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苒?卉卉?喂?喂?”
接到电话的梁非凡正在麻将桌上,唐嘉言跟梁云舟一左一右,一个上家一个下家,闻言,居然同时侧头过来看他,看得他莫名其妙的,徐卉卉那丫头话又没说清楚,梁非凡再拨过去,那边也没人接。
“这丫头不知道怎么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跟我说什么林苒回来了,林苒是……谁?”梁非凡把‘谁’字说出来的时候,脑子过了一遍,突然打了个激灵,终于想起林苒这号人物来了。
当初帮着失忆的宋清池办假身份,资料上好像写过,他有一个未婚妻是叫林苒来着,他还见过那姑娘的照片。
操!他就说怎么老觉得那伴娘挺眼熟的!
梁非凡嘴角抽了抽,脸色便不大好看,唐嘉言瞅着他那副样子,又是跟林苒有关,很快便想起机场上的那张照片,半是嘲讽半是试探道:“瞧你那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又帮徐卉卉干什么坏事儿了,你说你们缺不缺德啊!”
“边儿去!还不是哥几个一块儿惯出来的!怎么都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梁非凡没好气,又刚摸了一张臭牌,气儿更不顺,冲下家梁云舟打听,“那伴娘是谁找来的,叫林苒那个?”
梁云舟正准备摸牌,闻言手上的动作便顿了一下,也没让人看出异样:“景姿的高中同学,怎么了?”
“嘿!巧了!你记得当初帮JASON弄假死证明,资料上不是写着他有一未婚妻吗,就是林苒!”梁非凡也不磨叽,当初徐卉卉那事儿也不是他一人办的,梁云舟也掺和了一脚。
梁云舟一个心神不稳,便打了一张炮牌出去,唐嘉言推了牌,也不说自个儿胡了,点了只烟,倒没有要继续打下去的架势,面上笑意苒苒的的,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动怒了:“什么假死证明?什么未婚妻?你们挺能耐的啊,这事儿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是不是?”
梁非凡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忍不住抬轻轻给了自个儿一嘴巴。
“这不当初你在国外吗,徐卉卉那丫头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TM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所以你们俩就把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的变没了是不是?啧,比变戏法还精彩,你们俩怎么不改行变魔术啊你们!我说呢,徐卉卉怎么突然找了一个祖宗十八代都查不出来的老公,合着你们俩在中间动的手脚呢!”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唐嘉言额上也忍不住爆出几根青筋,显然是怒极了。
“也不全是我俩,就国内的事儿……帮了点小忙,国外不还有他几个亲哥么……”见唐嘉言脸色不对,梁非凡声音也越来越小。
“行!你们能耐!我不掺和,现在人家未婚妻找来了,JASON下午就到,我看你们怎么收场!”唐嘉言把牌一扔,难得发了次大脾气,牌也不打了,转身大步离去。
梁非凡也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厚道,倒不是对不住人家当事人,宋清池当时半死不活的状态,就凭宋家那点儿家底子,人是救不活的,因此那会儿在徐卉卉的哀求下,梁非凡也只当自己做了回好事儿,要说这事儿吧,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唐嘉言了,谁不知道唐嘉言对徐卉卉有意思啊,所以当时梁非凡也很犹豫,最后还是梁云舟做发的话,说徐卉卉跟唐嘉言有戏没戏也不看一个宋清池,梁非凡才下定决心帮了徐卉卉一把。
想到这儿,梁非凡就忍不住侧头去看梁云舟,却见这人跟入定了似得,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肃色得一点表情都没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透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薄唇抿得非常紧,梁非凡刚想推他一把,那双眼睛眨了一下,梁云舟突然朝他淡淡道:“有烟么?”
梁非凡差点就给跪了,瞧瞧人家这份镇定!
而客房里。
练过空手道的徐卉卉一把将姜景姿逼到墙角,手上那根尖针在姜景姿白皙地近乎透明的脸蛋儿上缓缓滑动,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声音几乎也带着哽咽,但是大力气的她依然死死地将面前的女人治服住了:“姜景姿,你信不信,我当初能让你踏进这个圈子,今天就能让你怎么进来的怎么滚出去,你不是最爱惜这张脸吗,你说要是我现在给它划花了,会怎么样?”
其实姜景姿也不是不害怕,毕竟徐卉卉打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还真没她干不出来的事儿,因此,此刻,尽管竭力保持镇定,姜景姿的声音依然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颤抖:“卉卉,如果你要划下来就不用跟我说这些废话了,咱们谈一谈。”
“我不乐意,咱们就这样谈。你不是特别爱耍心眼儿吗,你今天要是敢跟我多一个心眼子,我这根针就不知道该往哪里戳了。”徐卉卉按住她,动了动手上的针头,眼睛赤红。
姜景姿忍了忍,终于败下阵来,不得不放低态度,漂亮的睫毛低垂下来:“我也没别的意思,林苒是我好朋友,请她当伴娘,合情合理。”
“呵呵!”徐卉卉连人带领地将她过来,恨不得将人立刻碎尸万段,“你真当我智障了,还合情合理。当年你拿宋清池跟我交易,今天你又玩出这么一手,现在跟我装贞洁烈妇,是不是晚了点。”
这样的局面,姜景姿不是没有料到,毕竟,徐卉卉就是个半疯子,否则当初也不敢胆子那么大地将爆炸事故里的宋清池弄出国。
然而,姜景姿能够步步为营,当上演艺圈里数一数二的花旦,也不是被吓出来的,想了想,她也不装了,将徐卉卉推开了一点,直截了当道:“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徐卉卉,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尚,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知道梁母遗产中有专门留给儿媳妇的百分之三的集团股份吧,很简单,我希望嫁进梁家之后,你们徐家是站在我这边的。”
“哈!”徐卉卉侧头笑了一下,“这是梁老爷子看不上你,不肯转移股份,你就把脑筋动到我们徐家上头来了?”
理论上来说,梁家的事徐家是不插手的,更何况是人家的家事,可梁母这份遗产不一样,梁母当年立遗嘱的时候请的遗产委托人正是徐卉卉的母亲,徐大律师,因此,在这份遗产书上,徐母说话的分量重了很多。至于梁母为什么让徐母做遗产委托人,倒涉及两家的陈年旧事,徐卉卉那会儿年纪小,也就听徐母无意间提过几次,她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姜景姿一个外人,居然能打听到从徐家入手,这份心思,连徐卉卉都忍不住要鼓掌。
徐卉卉这样赤裸裸的嘲讽让姜景姿有几分难堪,好在她心理强大,也知道徐卉卉素来擅长给人难堪,也就不怎么在乎,继续道:“怎么样?我觉得既然我跟阿舟的关系即将迈入一个新台阶,那么我们当初的交易是不是也该有所变化。”
“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张美人皮撕开给阿舟看?”徐卉卉恶狠狠。
“那要看在你心目中是爱情重要,还是友情更珍贵。你也别忘了,当初阿舟也是咱们交易的一部分,能够跟阿舟在一起,还是托了你的福。”姜景姿微微一笑。
“你给我滚!”徐卉卉再也无法镇定,怒不可遏地指向门口。
姜景姿辨认了一会儿她的神情,知道她是动摇了,不再多说,转身淡定的开门出去了。
一出门,姜景姿就有些虚脱地靠在墙上,额上冒出几滴冷汗,浑身发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咬着唇,手指握了有松开。
包里的手机传来嗡嗡的振动声,有短信进来,姜景姿拿出来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恨不得将手机摔出去。
“那边又催了一次款,限期是明天下午之前,钱你筹到了吗?”
姜景姿忍了又忍,嘴唇咬地泛白,好半天才修长的手指才按出几个字“我知道了,告诉他,别轻举妄动。”等消息成功发出,她立刻按下删除信息。
隔壁房。
林苒已经换下那件坏掉的伴娘服,正在跟周琤琤通电话。
“怎么样,那边好玩吗?”周琤琤兴冲冲的,那语气,好像她是真的出来度假一样。
林苒想了想,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里天气很好,天空很蓝,海水也特别清澈。”她其实想说海鲜也很好吃的,但是想想昨晚的那顿海鲜烧烤是跟唐嘉言一起吃的,也就住口了。
“羡慕你!我可还在这边累死累活、早出晚归的。对了,姜景姿没出什么幺蛾子吧,你说她怎么突然想起让你当伴娘。”
林苒脑子就过了一下姜景姿走前的话‘唐嘉言的心上人,想让你见一见,你就不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神色黯了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也不知道。”
周琤琤多了解她,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她不开心,当即嗓门就大了:“你不会又被她欺负了吧。她要是敢背着我欺负你,你就立刻给我坐飞机回来,机票钱老娘给你出!”
周琤琤还是这副性子,直肠子得很。
林苒就笑了:“我没被她欺负。我在这边玩得挺好的,不是你说的吗,就当免费旅游了,要吃的好,玩得好,争取把姜景姿吃破产!”
周琤琤还是不信:“林苒,你可别犯傻,这回是她们家求你,别还跟个包子似的。”
“要不我给你拍张照吧,周琤琤,这边天气可好了。”林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雀跃了一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然后她真的把窗帘拉开了些,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客房前的一片热带园林。
玻璃窗外是绝佳的热带海岛天气,淡蓝的天空离得非常近,几丝白云挂在那里,仿佛随手可摘的的棉花糖,高低不一的棕榈树上挤满了硕大的果实,鸡蛋花在阳光下开得很好,隐隐地泛着优雅的清香。
窗口正对着一池喷泉,有几个人站在那里,边走边说着什么。
梁云舟跟旁边的人交待了几句,然后,仿佛有所感似得,突然侧头看了过来。
林苒的手就抖了抖,不小心按下了快门。
定格的照片里,那个男人穿了一件亚麻衬衣,袖口处微微上挽,露出隐隐古铜的肌肤和一串年代久远的紫檀佛珠,浓眉、挺鼻、薄唇,隔了那样远的距离,眉眼依旧清俊地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