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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暴雨。
电闪雷鸣的，于恬和林苒自然都没有睡好。
“这么着急走？”于恬一边拿着小镜子坐床边画眉毛，一边遗憾地说。
“嗯，本来就挺忙的吧。”林苒正在穿鞋。
“那你不送送人家？”
林苒手上动作就顿了顿，头埋在那里，也没吱声，倒像是自己跟自己别扭似得。
梁云舟来得急，走得自然也急，昨天就跟她交待了，今早会回去的事。
于恬看她那副别死样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直服气：“得，你就继续端着吧，人家大老远的来看你，又是火锅又是佛珠的，回去还得不到你一个好脸，换我，爱谁谁吧，鬼才继续搭理你这臭脾气。”
林苒咬了一下唇。
视线落在檀香木的佛珠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袭来，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于恬见她不吭声，也不想自讨没趣，小镜子一搁，楼下吃早餐去了。
林苒就叹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要是她跟梁云舟真的是那么简单的单纯闹个小别扭就好了。
她有些烦恼得抓了一把头发，又忽然觉得梁云舟如果真的跟孟景曦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虽然会难过一阵子，至少不用这么纠结。
想到这里，她换了件羽绒服，有些烦恼得下了楼。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一串熟悉的号码，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电话。
林苒愣了几秒钟才接通，那边很快传来梁云舟有些微带沙哑的嗓音：“出来一下。”
林苒穿过宾馆的院子，一夜暴雨，院子里的花七零八落，破败得不成样子。
梁云舟的越野车停在门口，他穿一件白色短款冲锋衣，搭配深色牛仔裤，微微靠着车门，看起来简单又时尚。
林苒双手揣在兜里，有些慢吞吞得走到他面前。
宾馆餐厅的窗口对着门外，有相熟得同事探出脑袋看：“孟小姐的男朋友这么牛逼，公然脚踏两只船，厉害厉害。”
于恬作为这里唯一的知情人，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又酸了孟景曦许久，想了想，不嫌事大到：“胡说什么呢，那是林苒老公，人家夫妻俩好着呢！”
众人：“……”
恰逢孟景曦于lucy 一块儿下来吃早餐，孟景曦看了一眼气氛怪异的餐厅，又顺着几个人的目光看像外头梁云舟那辆招摇的越野车，没忍住，偷偷翻了个大白眼。
还是觉得这波亏了，梁云舟必须加大投资，孟景曦咬牙切齿得想。
外面的气氛却有点尴尬。
林苒走到梁云舟面前，像是也不晓得说什么，垂着视线不说话。
梁云舟就叹了口气，只好试探着说：“我走了。”
“嗯。”林苒点头。
“给你带了一些零食和水果，已经让人搬上去了。”
“嗯。诶？”林苒这才抬头，发现车里果然司机不在。
梁云舟见她那呆样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林苒忽然就莫名有种他在交待女儿的感觉。
忍不住嘀咕：“我才没那么娇气。”
梁云舟笑了一下，忽然将人捞过来。
林苒浑身僵硬了一下，到底舍不得推开他，被他特有的气息笼罩着，两只手忽然不晓得该往哪里放。
梁云舟把人搂的很紧，似乎分外舍不得：“林苒。”
“嗯？”
“回来也要像刚才那样接我电话。”
林苒怔动，唇蠕动了一下，却到底没用说话。
“一起吃饭，你喜欢画画的话，我尽量抽空陪你去采风好不好，看电影是动画片也没关系……”
林苒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梁云舟拍了拍她背脊：“总之，早点回来，我等你。”
林苒忽然觉得喉咙有些涩。
司机已经放完东西回来，梁云舟放开她，知道是等不到她说什么，无奈得牵了牵唇，转身准备回车里。
“梁云舟……”林苒忽然叫住他，声音有些抖。
梁云舟便回头看她。
她唇张了又合，好半天，最后不过摇了摇头，只说：“没事，你走吧。”
梁云舟明显有些失望。
林苒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于恬看她那副样子，暗自摇摇头。
下午再跟数据组集合，碰见孟景曦，便有些尴尬。
还在孟景曦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专业度很高，做事情极为认真，压根不带任何小心思。
只是数据采集结束，回去的时候，若有所思得看了林苒好几眼。
周放和杨冰也觉得气氛怪异，不敢多造次。
下车的时候，孟景曦便叫住了林苒。
孟小姐难得有这么别扭的时候，吞吞吐吐道：“给你道个歉，主意是我出的，就是觉得你要是真的对梁云舟没意思了，也好让他死心是吧。”说到这里，她还是一副不大自在的模样，“而且你们离婚了，我也不算插足对吧。”
林苒赶紧点头，被孟景曦突然来这么一通，显得有些无措。
孟景曦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苒这副一无是处、呆呆愣愣一点主意都没有的样子，莫名有点来气，觉得梁云舟眼光也忒差了。
“他不同意，还说不能再骗你了，所以戏演到一半，全都退场了，就剩我一个人表演，跟个傻子似的，弄得我也很尴尬的。”
“抱……抱歉……”林苒赶紧道。
孟景曦：“……”
气死了，果然是夫妻，道歉的样子都那么如出一辙！
“算了！”孟大小姐有点不爽得走了。
走了一会儿琢磨过来，不是她要跟林苒道歉的么，怎么变成变成林苒说‘抱歉’。
奇奇怪怪的。
不过……
怪可爱的。
剩林苒还在琢磨孟景曦话里的信息：梁云舟说不能再骗你了。
她忽然觉得心脏疼了一下，满心不是滋味。
正想着，孟景曦突然折返了，她握着手机，脸色显出一丝苍白，额间冷汗都出来了，她说：“林苒，刚才扎西跟我打电话，说高尔山有个地方塌方，石块掉下来，砸中一辆越野车，车子整个从山上滚下去，车型好像是梁云舟今早开的那辆……”
林苒的小脸倏得也白了。
一瞬间脑子都是懵的，只觉得腿软，有些站立不住。
孟景曦赶紧握住她手臂，支撑住她柔软的身体。
扎西已经开车折返。
一边下车一边说：“昨晚大暴雨，今天太阳一晒，山上石头松动，塌方很正常。不该让梁先生走的！”
林苒稳了稳身体，控制住自己的颤音：“确定是他那辆车吗？”
扎西眼神一黯：“虽然不确定，但是来山里的车辆本来就少，梁先生那种车型就跟少了，很打眼，交警队已经去处理了，但是车子整个摔下山崖，就算找到人也已经……”
林苒定了定心神，立刻道：“我自己去找！”
扎西拦住她：“这几天山里都是暴雨，你现在开车，到了已经是半夜，很危险。”
林苒已经抢过他车钥匙，她眼睛一片赤红，跳上驾驶座，就要把车子开走。
孟景曦愣了愣，也打开后座，朝扎西道：“我们必须去现场，车子会赔你的，先借了。”
“不是车不车的事！唉！”扎西就很懊恼似得，但是是十分耿直的小伙，只好说：“还是我开吧，你们不熟悉山里的路，一下雨就更危险了！你们是来帮咱们镇的，是客人，我不能让客人有事。”说着，将林苒赶去副驾驶。
“林小姐，孟小姐，天气预报说有雨，这事儿危险，你们一个人跟着我就行了，多一个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不如在这里多打听一些消息，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孟景曦就看了一眼副驾驶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的林苒，她方才还觉得这是个软弱呆笨的姑娘，可这会儿的林苒分明带着一种谁也撼动不了她的孤勇之气。
她推开车门：“好，我会尽量联系这边的人脉，也许也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你们注意安全！”
小皮卡箭一般驶了出去。
山里的小伙开车，带着高原雄鹰一样的豪迈，丝毫不顾及道路的颠簸。
林苒抱着身体，近乎感觉不到路途的颤动。
她只是觉得冷。
就像宋清池历经爆炸事故的那个时候，没有知觉，除了冷。
微微的又似乎在发抖。
忍不住环住手臂。
摸到那串佛珠。
她想起他昨天给她戴上的模样，他说：“会者定离、一期一祈。世上的人都是见一次少一次的。”她当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伤感，现在倒仿佛有点明白了。
怎么会说这种一点都不吉利的话呢，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安。
傻瓜，他就只晓得给她求一串佛珠保平安吗？怎么不给自己也求一串。
她拨他的电话，一遍一遍的，像是着了魔，总期待下一秒，他就能接起来，可一直没有信号。
扎西还安慰她：“山里好多地方都没有信号。”
打到后来，她自己的手机也没信号了。
天色越来越暗，噼里啪啦的，下起暴雨。
雨水打在车顶上，惊得人心脏一阵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