一箭既出,势若奔雷,正中星多哩的背心,余力未尽,带着他又往前跑了几步,这才訇然倒地,再无声息。

兀颜光再不看他,仿佛射杀的只是一头寻常野兽,把弓箭抛给部属,向卫慕戎一拱手,说道:“多谢将军,直到今日,老夫才知道我那侄儿是因何而死!黎太后就在我手里,分毫未损,不是我信不过老将军的为人,实在是身处险地,不得不如此,等我行出二十里地后,不见一兵一卒,方能放回,望老将军见谅。”

卫慕戎沉吟半晌,只好点头同意,就在马上与他拱手道别,两人默默相对,同在心中想道:“为什么我与他只能这样,在战场上相见,假如在未死之前,能够坐下来喝上几大坛好酒,不说国事,只论武功,那该有多好!”

兀颜光一行带了那辆蓬子大车,迤逦而行,直到二十里外,果然并无一兵一卒追赶,兀颜光叫停了队伍,感叹道:“为人者就当如卫慕戎一般!”一偏腿下了马,脚下略有些不稳,有人上前搀扶,被他一把推开,迈开大步,亲自来到一匹马前,躬身做了一个长揖,说道:“黎太后,兀颜光多有得罪,听说宋兵已经压境,你快快回去吧,老夫打了一辈子仗,再过几年,恐怕连马都上不去了,唯愿辽夏宋三国与民生息,再不要妄动刀兵了!”

黎太后褪去长衣,露出她本来的装束,看见他颏下几绺花白胡子飞散在风中,心下也不禁恻然,说道:“可惜,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之人!”

说完这句话,便即拨转马头,在路过那辆大车时,不由得投去浅浅的一瞥,欲言又止,暗中叹了一口气,给马加上一鞭,眨眼间欻然远飏,已经去得远了。

兀颜光挥了挥手道:“这里距边境还很远,你们速速下马换衣,我们接应的人马就在附近,只要找到他们,再绕道宋国,便可一路畅通了!”

众人轰然答应,纷纷下马,兀颜光来到那辆车前,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公主殿下……”正要将她也请下车来,忽然耳边传来极轻微的兹兹声响,一股火油硫磺的气味扑鼻而来,他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大喊道:“不好!快闪开!”随即往地上一趴,轰的一声,蓬子大车上腾起一团火球,车里本来就被暗藏了不少干草等物,一经引燃,噼里啪啦声四起,顷刻间火随风卷、野燎烛天。附近并没有什么水源,众人便急忙拿了随身的水袋等前来救火,但杯水车薪,也是无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整辆车和车里的一切爱、一切恨统统化为尘土,归于平静。

兀颜光满面黑烟,只剩下两只眼珠还是白的,髭须翘动,气得哮吼如雷,从马上取了自己的镏金枪,要返回去与卫慕戎拼命,被部属合力摁住了,七手八脚抬到马上,撇下大车,认镫扳鞍上了马,一声呼啸,向着东边疾奔离去。

他们才离开,卫慕星就奋力挣脱开袁青,从路边的大石头后跳了出来,泪落如绠,连滚带爬地奔到大车旁边,作势就要扑上去,袁青紧追几步,从身后一把拽住了她,卫慕星挣脱不得,回身劈头带脸地乱打一气,边打边叫道:“放开我!是他,是他害死了我母亲!”

袁青头脸上不知挨了多少下,忍住痛,用力搂住她道:“不是你父亲!是皇妃自己要这么做的!”

卫慕星一下子就愣住了,茫然地道:“你、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远方隐隐地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迟重之音,还未到近前,就已将地面上的大小石块震得上下跳动不止,袁青焦急地看了看天边逐渐升腾起来的烟尘缭乱,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卫慕星,急道:“夏国的军队要来了,我们快走,快离开夏国,等到以后,我一定把什么都告诉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KTLbbLvw5u3b8d1G96sflIZDh7KkOEmoEDJFIagfY2aACj6aKU466cMkivm6KO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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