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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比 武

普相叹了口气,道:“十多天之前,确是有一位名叫多金的吐蕃国僧人来到鄙寺,先是讲论佛法,禅语梵音,果然是识见非凡,令我等仰唔芝仪,有不胜喜悦之感……”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原来却是想到当时多金与洪尘一问一答,相得益彰,他在旁边聆听,满心欢喜,无法言喻,自己苦练“少林破衲功”无数个年头,虽然略有成就,但也因此耽误了佛法的修行,究竟是得是失,殊难断言。

桑布扎问道:“是了,那接下来如何呢?”

普相定了定神,又道:“到第三天时,多金师兄突然来到我的住处,我原以为他是来求问佛法的,怎知他一进来就取出一本小册子——这自然就是那本《因陀罗抓》了——放在了案上,言道这本是少林之物,贵教眼下干戈扰攘,实在无从避匿,深感无力保有此经,情愿归还少林,只求能在寺中闲居二十年,足不出户,每日只要念念经、拜拜佛就好。贫僧虽然亟思取回经书,但思虑再三,仍是断然回绝。此经乃是在老衲手上失去,哪怕是穷尽心力,也定要将它夺回,只是手段需得光明正大才好,本寺自北魏太和年间算起,已垂数百年,往圣先贤极多,但从未有过私下交易之事,断不可因贫僧一人的过失,令阖寺僧众一同蒙尘。多金师兄无奈,第二天便携了经书悄然往西北方去了,法师来时,令师弟已离开十余天了,他在临行之时,恳求老衲万不可说与吐蕃国来的人听,贫僧虽觉不妥,但既已答应了他,不得不如此敷衍,说了妄语,造下恶业,望法师见谅。”

卫慕星在袁青出现之时,就已矮了矮身子,只从人缝中望去,果然便是那个坏小子,心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缘故,难怪先前他曾对我说过,整个大夏国只有他才知道因陀罗抓的秘密,看来只有这句,才不是骗人,其他的话,听便听了,还是要多打几个折扣才好。”

等到普相把话说完,她又在心中盘算:“老和尚法相庄严,跟坏小子不一样,不像是在乱说,那么多金离开少林寺十余日,我从大夏出来也有整整二十天,如果他走得快,是可以先在夏州杀了人,再赶到少林寺的。何况老和尚也说过,《因陀罗抓》就在他身上,他师兄显然不懂这门武功,如果他也会,那还到处找他师弟做什么?如此看来,没藏王叔多半就是这个叫做多金的吐蕃僧杀的……慢着!他既是吐蕃国人,为何要跑去大夏杀人?杀了人后,又为何不立即回吐蕃,赶到少林寺讲什么佛法?老和尚和吐蕃和尚,到底哪一个在说谎……哎呀呀,不管了,还是先找到那个叫多金的人再说!”

她使劲地摇头,想要把脑袋摇得清醒一些,可惜越摇就越是想不明白,这时桑布扎说道:“方丈大师说多金师弟来过少林寺又走了,这多半是真的不错,但又说将《因陀罗抓》也一同带走了,这个……小僧却是有些不信。”

普相奇道:“怎么,师兄这是何意?”

桑布扎道:“一个人再智慧聪明,总有贪嗔痴念杂乎其中,我师弟乃是孤身前来,少林寺又是人多势众,宝物当前,一旦有了贪嗔痴念,就会变成卑鄙猥葸之徒。方丈大师和各位‘洪’字辈的高僧耆宿,小僧自是不敢相疑,但寺中这么多的弟子,就是有几个见物眼开,那也是保不齐的。”

桑布扎并没有说出洪尘的名字,但有意无意地却是提到了“洪”字辈高僧,大家听得清清楚楚,话语中竟似有少林寺仗着人多,赶走多金,强行留下《因陀罗抓》之意。普相听了,也不禁眉头一皱,颇觉刺耳,见桑布扎依旧是镇定如恒、面带微笑,心中一凛,想道:“这人当真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是有什么惊人的艺业?竟在少林寺中如此出言无状?”目光悄悄地朝四处一瞥,并无异状,心中疑惑更甚。在他身后有一名“普”字辈的僧人,是洪尘的弟子,听他辱及师尊,早已忍耐不住,哼了一声,冷笑道:“法师前来少林,原来不为找人,却是来搜寺的!”

桑布扎躬身微笑道:“小僧正有此意,而且断定就在贵寺藏经阁中,请方丈大开方便之门,让小僧细细查看,便知端的。”

四周顿时大哗,有些会武的僧人捋袖拍掌,走出班列,就要来教训一下这个吐蕃僧人。普相眼见混乱已成,自己倘若再不出手,只怕更加难以控制,当下再不犹豫,双手拢在袖中,气达重关,顿时有一股浩然之气,沛然浩荡,在衣袖中瞬息而发,刹那间,殿前广场上有如风声啸卷,吹起地上的尘土,殿阁檐角下挂着的铃铛,受劲风互击,响作一团,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众僧被沙尘所迷,目不视物,只好都退回本队,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等到终于尘埃落定,普相一抖袍袖,庄容正颜道:“我寺僧人蛰居山中、不预世事,只知诵经礼佛,从不敢忘了历代高僧大德的训迪之恩,因此才能延绵至今,倒还不曾让人给毁了,法师远来,本该礼接,只是洪尘师伯方才圆寂,不敢久留,就在此处奉别。”说罢低眉垂首,合掌施礼,这就是要送客了,普相性情慈蔼,不管是谁来到寺中,俱都相待尽礼,今日这样说,已是破例,极不客气的了。

桑布扎怎会听不出来,说道:“早闻少林方丈的‘破衲功’高深莫测,今日一见,便是不虚此行,只是方丈大师有一句话却是错了,这搜寺不搜寺,却不是凭大师一言而决,自然也不是小僧。”

普相奇道:“哦,请法师指教。”

桑布扎道:“大师自然是武林中的北斗之望,小僧在吐蕃也算是稍有薄名,既然都是武林中人,那么就不必学那山野之人,只会逞口舌之快,有理没理,只要在拳头上说话就是……”

卫慕星眼睛一亮,暗道:“好极!这就要开始了!”拉了拉广执的衣袖,对他说道:“大和尚,你说是老和尚的胜算大些,还是吐蕃僧的胜算大些?”

广执斜了眼睛看她,说道:“普相方丈的‘少林破衲功’超神入化、渊深难测,那个吐蕃人只会说几句大话,哪里会是方丈的对手?你说的这不是笑话吗?”

卫慕星冷笑道:“你们自恃是名门正派,就瞧不起其他人,他既然敢一个人来,谁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老和尚万一失手,少林寺不免面上无光,说不定你们的皇帝老儿嫌弃你们白吃白喝,没半点本事,还不如从噶丹寺来的小弟子,一生气就把少林寺改个名字叫噶丹寺呢!”

广执惊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卫慕星重重地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对我有什么好处?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只要你们不是太蠢,我看倒是可以轻松打发了他呢!”

广执喜道:“既如此,那你快说来!”

卫慕星道:“嗯,你这样倒还像个虚心求教的样子,这样吧,你练过心意气混元功,看起来还不算太差,就先与他交手三百回合,还有你的师兄师弟、师伯师叔,不管武功怎样,都上前胡搅蛮缠一番,反正都是一对一,并不算是坏了武林中的规距。待到他的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你说那时候还能不能挡得住老和尚的少林破衲功呢?”

广执皱眉道:“那自然是抵不住了,只是这样一来,便是摆明了少林寺要车轮战他一人,殊不光明正大之至,传扬出去,少林僧不免个个面上无光。”

卫慕星不喜道:“是了,你们都光明正大得很,我好心替你们出主意,倒成了卑鄙猥葸的小人,等到噶丹寺的武功胜过了少林寺,你们行走江湖,脸上才有光彩,大大的有光彩!”

广执咬了咬牙,说道:“罢了、罢了!就是有什么过失,只我广执一人来承担便了!”

卫慕星拍了拍他的肩膀,欢喜道:“不错,这才叫做男子汉大丈夫呢!”

广执苦笑了一笑,大踏步走出,来到普相身前,躬身说道:“方丈,广执不才,愿打头阵,望方丈俯允。”

普相略一思忖,便知道他的用意,问道:“广执,你修炼心意气混元功已有多年,倘若与普性交手,大概能撑到第几招?”

广执想了一想,回答道:“大概要到一百五十招后,就已露出败象。”

普相点头道:“不错,那与他交手后,再与我交手呢?”

广执身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张口结舌地道:“弟子……不曾想过。”

普相叹道:“广执,你可知道少林寺垂数百年而不倒,清名播于江湖,历朝历代人才辈出,并不是因为武功如何高强,而是世人有难时,寺中僧人往往能不顾自身安危,尽心救解,更加不做那等欺心之事,如果要倚多为胜的话,那胜便是负了,少林在,也便是不在了,你可明白了吗?”

广执惶愧之极,说道:“是,弟子知错了。”行了一礼,想要回归本队,在路过桑布扎身边时,桑布扎忽然对他展颜一笑,说道:“原来大师就是那位与兀颜光大战百余回合之人,小僧佩服!”

广执嫌恶他不敬少林,正要狠狠地回上几句,抬头望去,突然间心念甫动,暗道:

“他的目光竟是如此温和,就如同是师父在世时一样,难道……他今日来寺中,其实并无恶意?”心中怅怅,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这才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普相也已将身上那件袈裟解下,只穿一袭灰色旧僧衣,将下摆撩起塞在腰间,结束停当,这才缓步上前,说道:“老衲初学武艺之时,但觉兴味无穷,因此才越陷越深,将佛法修为抛在一边,至今思之,既愧且悔。不想今日却有此机缘,要与师兄切磋,法师要用什么兵刃,请自便就是,贫僧向来都是空手,并非对法师有丝毫不敬之意。”

桑布扎哈哈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对弧形的兵器,左右手各持一支,明可鉴人,如日月相叠,鹿角立竖,四尖八刃,最能锁扣敌人兵刃。

普相一瞥之间,已经知道它的来历,说道:“师兄用的原来是子午鸳鸯钺。”

桑布扎点头道:“果然是少林方丈,识见不凡,今日这一战,我便是死了,也必无悔无怨。”

普相眉头一皱,说道:“不敢。”左腿微弯,身随步动,突出一掌,轻飘飘地向前拍去。 1vaDhEXTDLtyJcw6tpiAEtnjIpT3cfCIuL5BXIwx7w7C8QZg576J4hZ+MhXBbF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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