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苒约了周琤琤。
她宝宝比宋意涵大一点,可大约是因为早产的关系,走路还不是算特别稳当,小小的人儿有点懒,走几步就不肯挪动,蹲下来跟朵小蘑菇似得,伸开肉嘟嘟的胳膊非要妈妈抱。
萌得人心都要化了。
林苒总觉得周琤琤变了些,温柔了,浑身棱角明显没有以前尖锐,看孩子的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
林苒这么描述的时候,被周琤琤白一眼,她抿了一口咖啡,叹气:“我脾气能不好吗,都是被我那个婆婆给磨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谁家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还能怎么样,日子总要过呗。”
“你婆婆还要难为你?”
“她倒是敢,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而且陆铭还算懂事,站在我这边。”
林苒点头,默了默。
她想周琤琤跟她保证过她会过得很好,所以她从不退怯,不放弃一丁点儿可以幸福的机会,她比她更勇敢。
“我从小就知道没有完美的家庭,我婆婆那种性格和三观,估计谁嫁进来都不好处,不过我也跟她说得很明白,房产证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是我自己一点一点奋斗出来的,我不图她一毛钱,但也别老跟我玩心眼,非要折腾,到时候闹大了,别说她了,她儿子我都不要,一块儿滚蛋,当谁稀罕似得!”周琤琤意气风发道。
林苒便‘噗哧‘一声乐得不行:“刚才还夸你温柔呢!”
“你不懂,我婆婆那种就她儿子孙子天下第一,成天想挑事儿的类型,就得我来治,我怀孕的时候她那点心思我能看出来,可我那会儿不也想要宝宝么,所以不跟她计较,后来生孩子才真是让我寒了心,估计我在她心里就是一替她们陆家传宗接代的机器,我那会儿身体也不好,没功夫搭理她,要不是看在她对宝宝是真的爱护,你以为我还能忍她。看在陆铭和孩子的份儿上吧,反正要论玩心眼,她也玩不过我,陆铭说等孩子能上幼儿园了,还是让他妈回去,家里吵吵嚷嚷的,他自己也难受。”
林苒只能猛点头,发表不了什么意见。
周琤琤看她那副傻样,拖着下巴突然开始感慨:“你说我们俩以前是多么青春开朗的美少女,怎么现在一聊天全变成了家长里短,哎,岁月不饶人哪。”
“家长里短挺好的,至少我在你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幸福,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平平淡淡吗?”林苒微微一笑。
“那你还跑那么远遭罪!”周琤琤哧她。
林苒就鼓了鼓脸颊:“不算遭罪,我觉得去当志愿者的日子,我很开心,真的,觉得很有意义,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继续做下去。”
周琤琤就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过来一会儿,她握住她手背:“那个时候我病着,虽然隐约看出你状态不好,但是也没能帮上什么忙,现在看你全好了,我才是真的放心了。”
“你少搞肉麻那套!还是请客吃饭实在点。”林苒笑嘻嘻的。
周琤琤便装作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倒在座椅上:“你是真不准备给你干儿子留点奶粉钱了。”
吃饭间,林苒跟她聊了聊自己去当志愿者的见闻。
周琤琤见她侃侃而谈,随意自在的模样,就知道她是真的挺开心的。
等聊到项目因为资金,没办法继续下去,周琤琤随口道:“离婚后你也算个小富婆吧,如果真的觉得有意义,自己掏钱呗。”
“诶?”林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周琤琤是什么意思,小声道:“我没要。”
周琤琤饭都喷出来了,很惊讶:“你疯了!”
林苒:“……”
“你跟钱有仇是不是?”说着她伸手过来探她额头,似乎想要确认她是否有病,“林苒,你是那种白莲花剧看多了,学人家纤尘不染么,你怎么想的,不是……用脚趾想也不至于一分钱不要吧。”
林苒就知道周琤琤反应会很夸张,只好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就是觉得,不……不该要。”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那天晚上跟梁云舟的谈话。
周琤琤简直都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跟她夸张的比划:“真的,你现在我面前好大一道佛光,白的晃眼那种,就差成仙了。你居然一分钱没要,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那是夫妻离异,你合法所得。”
林苒摩挲着玻璃水杯,小心翼翼的:“你觉得我……该要?”其实她也想过,项目组缺资金,如果有资金,至少可以完成于恬遗憾没有去成的项目。
周琤琤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然后深情款款得握住她手:“姐妹儿,哪怕要来分我一点点呢,真的,就一点点,我那个美甲店吧,好久没有新装修了,你干儿子现在还没住上学区房,老房子潮湿阴暗,你看他瘦瘦小小的一团,你真的不心疼吗……”一边说还一边试图挤出两滴假泪,被林苒一巴掌把手拍开了。
周琤琤才正色道:“你知道穷人从富人手上薅点羊毛有多不容易,现在又不是让你去偷去抢,合法合理所得,凭什么不要,人生有多少次能视线财富自由的几会,你居然选择白白错过,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自己不稀罕,拿钱做做公益也好嘛。”
林苒想起梁云舟的话:“我只是希望你有足够自由的财富……”
莫名的,倒跟周琤琤重合了。
林苒忍不住咧了咧嘴。
两个人吃完饭,聊了会儿天,周琤琤现在的重心已经完全在孩子身上,不能像以前一样长待,很快要回家。
林苒也准备返程,刚到地铁站,却接到一通电话,是公寓的物业打来的,对方礼貌得提醒她两件事:一是交物业费,二是怀疑她们楼下住户怀疑公寓漏水了,希望她抽空去一趟,处理一下。
高昂的物业费数字差点让林苒以为自己幻听。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跟我先生已经离婚,房子不属于我。”
“可是梁太太,房子确实是登记在您名下的,还有关于房子漏水的问题,您不在,我们也不好处理。”对方态度恭谨,语气有些为难。
林苒:“……”
挂完电话她就想打给梁云舟来着,调出号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拨号,默默把手机揣回兜里。
最后还是去了公寓的地址。
身着制服的年轻楼层管家还记得她,见她回来,微微一笑,仍旧态度恭敬得称呼她为梁太太。
林苒忍不住蹙眉,但也不欲多做解释。
管家跟着她走近电梯,林苒还有点小疑惑:“可是房子应该很久没住人了,怎么会漏水?”
“这个……我们也不大明白。有没有可能是家政阿姨,根据记录,您公寓聘请的家政依然坚持每周上门打扫两次。”
“哦。”林苒恍然,家政阿姨并不是她在管理,梁云舟有专门的生活助理,林苒离婚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并不知道梁云舟是怎么处理这套房子的。
按道理,他如果给了她,算作她的离婚财产,实在没有必要再聘请阿姨帮忙打扫。
林苒顿时有点懵。
等打开密码门进去,水已经淹没到客厅,看起来乱糟糟,跟楼层管家检查了一下,发现是洗漱台的水龙头没有关好,两个人都有些无语。
关掉水笼头,跟楼下的住户道歉,又将湿透的屋子彻底打扫一遍,林苒已经累得不行。
至于管家暗示拖欠快一年的物管费,林苒装聋作哑打着哈哈,当作没听见。
累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忍不住捂住脸想,梁云舟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的吧,算到她总有一天,连物管费都交不起。
谁爱要谁要吧,她干什么要一套年物管费堪比普通房租的的房子啊。
正想着,身旁手机响动,是宋清池。
“挺晚的了,我去接你?”
林苒看一眼落地窗外,才发现天果真已经黑了,便将事情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
“那你能处理吗,我过来帮忙?”
“不用,已经没事了,屋子我也打扫了一遍,还好楼下的住户也没有太计较。”林苒拿着手机一边说,一边似乎听到门口有声响,以为是方才的楼层管家,起身准备去玄关开门,刚走几步,脚下打滑,整个人重重得摔在门口,连手上的手机也摔出去老远。
被水漫过的屋子实在是太滑了。
她摔得眼冒泪花,一时疼得龇牙咧嘴的,动都不敢动。
下一秒,玄关的门被人打开,梁云舟一进门看见的就是摔在地上的林苒。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
而高级定制的牛皮鞋旁边,被摔出去的那只手机里还躺在那里,听筒里传来宋清池明显有些着急的声音:“喂?喂?林苒?你怎么了?说话!出什么事了?”
空气意外得有些静谧。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皆带着一丝诧异。
静谧的空间里,只剩宋清池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梁云舟忍不住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