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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轮到林苒值夜班。
住院部的的护士值夜班的时候工作量其实都不大，主要是为了防止病人的病情有什么突发情况，得有人在那儿守着，所以值班的时候，护士们还能坐着打会儿小盹。当然，也不能真的睡死，否则真出了事那是要担责的。
但凡是护士，都能练就一身坐着睡着但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又能立刻惊醒的本领，林苒也不例外，此刻，别看她端端正正地坐在前台，背挺得比谁都直，但早就神游天外，睡得微憨。
夜色正浓，偌大的医院安静地可怕，走道上各处灯火通明，一个人都没有。
林苒迷迷糊糊间，忽然感到有人接近，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医院这种地方向来是死者集中的地方，护士和医生们私下里值班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辟邪物，比如黎朵朵就会就有一块猫眼石手链，说是开过光的，轻易不让人碰，有些同志还喜欢值班前发朋友圈，“今晚值班，求平安。”云云，让大家点赞，收集七个赞，召唤夜班之神眷顾。
当然是玩笑居多，但是医院这种地方，一到夜晚，总有那么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林苒吓了一跳，差点没尖叫，转身一看，居然是吴主任。
吴主任人到中年，发福得厉害，他是近视，常年架着一副眼镜，但是再斯文的眼镜也不能将吴主任那双眼睛隐藏，连林苒这么迟钝的人都觉得吴主任看医院的女护士的目光不太正常。
尤其是最近，林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老是觉得吴主任有意无意地偷偷打量着她。
“吴主任……”林苒原本以为是邪物，吓得哆嗦，等看清对方是活物，好歹松了口气。
“小苒，一个人？”吴主任离得近，肥硕得身体将林苒整个人笼罩住，连呼吸几乎都若有若无地喷在林苒脸上，镜框后的眼镜有一种带着色欲的浑浊，视线赤裸裸地落在林苒的胸上。
吴主任观察林苒很久了。
这个女孩子胆子小，看起来呆呆笨笨的，没有于恬那么妖娆，但是身材该有的一点不差，尤其是胸前两块鼓起，吴主任是各种老手，他敢保证，这女孩制服下的身体一定比于恬还要销魂。
可惜林苒没有于恬那股骚劲儿，无论他怎么暗示，林苒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吴主任憋了一个多月，早就心痒难耐，恰逢他今日也值班，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另一个值班护士支走，这才有了下手的机会。
林苒抱着胸一步一步往后退，再迟钝地神经她也觉察出不对：“您有什么事吗？”防备的姿态明显。
可还没等林苒来得及逃跑，吴主任已经扑了过来，一手捂住林苒的嘴，一手拖着她娇小的身体，往专属的医生值班室里的小卧室走。
“小苒，小苒，你乖乖的，你以后要什么吴哥都给你，要钱，要包，要调去VIP，吴哥都帮你，啊，你就从了我这次。”男人急促又下流地说，带着浓重粗喘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唐嘉言一边锁车一边打电话，大晚上的，他也懒得开进停车场，直接在医院大楼前刹车。
“你说你小子还是人吗？就为了你那破研究，非逼着我大半夜给你跑腿！”唐嘉言大步走，不甘心地冲着电话那端的梁云舟吼，夜风将他一身简洁利落英伦风衣吹涨的微微鼓起，显得双腿更加修长。
电话那端的梁云舟还穿着防菌服待在实验室里，明亮地白炽灯下，他正握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培养里的试验品，如果这是一个近景镜头的，那么大约应该从他的弧度俊美的侧脸拍起，这个男人的肤质非常好，古铜色的肌肤几乎不见毛孔，睫毛浓密纤长，漆黑的眼睛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有一种独特得柔和魅力，鼻梁高挺，唇线弧线略薄，握着镊子的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
手机就搁在实验台的不锈钢桌上，开得是扩音，唐嘉言的抱怨的声音就清晰地响彻在整个实验室里。
“少废话，半个小时内给我送过来。”梁云舟头都没抬，不徐不疾得说。
“你大爷！”唐嘉言依然不大爽，但是梁云舟打赌，这家伙估计已经把车开到医院了，于是勾了勾唇，等着唐嘉言挂电话，谁知道，那头唐嘉言的声音突然急了起来，“我操！日了狗了！”
唐医生骨子里其实是个文明人，‘你大爷的’‘贱人’之类也只是逼急了的口头禅，当然能把他逼急的人除了梁云舟也不太有别人。所以梁云舟听见唐嘉言那头的骂声时，顿了一下，看了电话一眼，刚想问些什么，那头电话已经断线。
梁云舟皱了一下眉头。
挂完电话，唐嘉言甩着长腿大步开始往住院部的楼道跑，要不是他刚才随意瞅了一眼，是真没料到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有人居然敢在医院里绑架，绑匪捂着对方的嘴，一直拖着那姑娘走，路过窗口的时候被唐嘉言瞅见了。
唐医生那一点稍有的英雄主义当即被激发，判断了一下楼层，二话不说地往上冲，结果到了那一层，整个楼层安安静静的，并不像发生过什么的样子。
唐嘉言正疑心自己眼花，猛然听见值班室里传出怪异的声响，他扫了一眼前台，居然没有护士值班，疑心更重，忍不住推开值班室的门，依然空空如也。
“救命！”唐嘉言刚想走，值班休息室里传来凄厉地呼救声，然后声音的主人又像是被捂住了，发出模糊不清地喘息。
唐嘉言再傻也明白，立刻推休息室的门，可是门被死死地锁住了，他右腿稍曲，猛地一踹，大力气地将门踹开了。
然后他就看见眼前惊心动魄一幕，平日里供医生们短暂休憩的小床上，小护士正被男人捂着嘴，制服已经脱掉一半，裸露出白嫩的肌肤，而她在男人手底下拼命挣扎，像砧板上的鱼，拼尽力气，那么弱小又那么卑微。
居然是林苒。
唐嘉言觉得有血液往头顶上冲，甚至来不及想什么，当即一拳将吴主任打趴下了，把吴主任眼镜都打在地上，碎成一片。
“人渣！”一拳不够，很快补上第二拳，别看吴主任人高马大的，那都是虚胖，要真正碰上唐嘉言这种力量级的，只有挨打的份儿，再加上他高度近视，眼镜也找不到，很快被唐嘉言揍得鼻青脸肿。
“唐嘉言，我是你姑父。”被打得狠了，吴主任真怕被打死，说起来他跟唐嘉言还真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急忙求饶道。
“老子没你这样的姑父！滚！”唐嘉言那个怒，他可没这么恶心的姑父，但到底是打累了，也不想让他在这儿碍受害者的眼。
吴主任赶紧抱着衣服狼狈不堪地跑出去了。
唐嘉言回头才看见林苒正蜷缩在小床的一角。
她把自己抱得紧紧地，仿佛还在方才的噩梦里，脸色白得吓人，浑身都在颤抖。
有风从休息室的小窗口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寒意。
唐嘉言脱下风衣，想披在林苒身上，谁知道刚一靠近，林苒就吓得躲开：“别碰我！”
“没事了，你别害怕。”在女人面前唐嘉言一直都得是暖男路线，但是唐嘉言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大约觉得小护士实在可怜。
林苒蜷缩在那里，没有理会他，她像受惊地小动物，一旦受伤，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
“我来报警。”沉默了一会儿，唐嘉言掏出手机说。
“别！”林苒听见了，立刻阻止他，脸色更白了，“别报警！求求你！”
唐嘉言怔住。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把这个禽兽绳之于法？”
林苒绞着手指，她脸上还有方才挣扎间的痕迹，混合着泪痕，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声音沙哑粗粝：“报警的话全医院都会知道，工作会保不住的，而且吴主任……听说吴主任有后台，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你能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
“我……我会小心的，你别报警！”
唐嘉言：“……”
在唐嘉言的生命里，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娇羞的、奔放的、漂亮的、大胆的，有徐卉卉那种把整个世界都能当游乐场的二公主，也有姜景姿那类聪明伶俐、精于算计的事业女……
但是唐嘉言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林苒这样的女孩，她那么胆小又卑微、懦弱又毫不设防，仿佛只要有人打个喷嚏，她都能战战兢兢地丢掉一条小命一样。
此刻唐嘉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姑娘蜷缩在那里，近乎哀求地看着她，漆黑浓密的短发下，脸色苍白而孱弱，可怜得让人心疼。
手心里的手机在震动，有人打电话进来，唐嘉言瞥到电显示，是梁云舟。
唐嘉言突然不想接这个电话，第一次，他面对这林苒，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去接梁云舟这通电话。
他只是突然想起，那一晚，面对强势的梁云舟，面前的女孩子是不是也曾经仓皇无助地挣扎过，求饶过……
而本质上，梁云舟对她的伤害跟吴主任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嘉言闭了闭眼！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帮凶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