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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出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
天蓝得一丝杂质都没有，十二月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有点冷意。
其实姜父的要求并不过分，至少对现在的几个人来说都好。
她正有些恍惚得想着，身后有个清脆的嗓音叫住她：“小姐姐。”
回头一看，是上次的小胖墩，小家伙穿着医院的病服，外面还裹着一件黑色厚外套，有些笨重得朝他跑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林苒牵出一丝笑容，“跑慢一点。”
小胖子跑了几步就喘，累得叉腰撑住自己的身体，喘了喘说：“我找你啊。”
林苒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钱包：“我没钱给你买奶茶了，还有不要想我带你逃出医院。”
胖子脸色有点黑：“我们今天不谈钱，谈会儿感情好不好。”
林苒噗哧一声乐了，忍不住摸摸他脑袋：“你怎么还没出院啊。”
“我妈说快了，就这两天，我这不是快走了，想来跟你打个招呼么。而且你明明答应要来看我的。”
林苒就有点囧。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找了一处凉亭坐下。
“我上次推荐你看的漫画你去看没有啊。”
林苒继续囧。
胖墩瞅见她脸色，顿时很失落：“我可是把你当半个知己才给你诚挚推荐的。”
“你不是说作者坑了吗，我就没看。”她鼓了鼓脸颊。
“你可以帮我们一起催更啊，掉坑里的人可多了，多一份你，多一份力量，说不定作者就回来更新了。”小胖墩很执着。
林苒有点小得意，觉得心里暖暖的。
“还有这本画册送你，上次谢谢你请我喝奶茶。”
“谢谢。”她忍不住笑了笑，大方收下。
胖墩忽然凑近她：“你真不做我女朋友吗，你笑起来还算好看，我会对你很好的，毕竟我们志趣相投嘛！”
林苒：“……”给了对方一个脑瓜蹦儿。
医院的一天其实是非常快的。
查房，给客人送药，打针，偶尔听他们拉拉家长。
午餐的时候跟同科室的女孩子聊八卦，黎朵朵是追星族，爱豆永远换来换去，沈薇有个淘气的儿子，大部分时间话题都是孩子经，护士长喜欢旅游，人很严肃，但是每次提起有哪些好玩的旅游目的地，她也会参与进来。
这是林苒毕业后的第二份工作，毕业时她也做过漫画家的梦，那个时候宋清池是很支持她的，他觉得为了配合自己勉强选择护理专业的林苒非常傻气，鼓励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然就专心做宋太太，他养得起她。后来他走了，现实很残酷，托了姜叔叔的关系，林苒才有资格到这家福利待遇都很不错的私立医院。
她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虽然不算活泼，但是跟同事们相处得很好，工作不一定非要使人快乐，但这年头有一份舒服不糟心的工作已经非常难得。
所以姜父提出让她调去另一家医院的要求时，林苒没有立刻答应，决定考虑一下。
姜父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帮她找的岗位待遇更好，他语重心长得说她再在这里待下去对三个人都不好。
林苒理解他，因此其实她说要考虑，也不过是害怕适应新的环境，以及内心那点说不明道不清的不舍。
可是她很清楚正确答案。
“明天见。”
“明天见！薇薇姐。”
“不想明天见，明天又轮到我值夜班了！丧！”黎朵朵靠在她手臂上，垂头丧气得抱怨。
林苒关好柜门，安慰她：“值完夜班你再调休的话可以可以休两天。”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大楼门口走。
“也是哦。”这丫头脸色终于好看一点，又瞅一眼她怀里的画册，嫌弃，“你这么大人了，爱好这么幼稚。”
“小朋友送的，不过我很喜欢。”
“林苒。”黎朵朵搂住她胳膊，整个人挂在她身上，亲昵得凑近她的脸，“你有没有觉得结婚以后，你自己笑容多了一点？”
林苒眨了一下眼睛，愣住：“有吗？”
“有啊，你以前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随时都是魂游天外的模样，要逗你笑感觉都好难，现在你没发现就这么一本画册你也笑得很开心吗。”黎朵朵戳了戳她颊边酒窝。
林苒一时没说话。
黎朵朵还在她耳边唠叨：“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你现在身上完全就散发着新婚少妇的幸福光芒，我眼睛都快闪瞎了。”
林苒白了她一眼，简直不想搭理她的胡说八道。
走到楼道口就分开了，黎朵朵很自然得跟她道再见，笑话她要去接老公下班，左转往大门口走，林苒在原地站了片刻，想起早上梁云舟的叮嘱，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往研究大楼走去。
她今天准点下班，梁云舟这个点没过来，估计时加班了。
林苒在研究大楼外的休息凳子上坐下，打开微信点击到梁云舟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又删除，最后还是把手机还是揣回兜里。
所以梁云舟和几个研究员一块儿出来的时候，瞥见不远处的林苒，还是有些惊讶的。
彼时夕阳倾斜，金色余晖洒在安静看书的少女身上，有种奇异的宁静感。
她发丝漆黑柔软很是乖顺得垂落在白皙的双颊间，下巴带一点微微的婴儿肥，睫毛纤长，随着翻书的手势，会自然得眨一下，如蝶翼扑闪。
“那位是上次的……”有男同事似乎绞尽脑汁的在搜索记忆。
旁边同事正要插嘴，梁云舟已经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我太太。”
他仅仅说出‘太太’两个字，仿佛就含着一股莫名得瑟。
上次邀请梁云舟的聚餐的女孩叫陆曼青，闻言脸色便有些不自在，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不远处的女人。
这头动静大，翻着画册的林苒很快听见，忍不住抬头，一眼便看见对面的梁云舟。
好像人群里，无论在哪儿，他都是一眼便注意到的那个。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她表情恬淡，梁云舟唇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他走近她的时候，林苒已经合上画册，站了起来。
“在等我？”少爷单手插兜，嗓音清冽，一句话像是问句，又分明是肯定句。
“嗯。”这次林苒很坦然得点头承认。
她眼神清澈，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得映出男方高大的影子。
气氛微妙。
梁云舟明显察觉林苒有些不一样。
起风了，把她额前一小辍刘海吹得微微翘起，遮住部分视线，林苒正要抬手，梁云舟已经先一步将她发丝压了压，别在耳后。
“梁教授，每天下班就属你跑得最快，倒是抽空跟我们聚聚餐，带上家属一块儿呗。”隔着不远的距离，有人跟他起哄。
梁云舟转身正要拒绝，却听身旁的林苒忽然说：“我没关系。”
他愣了一下。
实在是林苒的变化有些大。
忍不住垂眸看他。
“陪你去也可以，你上次不是说是我也有义务吗。”她怀里还抱着画册，迎着他目光，很坦然得说。
这回梁少爷眼神称得上惊讶。
不过他还是跟同事说了改天。
两个人去逛附近的大型超市。
梁云舟也不算是那种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超市里还晓得主动推小推车，他手臂长，推起来跟玩儿似得，有点懒散，漫不经心得把零食往小车子扔。
“你不用经营同事关系吗？”林苒到底没忍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有些奇怪地问。
实在是梁云舟已经第二次拒绝同事的邀请，且有意无意的，好像每次她都成了背锅侠。
所以这个问题里，既有林苒微微的不满，也有好奇，她正面临换工作环境的难题，难免又要焦虑新同事相处等问题。
梁云舟正随手把一袋坚果往车子里扔，闻言看她一眼，说：“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不会太长，等研究项目完成，很快会走。”
所以不必费心经营所谓的人际关系。
何况在梁云舟的人生法则里，向来都是别人迎合他，他虽不算高傲冷漠到特立独行，但我行我素惯了，从不委屈自己逢迎任何关系。
林苒愣了愣。
她其实不大晓得梁云舟具体做什么，只知道唐氏旗下的研究院在业界极有名气，梁云舟突然调过来，林苒诧异的同时，也没有多想，想当然得以为对方会长期在这儿工作。
结果这会儿梁云舟说他会很快走。
那么她还需要照姜父说的，调走吗？
还有，他突然调过来，是因为……
梁云舟见她眉毛为蹙，有些纠结，倒是烦恼的模样，忍不住附身凑过去，戳了戳她奶油般的脸颊：“怎么，舍不得？”
他颀长的身体跨过推车的栏杆凑过来，浑身有股懒洋洋的少爷劲儿，深黑的眸子带着浅浅的调笑。
林苒居然没有脸红，也没有回避，反而突然问他：“是因为我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模糊。
但是彼此心知肚明，林苒问的是‘你是因为我才突然调过来的吗’。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梁云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然后再乘机调戏一番，但是自从上次他掏心掏肺的表白明显起了反效果后，不敢再造次。
重新站直身体。
梁少爷尽量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吐出两个字：“一半。”推着车子走了。
林苒有好半天忘了要动。
梁少爷那副口吻，分明有些傲娇。
她看着梁云舟慢悠悠的修长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抿了抿唇。
过了一会儿，小跑几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