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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琤琤在电话那端听完了她身边最近发生的事。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也太惊悚了吧，他们就敢把一个大活人藏起来，这根本就是犯罪！”
林苒坐在果园里的一片小坡上，望着金灿灿一片的果树，没有应声。
“那……现在怎么办？”周琤琤小心翼翼得问她。
林苒默了片刻，说：“徐卉卉怀孕了，清池哥失忆的时候，看得出来被她照顾得很好，宋阿姨宋叔叔年纪也大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小冉，你还喜欢他吗？”
林苒没有答，转而说：“我以前奢望他还活着，后来死心了，没想到他真的好好的活着，对我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林苒一辈子不可能忘掉宋清池，他是她整个青春用心爱过的人，可是两个人是真的没有缘分，再次重逢，除了满心对彼此的疼惜之外，居然已经再没有可以彼此相拥走下去的理由。
她只希望他能幸福。
就如同他亦希望她是幸福的一样。
周琤琤也满心不是滋味的，觉得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啊，可又忍不住问她：“那梁云舟，你……真的打算跟他离婚吗？”
林苒下意识扫了一眼自己的无名指。
她皮肤本就白，摘下来以后也能看到曾经戴过的很浅很浅的痕迹。
她小声的‘嗯’了一声。
电话那端，周琤琤就叹了一口气：“要不然……要不然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我觉得，就是觉单纯得，梁云舟真的对你很好，很爱你，而且你对他……”
“琤琤。”林苒打断她，“这个不能成为我可以原谅他的理由，我只是觉得太荒谬了，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就像掉进陷井里，可你总要爬出来，不能因为陷井很舒适美妙，就一直待在里面。”
周琤琤没法反驳。
毕竟林苒是当事人，她有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半天。
林苒挂完电话，听见不远处的戴着太阳帽的林绍语叫她：“林苒姐，这边。”
她拍拍屁股上的泥，几步走过去，林绍语已经掰了一瓣橘子塞她嘴里：“这是今年的新品种，尝一尝？”
林苒咀嚼了一下：“好像比别的酸一点，不过水分很足。”
“我哥说放几天会甜一点。”
正说着，一只大白鹅突然搞偷袭，忽的啄了林苒腿一口，吓得林苒差点跳起来，她动作太大，逗得林绍语咯咯直乐，见堂姐涨得满脸通红，只好转头恶狠狠得盯着大白鹅：“再敢欺负我堂姐，今天就宰了你，反正我好久没有啃鹅腿了！”
林苒：“……”
“你要对它们凶一点，这些鸡鸭鹅全被我奶宠坏，你凶一点，它们就不敢欺生了。”
她难道长了一副脸鸡鸭鹅都可以随便欺负的样子？林苒默了默，有点沮丧。
因为办婚礼的关系，二叔家渐渐也忙碌起来，林绍堂开着车带她们到处去采购婚礼需要的一些东西，当然也带上女朋友，女方是位高中教师，性格很温婉，跟林家所有成员都相处得都不错。
也不全是购物，天气好的时候，林绍堂就载着她们三个姑娘到处玩，吃当地特色菜，采草莓，或者爬爬山什么的，最幼稚的一次，还跟哄小孩似得带她们去游乐场，林绍语闹着要坐跳楼机，自己一个人不敢，非把全体人员拉着一块，连她未来嫂子都不放过，下来的时候林苒脸都是白的，再后来玩大摆锤和海盗飞船，她就似乎已经麻木了，居然莫名享受在空中肆无忌弹、肉体与精神都极度放肆的感觉，跟着一块儿尖叫、嘶吼、发泄……
隐隐的，那些心里压抑得东西似乎都释放出来。
成年的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试过以这种幼稚的方式，去排解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晚上林苒洗完澡，正用毛巾擦头发，忽然想起自己的包还搁在楼下沙发上，开门准备下楼去拿，刚打开，听见隔壁林绍语的房间里传来姐弟俩的声音。
“要去你去，我可问不出口，奶奶交待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是哄林苒姐高兴，你看在游乐场的时候，堂姐笑得多开心呐！所以你前段时间的什么爬山、购物，都没我的主意好用，我跟你说，什么问题，不管小孩大人，到了游乐场这种地方都不是问题！”语气还挺自得。
“我一大男人，我能问出口吗？也不是让你直接问，就让你去侧面打听一下，你看奶奶担心得觉都睡不好，就怕堂妹是不是在外面受人欺负了，她刚回来那会儿又憔悴又郁闷的样子，奶奶心里不知道多心疼呢！”
“我奶奶也真是的，跟堂姐话一年都说不了几句，当初听我妈说，还非信了那些算命的话，把我堂姐托给别人养，要是我是堂姐，我也跟她不亲，你说咱奶奶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呢。”
“奶奶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也不全是信什么算命的话，那会儿家里不是穷么，这山里边，那个年头路都出不去，奶奶也是怕把这个打小养尊处优的堂妹给耽误了，才厚着脸皮把人送去养的……我还记得堂妹以前真的挺可爱的，白生生的，穿双小皮鞋，抱着洋娃娃，一看就跟我们村里的不一样，小时候还老爱给我塞巧克力……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
“……”
林苒悄悄把门阖上了。
她坐在卧室里的单人沙发上，有些怔怔的。
她跟林奶奶是真的不亲，只记得父母刚走那会儿，其实自己受的打击也很大，跟林奶奶回了一段时间农村，林奶奶一直是颇为严肃的模样，林苒从小便有些怕她。
村里孩子调皮，老是欺负不爱说话的她，骂她小哑巴，克爸妈，死全家，林苒只会呜呜得哭，林奶奶就骂她没出息，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揍人，可她是真的不会，再后来一点，村里人迷信，老说她八字不好、克人，甚至有算命的说这孩子不能养在身边，林奶奶就把她送去宋家了，连着父母城里那套房钱。
林苒那会儿哭得惨极了，抱着唯一亲人的腿，追了小半条街，林奶奶也压根儿不管她。
幸好宋家对她是真的好，林苒才一点点慢慢的从失去亲人的阴影里走出来。
但是一年是真的跟老家联系不了几次。
唯一的印象是有年暑假，宋阿姨动手术，宋父实在照顾不下两个孩子，把宋清池和她送回乡下，玩了一段时间。
但是幼小的心里总是埋下自己被奶奶嫌弃的种子，林苒一直跟她不亲。
林苒把头发吹干。
下楼时，看见林奶奶正在客厅里剪纸。
剪纸是农村的习惯，宋清池结婚，照林绍语的说法，淘宝上什么装饰品没有啊，但林奶奶非要自己自己动手。
“这些不知道周正不周正？”她眼睛花，盯着刚剪出来的‘喜’字，自言自语道。
“周正的。”林苒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她本来是下来拿包的，看见林奶奶，就自动坐了过去。
茶几上还堆着一堆红纸。
林奶奶咳嗽两声，似乎有些不自在：“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
“没事，我帮您看着。”林苒托腮，笑了笑，又把桌上的大一点的红纸挑出来，“是要对折，弄成方块吗？”
“对的。”
“这么大可以吗？”林苒摆弄着。
林奶奶一边剪，一边抬起眼皮瞅一眼，“大了点。”
林苒便照老人家的意思改了改。
客厅里一时安安静静的，只除了剪纸声，和祖孙俩偶尔的对话。
过了一会儿，林苒状似随意道：“奶奶。”
“嗯？”
“其实我……正准备离婚。”
林奶奶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林苒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是因为一些原则性的问题，还有结婚的时候也太冲动了，总之离婚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林奶奶皱着眉头。
良久，叹出一口气。
“你思量好就行了，年代不一样了，你们这些孩子我也是看不懂了。”
林苒垂下眼帘。
林奶奶捶捶腰背：“累了，明天再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背着手，往一楼自个儿房间走，嘴巴还嘀嘀咕咕的，“我还说看着人正派，没想到也是花花肠子，这男人是真不能找长得好看的，哎……”
显然在老人家所谓的原则性问题里，便是梁云舟出轨。
林苒摸了摸子，林奶奶已经走了，她也不好解释说不是因为这个，只能把茶几上的碎纸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