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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人质

霉运正如算命先生所说,却远远没有结束。又过了一个月,这时秦国的政局变得越来越紧张。虽然是个强国,虽然处在发展中的秦国目前丝毫也没有侵犯别国的意图,但是,六国反秦的舆论却越来越多。虽然如果与其他六国单挑起来,秦国丝毫也不处下风,但是,倘若六国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发生起战事,秦国边关吃紧,将必败无疑。基于此,为保政局平稳,这一段时间以来,大臣范雎“远交近攻”策略便时常又挂在了君臣们的嘴上。

远交?君臣们合计了一下,无疑是远交较为强大的赵国最为合适。赵国离秦最远,“秦国威胁”对他最小,与之交往的可能性也会最大。而从另一方面讲,赵国幅员辽阔,国力强盛,如与之交,夹在中间的其余五国即便是捆在了一起,对秦宣战,倘若那边赵国联秦抵抗,五国处于腹背受敌,必将三心二意,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对秦了。

种种理由促使秦昭王下定了决心要与赵国结交。下定了决心的秦昭王于是频频向赵国派出了友好使者。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来来往往,金银珠宝送出无数之后,终于就与赵国联手签下了和平友好一致抗暴条约。

条约一签,秦赵两国皆举国欢腾。可是,在欢腾之余,倒是有一件履行条约的小事令秦昭王又愁眉不展了。

原因是条约中依据惯例,规定有一条:为防止双方失约失信,必须彼此向对方长期派驻王孙。这种派驻,表面上是派驻和平使者,实质上却是派驻人质!

秦国的人质不好派。派安国君去?那显然是不行的,安国君是秦国的储君,万一他在赵国有个闪失,危害将极大,于国于民肯定都不利;那么,派别的王爷去?赵国又肯定不会答应,王爷毕竟不是王孙,赵国肯定会认为秦国不诚信……左右权衡了几天,商量来商量去,君臣们终于就议出了一个好办法:派“未来的下一代储君”去!派王孙去!派安国君的儿子去!

安国君有二十多个儿子,因为现今的储君安国君尚未即位的缘由,所以目前而言,安国君的下一代储君人选尚无定论。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在安国君众多成年的儿子中随便挑选一位,并号称为“下一代储君”,赵国应无二话可说。

主意一出,大家都拍手称快。将主意由使者传话到赵国去后,赵国也无奈应允。

于是,挑选这个倒霉的号称是“下代储君”的任务便落在了安国君的头上。

这一来,难题就交到了安国君的手上。安国君二十多个儿子中,成年的有十来个,要从这十来个儿子中挑选出一位去赵国受罪,说句实话,安国君也是于心不忍的,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每位王子都是由他的骨血长成,派哪个去都会令他心酸。但是,秦昭王那边又催得紧,天天都在逼着安国君报人选,结果,思前想后,权衡来权衡去,逼得没了办法的安国君就想出了一个“比试”的办法来。

比试,就是安排符合“候选条件的王子们”进行比试,一是比文韬,二是比武略。由安国君事先选出几位考官在比试中暗地里打分,最后暗地里总分,排名最后的就将被选为人质!

这下倒好,别人比试都是比的争上游,可到了安国君的手里,变成比试选下游了。

根据安排,比试的通知由安国君的贴身下人安舍人对“候选王子们”分别提前三天通知。

但是,这样一来,又出现问题了,异人又一次倒了血霉了。说句老实话,也并不是安舍人偏心,怪只怪异人实在是太不起眼了。第一次通知的时候,异人就被安舍人给忘记了,结果,别的“候选王子们”都早早地明白了比试的意图,知道了比试的重要性,暗地里都纷纷在准备着、模拟着比试了,唯独只有异人与夏姬,却还蒙在鼓里。再加上那段时间霉运当头,唯求自保,老老实实的异人也少有出门,所以,对宫里的政事真的是一无所知。

后来,又过了两天,还算细心的安舍人又将王子们一一在头脑中轮着个儿地梳理了一遍,不但手指头用了个遍,连脚趾头也都用上了,居然鬼使神差地还是没有把王子异人给记起来。结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一直到了临考前的两个时辰,安舍人在前往比试场的路上,远远地看到范雎长长的车队在街道上浩浩荡荡地过去,由此及彼地猛然间想起异人求婚的丑事儿,记起了还有一位被叫做异人的王子哥儿,立刻懊恼得一拍大脑门子:“哇,差点把这个主儿给忘了!”立即马不停蹄地差人紧急通知异人,前往比试场进行比试。

等到异人心急火燎、提裤提鞋、汗流浃背地赶到比试场时,另外十多位候选王子们早已是精神焕发、胸有成竹地在那里候命了。

时辰一到,比试即刻开始。

比试第一关是比文韬,由王子们当场进行作文,作文的题目是“论四书五经”,时间定为一炷香功夫。

别的王子们早知文试必与四书五经有关联,事先都将四书五经温习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这一下要论四书五经,更是熟能生巧、信手拈来。结果,一个个论述得有条有理、滔滔不绝,令考官们都要拍案叫绝。

但是,接下来轮到倒霉的异人答辩,却让考官们大跌眼镜: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他结结巴巴地总共才说了不到五百字,而且,在这不足五百字里,居然类似于“这个、那个”的重复字眼就有三百字之多,听得考官们都眉头皱皱,心里连呼:与别的王子反差太大了!太大了!异人的答辩甚至于听得就连点香计时的计时官都直想打瞌睡,一炷香还差半分钟烧完,计时官就大声嚷嚷:“时间到,时间到!”一方面为尴尬无比的异人解了一下围,另一方面也借此机会将众人的瞌睡虫赶跑!

比试第二关是比武略。当时,秦国武略之中最崇尚的是箭术,所以,这一关就以比试箭术为主。

在射箭上,老实的异人更是处于下风。原因一是他刚刚成年,在成年王子里,他年龄偏小,年龄一小,力气就小,而射箭最为讲究的却恰恰就是力道;二是毫不起眼的异人成天也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在箭术上也不求上进,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再加上又没有名师指点,所以始终未得要领,即使有学,也是学而不精,习而不透;三是比试这天,异人又毫无思想准备,再加上老实人都不属于临场发挥型,一急之后,又往往容易暴露出相形见绌的坏毛病。所以,一轮箭术比试下来,别的王子箭箭都大多射中靶心,唯有这个异人,抖抖嗦嗦地拉弓将箭射出去,别说是靶心了,能上靶子就该烧高香了。结果,这一次,考官们又在心里连呼了:“这个异人,太差了,太差喽!”

于是,可想而知,比试下来后,考官们与安国君一碰头,一汇总,最后一名当然就是倒霉蛋异人了!

虽然多多少少还是怀有十二分的不舍,但被催得紧的安国君还是到老父亲秦昭王那里报告了人选,这个所谓的和平使者,当然就是异人!

“异人?”秦昭王摸摸后脑勺,在头脑中反复地思索、探寻了许久,“我怎么就记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位孙儿呢?”呵,在此时此刻,居然连秦昭王老先生都记不起还有异人这么一位倒霉蛋了!

…………

第二天,安国君就来找夏姬与异人母子谈话了。

这一次谈话,非常有温情,安国君的父爱每分每秒都在自由地绽放,一直感动得夏姬母子号啕大哭,安国君此刻当然也是老泪纵横。

“儿啊,走之前,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为父都能尽力为你解决!”安国君唏嘘了良久,哽咽着嗓子询问着。

异人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到了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脸。犹豫了许久,异人大着胆子嗫嚅道:“我就是长这么大,还没尝过男女之欢呢!要是有个老婆那就好了!”

安国君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在心里暗暗骂了不下十句“不成器的东西”后,他假假地安慰着异人:“这么件小事情,为父一定替你办妥!说说看,看中哪位美女了?”

“儿喜欢范靓哩,儿喜欢蒙胧呢!”异人低着嗓子说道。

“那可不行,都是朝廷的重臣之女,上回人家都没答应呢,不可勉强,不可勉强!”安国君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异人失望之极,抬头看看夏姬,在夏姬的脸上、眼神中读到了“逆来顺受”四个字,异人的眼神逐渐地变得柔和,一柔和,竟又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自己的贴身小丫头小倩了,就恶作剧般地建议着安国君:“那就把小倩判给我,娶她也行!”

“小倩是谁呀?”安国君一脸的疑惑,实在是想不起秦国还会有这么一位美女。

“就是异人的贴身丫头。”夏姬解释道。

“哈哈哈!”这一下,安国君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笑出声来。安国君拍拍胸脯:“小事一桩!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

谈话后的第二天,安国君就想尽办法让异人与小倩成了亲、拜了堂、并同了房。

尽管明知异人此去赵国凶多吉少,尽管明知十有八九不远的将来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寡妇,但一下子就由丫头变成王妃的小倩心头倒是生出了几份连做梦都不会梦到的惊喜,惊喜之中,那把一度用来以命相抗的小剪刀早就被她丢到爪哇国去了。在洞房中,异人与小倩欢欢喜喜地做了好多回那档子事,倒霉的异人好歹争取在又一次霉运的降临之前,终于畅畅快快地享受了一回淋漓尽致的人生!

一个月后,在得知小倩怀上了自己的骨肉之后,异人被秦昭王安排着,与父母,与妻子挥泪告别,被使者队伍浩浩荡荡地护送着,远赴那个从未去过的赵国,自此便开始了一段颠沛流离的异国生涯。 2frl+LHpqhhajt2GVl20OsOMODX4MwV3lw2roy6SkrsRB7fVoDOcDDu2NIQmf2m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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