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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是被黎朵朵叫醒的。
早晨七点，黎朵朵咬着豆浆油条，来跟她换班。
林苒揉揉眼睛，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
腿上裹着毛毯，肩上是梁云舟的温暖的大衣，轻轻一嗅，还有对方的味道。
“喏，早餐。”黎朵朵把打包的早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谢谢。”林苒有些迷糊的说，眼睛盯着大衣看了一会儿，很快想起昨晚陪她值班的梁云舟。
“不用谢我，我也是托你老公的福，免费蹭到的早餐。”说着把自己那份往林苒面前晃了晃，又有些奇怪，“你昨晚没在值班室睡吗？”
林苒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便摇摇头，又忍不住问：“你在哪儿碰到他的？”
“就对面卖早餐的地方，聊了几句，他帮忙结的帐，谢啦。”黎朵朵笑眯眯的说，吸了一口豆浆，忽然又想起什么，忍不住凑近她，“不过，昨晚你们俩一起吗？我看他穿得挺少，大衣又在你这里，这么甜蜜，还陪你值夜班？”
林苒怔了怔。
忽然站起来，问黎朵朵：“他往哪里走了？”
“能去哪儿，研究大楼呗。”
“哦。”
林苒抱着大衣，往研究大楼的方向跑。
黎朵朵还在背后喊：“早饭，早饭你不要啦？”
“不要了，你吃吧。”
黎朵朵看她跑得急，也是一愣一愣的，咬着油条，咀嚼了几口，自言自语道：“看起来是真的没怀孕，梁医生刚才还瞒诧异的，是不知道林苒辞职的事吗？”
八卦的黎朵朵上次跟林苒交谈完，心里跟挠痒痒似得，一直好奇林苒做得好好的为毛要辞职，想来想去，结论除了‘怀孕’似乎就没有其它答案，民间有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到处声张的说法，因此黎朵朵觉得林苒肯定就是不好意思，所以瞒着。
林苒只让她不要外传辞职的事，结果早上碰到梁云舟，黎朵朵想当然的觉得林苒辞职是夫妻俩商量好的结果，忍不住八卦从梁云舟那里侧面打听，可没说几句，梁云舟就稍稍变了脸色。
依黎朵朵的段数，自然是从梁云舟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倒被梁云舟三言两语套出不少话。
因此刚刚得知林苒辞职消息的梁云舟此刻的心情着实算不得美妙。
熬了一整夜，梁云舟的思维算不得十分清明，然而脑子还是忍不住飞快得思考林苒最近的异常，比如她看起来太乖了，总是一副想尽力讨好他的模样，甚至还主动亲吻他，亏他还以为是她如他一般心动。
却原来只是愧疚，想走之前补偿么？
这姑娘，主意大着呢！
梁云舟怒到极处，反平静下来，一时心中千百种滋味，竟有一种拿对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无可奈何之感。
偏偏林苒这时来找他。
她小跑着，正好在研究大楼门禁处叫住他，见他果真只穿了一件灰蓝色色毛衣，想起他昨晚陪他值了一夜班，早上还要上班，顿时有几分内疚。
梁云舟一时没动，居然就这么看着她，看她一张脸红扑扑的还带着脸上的压痕，看她拿着自己的外套在距离半米左右的地方猛地停下来，看她小小的一只站在自己面前，忽然想起，这个姑娘一直克制得跟自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也许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靠近，也许他走九十九步，她却根本没有想过要往前走一步，反而转身干净利落得往她相反的方向奔跑。
或许只是他一厢情愿？
梁云舟瞳孔急剧一缩。
林苒自然读不懂梁云舟的表情，她只是担心梁云舟没有外套会着凉，于是赶紧递上去：“你的外套。昨晚谢谢你。”
梁云舟没有接，抿唇不语。
林苒眨了眨眼睛，她迟钝得没有觉得梁云舟有哪里不对，反倒是联想起对方昨晚肯定没睡好觉，脸色都有些白，于是更内疚，忍不住走近几步，将衣服塞进他怀里，想了想又问：“梁云舟，你要不要回去洗漱一下，换件衣服？”说着她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提醒他，“好像离你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她叫他梁云舟，很简单的三个字，不亲昵，不娇蹭，语调却总是软软的，又脆生生的。
梁云舟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把自己的名字叫得这样好听，好听到近乎缠绵。
他想起她近日来的体贴乖顺，又想起她偶尔早起时会赖床撒娇，再看看眼前正急急忙忙跑来关心他不要着凉的女人，有一瞬间梁云舟以为会觉得有哪里搞错，林苒也许并没有无声无息得想要逃走，或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其它打算。
否则她此刻看他的时候，怎么会没有丝毫心虚，眼睛怎么会依然如缀满繁星般澄亮。
这样一想，梁云舟把那股怒意硬生生压了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了外套，回答她：“有一份报告要提前做，我中午回来。”
“哦。”林苒没觉得不妥，反倒应为因为那丝内疚，格外热情，“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我可以学着做。”
看看，多像一个温柔可亲又努力的好娇妻。
梁云舟略显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到底忍不住摸摸她头：“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中午郑阿姨会做饭。”
林苒想起自己糟糕的厨艺，也没有反对。
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为梁云舟做的呢！
想到这个的时候，林苒双手插兜，穿过马路，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想起梁云舟昨晚陪他值班，想起他陪她看电影，想起他有些得意的做早餐的样子，想起他送她礼物，想起他在她最孤独的时候抓住她的手，问她要不要跟她回家……
光是想一想，林苒心里就酸涩难受，堵得发慌，她好像接受了梁云舟的很多好意，却总是没有一丁点可以回报的地方。
想到这里，林苒忽然脑子发热，忍不住给唐医生发了一条信息：“梁云舟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啊？”她想她快发工资了，虽然梁少爷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缺的样子，但是走之前，她至少可以送出一份礼物。
收到信息的唐医生正出电梯，抵达自家车库，看完信息下意识就打出‘他特别欢你’几个大字，打完又觉得腻得自己牙疼，忍不住摇摇头，想了想把近期几位炮友发来的图片转发了过去，附言道：“大概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吧，你要不要试试？”
林苒盯着唐医生发来的性感又露骨的内衣图片。
瞬间觉得自己值班值迷糊了，怎么会觉得唐医生靠谱的。
咦……
她耸耸肩膀，扣上手机。
过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拿出来偷偷瞄了两眼：好像是挺性感的？
男人都喜欢这种？
恰好经过某内衣品牌商店，橱窗里，穿着火红性感蕾丝风格的塑料模特正居高临下得看着她，表情高傲得不可一世，仿佛嘲笑。
林苒：“……”
唐嘉言大清早被人撒狗粮，左想右想不是滋味，心理极度扭曲，中午去找梁云舟吃饭。
结果梁云舟要回公寓。
唐医生脸皮也厚，当即决定蹭饭。
被面色有些冷的梁云舟白了一眼。
唐嘉言是他正儿八经的发小，明显察觉出他情绪不大好，再联想起早晨小护士的问题，觉得怎么着不应该，摸着下巴兴致盎然：“吵架了？”
梁云舟嫌他烦，要了根烟抽，隔了一会儿说：“你帮我查查，林苒是不是辞职了。”
唐嘉言莫名奇妙，见这厮心情不好，也不幸灾乐祸了，满口答应：“行。”过了一会儿琢磨过来，“怎么，没跟你商量？”
梁云舟吐着烟圈，他侧脸线条明朗，整个人气质优雅矜贵，偏偏只有吸烟时带出一丝颓丧，闻言，黑眉蹙得更紧。
“啧，这小护士，挺有想法的啊！”唐嘉言乐意看他吃瘪，忍不住叹道，想了想又摸了摸鼻尖，劝道：“是不是你把人逼得狠了，舟子，就林苒那种性格吧，又句话怎么说来着，兔子急了还咬人，你别把人逼得太狠了。”
逼？
梁云舟扪心自问，他对林苒耐性十足，算不得掏心掏肺，但总落不到一个‘逼’字上，虽然偶尔喜欢逗逗她，但也着实是捧在手心怕化了，怎么会成了‘逼’她。
唐嘉言见越说发小脸色越黑，也不敢再造次：“得，你们俩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吧，这饭呢，我就不蹭了，我还是吃食堂算了。”说罢，起身拍拍屁股想走人。
梁云舟细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又想起什么，突然问他：“对了，肿瘤科那个主任，姓吴那个，是你姑父？”
梁云舟是男人，男人懂得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昨晚林苒口吻明显有些害怕，梁云舟不放心，赶过去，跟吴主任打了个照面，林苒非常不自在，梁云舟敏感得黎察觉了一点，且非常不喜欢吴主任看林苒的眼光。
他陪了她一个晚上，倘若不是早上无意间从黎朵朵那里得知林苒辞职的事，他是早就准备摸清吴主任这人的。
唐医生心里一咯噔，倒是想起这事，屁股又落回去，摸了摸鼻梁，想着该怎么跟梁云舟讲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