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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打开
研究所空降了一位颜正、腿长的梁教授的消息很快在以女性居多的医院里炸开了锅，一时炙手可热，连前段时间颇为受宠的唐医生这几日都不得不体会了一把坐冷板凳心酸，好在万年老“二”唐医生已经习惯了，且这回与以往不同，工作之余，可以随时看见梁云舟在包子脸面前吃瘪，对回来没几天就被没完没了的加班虐得体无完肤的唐医生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调剂。
例如此刻。
宽敞明亮的食堂里，唐嘉言颇为绅士得让同科室的两位女医生先打了饭，回头打好自己那份，端着餐盘正准备找位置，忽然一眼瞅见跟自己穿着白大褂靠窗的而坐的梁云舟，这家伙向来气场强大，虽然隔壁桌不无几个偷偷打量他的小护士，但到底没人敢轻易接近，因此一整张方形餐桌，就属他那张最清净，空空落落。
偏梁云舟浑不在意，也没低头享用午餐，视线若有若无地放在食堂门口，倒很有一副等人的样子。
唐嘉言几步迈过去，坐在梁云舟对面。
立即，隐隐传来小小的惊呼声：“天呐，唐医生坐过去了，坐过去了，他们俩好配！”
小护士们激动得两颊通红，显然已经YY出无数版本，再往下，正兴奋得讨论“攻受”问题。
唐嘉言内心翻了无数白眼，不知道这些女人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说起来，好像从初中开始，他跟梁云舟的花边新闻里居然从来没有徐卉卉什么事儿，反而一直被怀疑两个人有不正当的男男关系，如果再加上一个梁非凡，那简直就是精彩至极的三角虐恋，显得他唐嘉言的青春单薄得可怜，明明他还是试图交往过很多女生的好不？而且这还不是最为悲哀的，最悲哀的是无论是跟梁云舟还是梁非凡传出绯闻，他唐嘉言永远是躺在下面的一个……
显然，这一回，风骚地唐医生再也不想被死死地压在下面，即便实在要传，那也得像样些！
念及此，爱演的唐医生搁下餐盘，忽然轻佻地挑起了对方的下颌，很有几分深情款款：“在等我？”
“啊啊啊，梁医生被调戏了……”周围兴奋地抽气声。
唐嘉言又发神经了。
这是梁云舟的第一反应，搁以往，他说不定还会配合，但不是现在，梁云舟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配合唐嘉言发神经。甚至连话都懒得说，随手夹了一块餐盘里的鸡腿堵住了唐嘉言正笑眯眯的嘴，显出几分不耐烦。
唐嘉言一个人演得没意思，讪讪地吐出嘴里的鸡腿，忽然见梁云舟眼神稍变，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忘去，终于知道这家伙在等谁。
食堂门口，林苒正和同科室的几位护士有说有笑得走进来，说是有说有笑，林苒向来话少，也只是听黎朵朵她们几个开玩笑而已，正走着，周薇薇忽然撞了撞她的胳膊：“你老公也在。”
不期然的，两个人的目光空中撞在一起，梁云舟面色沉静，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沉稳内敛，一副等她良久的模样，显是有备而来，但他不慌不忙，隔了这样多天，他才来索要答案，并不心急。
林苒却并未准备好，猛得避开对方渐渐灼热的视线，忽然低声对同科室的几个护士说了一句：“我手机好像忘在值班室了。”转身，落荒而逃。
梁云舟垂下眼帘，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唐嘉言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林苒这副避如蛇蝎的模样他前段时间可是领教过的，现在终于轮到梁云舟，唐嘉言就觉得天也蓝了、草也绿了，他好像也不那么炮灰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踢到了一块铁板，简直又硬又痛，偏偏当初这快铁板还是自己选的，为了她，还把半个研究室都搬过来了，啧啧……那句话怎么说的，自己选的，就是块翔也要跪着吃完。”唐医生幸灾乐祸的嘴脸不要太难看。
梁云舟正夹了一粒米饭往嘴里送，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搁下筷子：“你就不能换个好点的比喻？”
唐嘉言也被自己恶心到了，但他向来嘴快，又欠，居然被自己弄得也没啥胃口了，索性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朝门口瞅瞅：“你不去追？”
梁云舟都懒得搭理他，抬手饮了一口面前的果汁，但大约味道并无想象中好，他表情显出几分苦涩。唐医生见了，倒觉得格外新鲜，显然梁云舟难得有这样犹豫不决、进退维谷的时候。
“心急啃不下热豆腐！你就是追得太快了，前脚才跟前女友彻底拜拜，后脚你就拉人姑娘跟你结婚，显得太渣，不够深情，好歹你也缓缓不是……”唐嘉言总结。
梁云舟抬了抬眼皮，脸色依旧不大好，唇角微微上钩，很有些冷笑的意味：“缓什么？让她再浪费我几年时间？”说罢，再懒得搭理唐嘉言，从座位上站起，抬步走了。
唐医生砸吧砸吧他最后那句话，总觉得一股子怪味儿，怎么梁云舟像是知道几年前救人的事儿似得。
不能吧……
林苒中午没吃饭，一整个下午都饿得有些心慌意乱。
黎朵朵还专门跑来问她，怎么拿个手机连饭都不吃了。
林苒只好违心得回答她：“减肥。”
黎朵朵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赘肉，笑得不怀好意：“终于也有危机感了吧，我还以为你没那方面的神经呢，你瞧瞧就今天中午，多少只眼睛色眯眯地把你老公盯着……”
有红晕偷偷爬上林苒的耳廓，她没有立刻反驳黎朵朵，事实上，从那天晚上开始，同科室的护士们误会得再深，林苒也没有刻意去解释了。
梁云舟让她考虑，一连几天，就真的没来打扰她。
林苒其实应该毫不犹疑地就拒绝他的提议的，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一刻的梁云舟，她仿佛哑了，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然后事情就这么七上八下、乱糟糟得拖了好几天。
直到今天在食堂碰见梁云舟。
他目光灼灼，显然是在等她的答案。
她仓皇而逃，胆小得要命。
可是，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他那个荒唐的建议呢？林苒想。
是因为宋阿姨突然在她耳边感叹连姜景姿都结婚了，让她合适的话也该去找一个？
还是周琤琤那天搂着她的脖子笑嘻嘻地想给她介绍男朋友？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林苒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下班了，你还不走？”更衣室里，周薇薇一边换下护士服，见她呆呆的，魂儿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边道。
“哦！”林苒搭在柜子上的手指才动了动，这才回过神来似得。
周薇薇就皱了皱眉头：“你这几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吵架了？”
“啊？”
周薇薇一副过来人的架势：“这才刚结婚呢，你就躲着人走，不是吵架是什么？就今儿中午，你手机不是好端端揣在兜里的么，你也就骗骗黎朵朵她们。”
林苒垂下头，咬了咬嘴唇，忽然就有了解释的欲望：“不是那样的，我跟他……”
“砰”地一声，是硬物砸到玻璃上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周薇薇隔得近，掀开窗帘一瞧，当即气得变脸色：“大白天的，谁那么没有公德心，乱扔瓶子！”又瞧了一眼天色，“哟，不好，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林苒？”
林苒瞧了一眼柜子里宋母时常提醒她要准备的雨伞，点点头。
“那就好，今儿别骑你的电瓶车了，路上滑，怪危险的。”
林苒摩挲着那把伞：“嗯，我晓得，待会儿去乘公交。”
周薇薇正阖上柜子，闻言有些诧异：“他不来接你？”
林苒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明白过来周薇薇那个‘他’指得是梁云舟，可是经过刚才一番打岔，她突然也没有解释的欲望了，摇了摇头。
周薇薇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口气：“听姐一句话，夫妻俩有什么话说不开的，你们家那位又一表人才的，人也心细，上次吃饭姐就看出来了，对你不错。赶紧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女孩子，多撒撒娇，这才新婚呢，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林苒垂眉，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周薇薇也不好多管人家的家事，只是叹了一声：“不跟你多说了，我还得去幼儿园接孩子呢，今儿下雨，路上不定怎么堵车。”说完拔出柜子钥匙，匆匆走了。
更衣室很快只剩下林苒一个人。
她脱了护士服，换了一套平日的居家服，将雨伞拿出来，锁好柜子。
走了几步，突然摸到揣在衣兜里的手机。
要打电话吗？
是不是应该说清楚比较好一点。
林苒抿了抿唇。
她把手机拿出来，屏幕立刻亮起，林苒解开锁，才突然想起，她好像将他的号码拉黑了，也没有刻意存下过。
没有号码。
林苒松了一口气。
走出医院大门口却碰见梁云舟的车子。
很低调的黑色SUV，林苒不大认得车牌，但料想应该不是很名贵的牌子，因为医院里八卦这位新来的梁教授时倒没有贴出一个多金的标签，倒像是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跟姜景姿订婚的人似得……
汽车静静停在那里，不多久，车窗降下来，驾驶座的梁云舟显然看见她，微微侧了侧头，一双黑漆漆地眸子便探了过来，平静的，沉稳的，仿佛在告诉她，他在等她。
林苒慌得倾斜了一下雨伞，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梁云舟忽然想笑，虽然她逃避的态度实在令人失望，不过她那副紧张的样子倒是莫名取悦了他。
推开车门，他大步朝那把红伞走过去。
林苒的手有一点点抖，她埋着头，望着脚下的一滩积水，雨淅淅沥沥的下，夹着秋冬之际的寒意，她觉得有点冷，然后视线里，慢慢出现一双棕色牛津鞋，皮鞋做工良好，被擦得铮亮，再往上，是松松上挽的牛杂裤，露出主人一截清瘦的脚踝。不会冷吗？林苒莫名其妙地想着。因为下着雨，铮亮的皮鞋很快被溅上几滴积水，林苒正觉得刺眼，有人突然将她手上的伞夺去了，被对方撑得高了一点。
一把红色小伞下，很快挤下两个人。
林苒不得不抬头看他。
梁云舟下巴线条简练、凌厉，没有丝毫胡茬，鼻梁非常挺拔，让人疑心是不是假的，他视线垂落下来，有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林苒却只注意到他纤长的睫毛，太长了，好似要一并垂落下来了一般……
见她莫名发呆，梁云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连声音都显得柔和了许多：“上车吧，这里人多。”
林苒想了想，只好绞着手指跟着对方上车。
伞很小，其实很难容下两个人，梁云舟抬了抬手，想将对方娇小的肩膀搂过来，手伸到半空，到底忍了忍，只将雨伞往她头顶倾了倾。
等到他关上车门，只剩两个人的空间，林苒好似才终于回过神来。几天前的夜晚，他将车门停在她家门口，也是在这样狭小的车厢空间里，他让她不要急着拒绝他，请她务必认真考虑他的提议，然后今天，他来索要她考虑后的答案。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答案，她也并不需要那样多天的时间去考虑，尽管她有过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但毕竟她理智尚存。
不过是惯性使然，她从来笨嘴拙舌，不大会拒绝别人，于是此刻，坐在这辆车里，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待会儿拒绝的措辞。
梁云舟却仿佛并不着急。
“想吃什么？”他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仿佛一点都没有瞅见她有些纠结模样，问得不咸不淡。
“不……不用。”对比对方的闲适，林苒显得慌张许多，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梁云舟，“我说完就下车。”
梁云舟的手指忽然握紧了方向盘，大约是猜到她想说什么，下巴的弧线微微绷紧：“可是我现在不想听。”也并不看她，连声音都沉了下来。
林苒便哑了。
空气一时静谧地出奇。
半响，林苒刚在心底默默组织好措辞，开口的一瞬，却被手机响动打断。
林苒偷看了一眼梁云舟，还是等他接完电话再说吧。
梁云舟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林苒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电话。
立刻慌慌张张地接起。
是宋母。
“你在哪儿？”那头，宋母的声音极力压抑着怒意，为等她回答，又道：“马上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