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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混世魔王入卫校

暗巷中,宋真楠的黑发被雨水浸湿,一滴雨水缓缓地从他的发根滑落到额头,结成一绺。雨水在发梢累积成一颗豆大的水滴,悬挂着。

霎时,雨滴落下,这个挥洒着青春的男生,正试图诠释着什么是青春。

他双眼直视前方,目光坚毅,瞳孔中似闪烁着火光。他的睫毛不断地被雨水冲刷,眼睛却丝毫不眨。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伴随着喉结的蠕动,似乎掩盖了耳旁的雨声。

乌云压境,天空中落下无比密集的雨滴。一个青年正孤身面对着一个五人组成的青年团伙。双方对峙在一条暗巷中,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

团伙头领是一个穿着皮大衣的男人。他点燃了打火机,被照亮的眼角显现出一道深色的疤痕。他拿起打火机,递向嘴上叼着的烟,点燃,吸,然后喷出一股烟雾。

透过烟雾,对面孤身一人的青年正是宋真楠,此刻他正直勾勾地盯着五个男人。

这五个男人皆身着黑色衬衣,脚蹬皮鞋,手中握着棍棒和刀刃。雨水不停地从他们手中的武器上滴落。

此刻,除了雨水从宋真楠握紧的拳头划过,伴随着滴落的声音,剩下的便是一片寂静。双方目光相对,皆按兵不动。是的,或许不动就能安稳如山——不对,不动怎么能诠释青春!

随即,宋真楠俯下身躯,举起食指,向对面的青年比画出“李小龙式”的挑衅手势。

对方的领头人鸡哥一脸不屑,吐了口唾沫,然后抬手一挥。身旁的四个小弟大叫着一齐冲了过来。路面上积水的坑洼被他们的脚步激起水花。

宋真楠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这一切正合他意,因为青春便如这般不畏强敌。他向左一个侧踢,踢向其中一人的腰部,将对方踹开。突然,右侧一人持棍打来,宋真楠俯身躲过,迅速转到对方背后,抓住对方的头发,往地面强摔,并夺过他手中的棍棒。

此时,一人趁机锁住宋真楠,这一次他使劲挣扎却无法挣脱。眼看对面一人持刀大喊,迅速袭来。宋真楠起身一跃,双脚离地,蹬开持刀之人。同时,反作用力将对方锁住,并将其推开,再反身一棍,将其打倒。

见到兄弟被袭,鸡哥扔掉手中撑着的黑色雨伞,冲了过来。他的皮衣摆向空中,雨滴从衣角弹落下来。

宋真楠见状一个俯冲,凌空一脚狠踢在鸡哥的胸口,鸡哥跌倒在地。他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发出虚弱的呻吟声。

宋真楠起身,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头上的血水已经被雨水化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另一头传来一声呐喊:“鸡哥!”

宋真楠转头望去,血水随着他的头发甩出。四个小弟手持刀棍,虎视眈眈。宋真楠立即往反方向跑去。四个小弟立即追去。转眼间,宋真楠狂奔在宽阔的街道上。四个青年紧跟在后,大喊着:“有种别跑!”

市集某处的雨棚下,四个老太太正在打麻将。靠街外坐着的老太太头发花白,面前的牌摆得七七八八,她摸起牌来手都哆嗦。牌桌远处隐隐约约见到了宋真楠的身影,他逆行在撑着雨伞的人群之中。

宋真楠快速跑过了打麻将的老太太,一秒钟之后忽然又倒退回来。他蹲下,迅速帮老太太整理好面前的麻将,又迅速摸起一张,打到桌面,神色兴奋:“自摸!”此时,身后传来了小弟的声音:“在这儿!抓住他!”宋真楠望了望身后,又看了看老太太,仍不忘贫嘴:“不客气。”老太太咧嘴憨厚一笑——她一颗牙齿都没有。

市集深处,两个披着雨衣的大汉前后抬着一根有水桶粗的钢管穿过人群:“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人们纷纷绕开。宋真楠一边挤过人群,一边拿出手机转向后方。青年们在后方追来,一个个扒开路人的雨伞。宋真楠一边跑,一边举着手机对着青年们喊道:“孙子!看镜头!”

从空中望去,市集深处有一个十字路口。两个穿着雨衣的大汉从竖着的方向奔来,宋真楠从横着的方向狂跑,双方皆迅速接近交叉点。

宋真楠的朋友圈中,一条他新发的消息被顶了出来。照片显示:在撑着花花绿绿的雨伞的人群中,一群社会青年全身湿透,表情扭曲,其中一人对镜头的方向比着中指。

十字路口,宋真楠笑嘻嘻地抬起头。而他面前,两个抬着钢管的大汉刚好经过。不到一秒钟,他的表情从欢乐转变为惊愕。“嗡”的一声回响,宋真楠的脑袋直接撞到钢管上。他的身体借着惯性直接滑了下去。钢管也借着外力落了下去,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四周很快围了一圈撑着花花绿绿的雨伞的人。宋真楠躺在地上,雨水打在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睛。鼻血不断地涌出。他的视线越发模糊,眼前只剩围了一圈对着他呼唤的人群,他什么声音都没听到,除了一阵嗡鸣声。

这时,他仿佛出现在梦境中。黑暗之中,一声声温柔的女性呼唤传来:“真楠,宋真楠!”呼唤声此起彼伏。周围也渐渐明亮起来。在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宋真楠被绑在病床上。他左顾右盼,无法挣脱。他的周围挤满了笑盈盈的美女护士,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宋真楠使劲挣扎,面露反感:“你们是谁?离我远点!”护士们反而越靠越近,还伸手抓向他。忽然,一个中年女护士拿着一个针筒走了过来,原来她叫金银花,是宋真楠的母亲。小护士们瞬间让开一条道。他的母亲一脸凶悍地望着宋真楠,对旁边的小护士们说道:“把他给我摁住!”宋真楠闭上眼,侧头转向一边,企图躲避:“不……不要……你们给我滚开……”

夜深了,医院病房内,宋真楠惊醒。他额头包裹着纱布,脸和脖子上全是汗水。他左右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A望着手中的病历记录,护士B正仰头调试宋真楠的输液瓶。

宋真楠从床上坐起,询问道:“这是哪家医院?”护士A看着宋真楠:“你说呢?”宋真楠掀开被子,起身就要走。护士A将宋真楠按回床上:“你去哪儿?轻微脑震荡还要观察一个晚上。”护士B接话道:“你妈都没来,我们哪敢放你走。”宋真楠再次掀开被子,起身,满脸焦虑:“趁她没来,我更得赶紧走。”

这次,两个护士又把他按回床上,盖好被子。护士A:“你别想了,我们必须在这儿看着你。”宋真楠神色松弛下来,双手合十,央求道:“两位姐姐行行好,放过我吧。”护士B质问道:“我们放过你,你妈能放过我们吗?”宋真楠放下手,尴尬地一笑:“说的也是。我懂你们,我懂。”突然,趁两位护士不注意,宋真楠立马拔下针头,起身抓起桌上的书包就往外跑。

医院走廊,一个脚步声沉重而急促地穿梭。鞋底快速地击打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哒哒”的声音。

宋真楠刚跑到门口,就撞见一个带着护士帽、身材有些发福的女人,原来是他母亲。

他母亲缓步走进门,宋真楠却缓缓后退,神色紧张。

他母亲那凶悍的瞳孔迅速放大。她停住,发出低沉而严厉的质问:“这个月第几次了?”宋真楠望向一侧,根本不理会她的提问。

护士们怔住了,纷纷低着头,小声说道:“金护士长好。”随后两位护士迅速拉住宋真楠,将他送回床上,盖好被子。

金银花满脸严肃,背着手站在原地教训着小护士们:“看个病人都看不住,要你们这些实习生有什么用?”护士A连忙认错。金银花却依旧严肃,语气犀利,不饶人地道:“出去!”护士们迅速离开。

宋真楠抓起被子,侧身躺下,背对着金银花,把自己整个包住。金银花不耐烦地道:“你要出去找死,别死在我这儿,我看着烦。明早自己滚回学校,我不想再接到你们班主任的电话,你再逃学,腿给你打断,听到没有?!”宋真楠闭着眼没有应答。金银花龇着牙,厉声说道:“你就是欠抽。”话毕,转身离去。

宋真楠张开嘴,欠抽地学着金银花说话的姿态。

次日,和煦的阳光洒在操场的草坪上。

教室里,黑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黑板的右上角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距离高考还有38天!同学们要么在台下认真地听着,要么奋笔疾书。

数学老师对着台下的同学慷慨激昂地说道:“同学们,我再次强调,诸如此类的复合函数一定要重视,这是每年高考的必考题。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带了10年的高考班,等于说经历了10次高考,而高考对于你们来说只有一次。”

突然,教室的后门打开,宋真楠单手把包挎在肩上,顶着头上的绷带径直走了进来。同学们齐刷刷地望向宋真楠。老师拿起讲台上的尺子指向宋真楠:“对了,宋真楠同学是个例外,今年他将迎来第四次高考。如果有同学不相信老师刚刚讲的,或者觉得自己今年没准备好,要复读,课下可以多向他请教。”

宋真楠丝毫不理会大家的目光。他径直走到自己在后排靠窗的角落,把书包扔在桌上。他坐下,趴在桌上就睡。老师毫不理会,再次讲了起来:二次函数和三角函数组合在一起,几个关键的求解公式一定要记清楚,最好在……

宋真楠在桌下偷偷拿出手机,看了看朋友圈。那条被社会青年追逐的朋友圈只有两人点赞。他转头趴在桌上,望着女同桌:“喂,要不要听故事?”女同桌奋笔疾书,根本不搭理他。宋真楠拉了拉女同桌的衣角,满脸期待地望着她。女同桌白了他一眼:“不感兴趣。”宋真楠再次争取道:“这可是我的亲身经历……”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数学老师把尺子摔在讲台上:“宋真楠,你是唯一一个我教了六年的学生。我对你有容忍度,你可以睡觉,但是我不希望你打扰其他人的学习,你觉得无所谓,但这剩下的几十天对其他人非常重要。你不想上课就给我出去!”

宋真楠立马起身,身后的座椅直接摔在了地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直接走出了教室。

另一个教室,后门未关,最后排坐着两个男生。讲台上传来语文老师讲课的声音:“阅读说明文之前,一定要带着疑问,然后搞清楚它的文字结构,比如说总—分—总结构,它是按时间顺序、空间顺序还是逻辑顺序来……”

其中一个名叫张文的男生收到信息,他摸出手机偷偷往桌下一看。张文对座位旁边的名叫大川的男生指了指后门,二人点头示意。张文故作腹痛,举起手来:“哎哟,老师,我肚子好疼,快不行了。”老师放下手中的书:“那赶紧去医务室!”

另一个男生大川也举起手来:“老师,我送他去医务室。”话毕,大川起身扶着张文离开教室。

操场上,宋真楠、大川、张文,错落地坐在操场主席台旁的看台,周围的篮球场上有一两个在上体育课的班级。宋真楠坐在他们的上面,众人皆望向远处。大川问道:“楠哥啊,这两天都没你消息,咋回来还带一身伤?”张文抬头望着宋真楠,傻乎乎地说道:“楠哥你不会挨打了吧?”大川面带邪笑地看着张文:“别瞎说。”张文一脸崇拜地转向宋真楠:“我给你朋友圈点了赞,讲讲呗,到底咋回事儿?”二人坐在下面,满怀期待地转头望向宋真楠,宛如观众。宋真楠好似早有准备,起身,掏出一把折扇,手腕一甩,“唰”地打开。他用单田芳老师讲评书时的夸张语气,滔滔不绝讲了起来:“话说三年前,我被迫复读,只因受我组织上线安排,继续以学生的身份做掩护,潜入白虎帮成为一名卧底。很快我得到了老大鸡哥的信任,但由于我掌握的证据不足,组织一直不能将白虎帮一网打尽。作为正义的一方,我却只能待在黑帮。去年的一个晚上,根据我传给组织的情报,白虎帮将进行一场毒品交易,而此时就是‘斩尽杀绝’的好时机。组织在交易地点周围布满眼线和监听设备,准备实施‘大追捕计划’,但是在最后一刻,鸡哥却收到消息,成功逃脱。也正是如此,白虎帮和组织双方都发现自己身边有内鬼。”

宋真楠一边声情并茂地讲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画。他越讲越夸张,越讲越离谱,但台下的二人却听得拍手叫好。宋真楠接着讲道:“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内鬼抢先一步,他在组织的电脑系统里删除了我的档案,但是保留了一个密码备份,并以此作为要挟。他告诉我,他想做个好人,请求我给他一个机会。”张文瞪大了双眼,发问道:“难道说还有另外一个白虎帮卧底在你脑袋上打了一枪?”宋真楠丝毫不受影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讲道:“故事没有这么简单。我和组织相信了他。然而对方卧底靓坤凭借着组织对他的信任,秘密杀害了我的老大B哥,还诬陷我,把我逐出了组织。命运的无奈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宋真楠望着二人,稍做停顿:“三天前,雷雨交加。我冒着生命危险闯进组织,与靓坤决一死战,为组织清理门户。从此,我成为沙湾第一FIT人!”

台下的二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川幡然醒悟一般道:“嗯!原来《无间道》和《古惑仔》都是有故事原型的!”张文则佩服地望着宋真楠:“楠哥,你太帅了,我想跟你拜把子,顺便加入你们组织。”宋真楠收起折扇,故作思考,随即点了点头:“可以倒是可以……”张文急切地问道:“那咱们何时拜?”宋真楠坚定地望着他们:“现在。”

物理实验室,张文跟随宋真楠和大川翻进教室,不解地问道:“楠哥,为什么在这儿啊?”大川拍了拍张文的脑袋:“我看你是真傻,操场上那么多人,拜给谁看啊!”张文看了看周围的实验器具:“问题是这儿一没有关公,二没有香炉,咱们能拜给谁看啊?”二人疑惑地望向宋真楠。宋真楠抬手指着对面,大川、张文转身望去。墙上挂着一张照片——现代物理学之父爱因斯坦。而且还是爱因斯坦经典的吐舌照。

爱因斯坦的照片摆放在教室正中间。以宋真楠为首,三人跪在爱因斯坦的照片面前,表情无比诚恳:“伟大的现代物理学之父爱因斯坦在上,今日我宋真楠和刘大川、张文以现代物理学的名义结为异姓兄弟,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诛;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兄弟者,必诛之。”话毕,三人磕了三个头。大川急忙追问:“楠哥,咱们取什么名字做掩护啊?”宋真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青龙帮。”张文望着宋真楠,一脸疑惑:“咱们作为卧底,不是应该低调一点吗?”宋真楠转头看着张文,眼神坚定:“但是我们和白虎帮势不两立,气势上也不能输。”张文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

夕阳徐徐落下。放学时,学生们陆续走出校门口。宋真楠、大川、张文三人走出学校。不远处,以鸡哥为首的社会青年早已等候多时。鸡哥扔掉手中的烟头,带着人手走向宋真楠,双方再次对峙。鸡哥故意挑衅道:“哟,今天还带了两个帮手啊?上次的账我们还没算清楚。”张文踏步向前,抬起胸,傻乎乎地说道:“算什么!楠哥早就不是卧底了,这事儿你们白虎帮还不放手,别怪我们青龙帮斩尽杀绝。”大川见势把张文拉了回来。鸡哥望向旁边的小弟,众人笑了起来。鸡哥走到张文面前,捏住他的脸,摇了摇:“小孩儿,你是在演电影呢还是电视剧啊,戏怎么这么多?”宋真楠抓住鸡哥的手,往下拔开:“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鸡哥冷笑一声。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喂,宋真楠,怎么回事!”数学老师走了过来,看了看双方:“有话好好说,不准动手。”鸡哥望着老师,故作央求:“老师,我有一笔账没跟他算清,你说怎么办?”数学老师马上掏出钱包:“他欠你多少,我给你。”老师刚说完,鸡哥一脚踢到宋真楠胸口上,将他踢倒在地。张文见状想冲上去,被大川抱住了。“大川,你别挡着我,楠哥有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鸡哥把皮鞋在地上蹭了蹭:“这下算清了。”

老师立马扶住宋真楠。围观的人聚集了起来。宋真楠想起身冲过去,老师拉住了他:“你千万不能动手。大川,赶紧报警。”大川拿出手机。宋真楠趁机迅速冲了过去,张文也大叫着冲了过去:“啊啊啊,白虎帮,受死吧!”双方瞬间扭作一团。宋真楠吃了好几个拳头。他发疯似的逮住鸡哥一顿狂踢。数学老师立马过来劝架。形势混乱,宋真楠左一拳,右一拳。其中一拳,竟无意中打在了老师脸上。老师旋即倒地。

远处,几个学校保安跑了过来:“住手!住手!”鸡哥嘴角见血,见情况不妙,起身向后撤去,一边撤,一边不忘指着宋真楠警告道:“这账咱们还没算完。”

夜,学校的灯都灭掉了,整栋楼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教务处。

宋真楠靠墙站着,低着头。数学老师坐在沙发上抽烟,头上做了简单的包扎。教务处的两个老师都是中年人,一男一女,坐在办公桌前,谁都没有说话。突然,金银花冲了进来,大喊道:“宋真楠!”她环身一望,满脸愤怒,冲着靠在墙边的宋真楠就是一巴掌,宋真楠一动不动。金银花转身说道:“各位老师,宋真楠确实欠抽。但是还有一个多月高考,现在开除不合适吧?”教务处女老师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这是我们郑重衡量过后的决定。”金银花掩盖不住怒气,转身抬手准备对着宋真楠再打一巴掌。

霎时,数学老师冲到金银花面前挡住了她:“这位家长,今天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乱了。”金银花定身,拉了拉衣服,看了看老师:“老师,确实对不住你。”数学老师摇了摇头,把金银花请到办公桌前:“请坐请坐。”

二人坐到两位教务处老师面前。金银花捋了捋头发,尴尬地一笑。教务处男老师拉下眼镜,望了望宋真楠,又看向金银花:“不是我们不给他机会,你想想他在我们学校这几年闯了多少祸?原则上,只要不伤害到别人,我们尽量都是以包容的心态接纳,但是这次……”教务处男老师望向数学老师。

金银花侧头看了看,又转过身望着宋真楠。宋真楠靠在墙,前后摇动,用背部不断地轻轻拍打着墙面,一副百般无聊的姿态。金银花神色再次严厉起来,对宋真楠吼道:“你还跟我磨皮擦痒,滚过来道歉。”

数学老师拉住金银花,一脸无奈:“行了行了,道过歉了。”教务处男老师接过话,并指向数学老师:“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几年他进教务处见我的次数,可能比见王老师的次数还多。”

金银花神色松弛了下来:“必须开除吗?”教务处女老师很无奈:“几百个师生目睹了全部过程,已经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我们也是有底线的。这么多年让宋真楠留在学校,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没想到他还总是惹是生非,况且就算参加完考试,他的劣迹也绝不可能得到我们学校的毕业证书。”

金银花转头望向数学老师,眼神中丝毫没有了严厉,哀求道:“王老师,您说说话。”数学老师摇了摇头,叹息。

金银花和宋真楠走在回家的路上。路很窄、很黑,只能借助微弱的路灯看清道路。二人默默地走着,都没有说话。宋真楠双手插在裤袋里,径直往前走。金银花神色低落,望着宋真楠突然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得叹了口气。

回到家,宋真楠径直走进房间,重重地把门扣上。他打开书桌上的台灯,随即一个侧身直接躺在床上。台灯很小,却依稀照亮了贴在墙上和天花板上的电影海报。从《古惑仔》《极恶非道》到《教父》,应有尽有。宋真楠望着这些海报入了神。

厨房里,金银花就这么一直站着,望着灶台,发着呆。锅内煮的汤水不断沸腾,雾气升腾。金银花抹了抹眼角,像是被雾气熏着了,也像是落了泪。

房间内,宋真楠睡了过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使他惊醒:“吃饭!”宋真楠若有所思,没有应答。金银花在门外试图开门,门从里面被反锁了:“我最后问你一遍,吃不吃?”宋真楠仍未说话。

门外,金银花大吼:“不吃,有本事你这几天都不要吃。”

客厅里,电话铃响,金银花迅速接起:“喂?主任……行,几点手术?”金银花看了一眼手表:“我马上过去。”挂掉电话,金银花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她边套上外套,边往外走。

夜,整个城市都寂静无声。宋真楠走出房间,整个客厅都是黑的,透过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家具的轮廓。

宋真楠坐在房间的飘窗上,若有所思。房间内只有台灯映出的微弱光亮。

地平线远处的第一缕微弱红光正崭露出来,与周围靛蓝的夜空交融。

宋真楠望着远方。随即,他拿起了身旁的一个相框,看得入神。相框里是青龙三人帮的合影:宋真楠在中间,左右手环抱着大川和张文。

宋真楠拨通电话。电话那头困意十足的大川接起电话:“喂,哪位?”宋真楠报上自己的名字,但对方却没有说话。宋真楠想开口再跟大川聊点什么,大川却用不久之后便要高考为由,匆匆结束了通话。宋真楠神色显得有些失落。

黎明的曙光又多升起了一丝,宋真楠继续拨通了张文的电话,希望张文能陪陪自己,不料张文跟他说了一个更让他丧气的消息:“哥,你走了之后,青龙帮就整改成了青龙学习小组,我还是小组长呢……”宋真楠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挂断电话。

太阳升起,即使被远处的建筑遮挡也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天空开始泛红。宋真楠抓起相框,起身。他打开窗户,把相框向外一扔,大喊道:“去他的青龙学习小组!去他的青龙帮!”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流逝着……

盛夏,知了鸣叫,烈日照过树间,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宋真楠盯着电视,捧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子大口地吃着。金银花走出房间:“赶紧穿衣服,跟我走。”宋真楠很是不耐烦地说:“干嘛,外边这么热。”金银花拉起宋真楠,语气再次严厉起来:“你不读书了吗?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宋真楠挖了一大块西瓜送进嘴里:“现在还有哪个学校敢要我啊?”金银花叉着腰,教育起宋真楠来:“普通高中念不上,职高总能上吧。学一门技术好歹以后饿不死。”宋真楠转身又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我不去。”金银花转身冲进宋真楠房间,抱了几件衣服出来。她把衣服直接甩在宋真楠身上:“赶紧的!”

烈日当空,卫校门外,金银花打着太阳伞,宋真楠跟在一旁。二人缓缓走来。学校大门标示着:沙区第一卫生学校。望着大门,宋真楠停下脚步,衬衫已被打湿,脸上挂满汗水:“这个学校我没兴趣。我宁愿学挖掘机都不进卫校。”金银花拉住宋真楠,强忍怒气:“少废话!”

此时,还未开学,学校不见人影。二人走到一座只有两层高的独立办公楼前,楼外的绿色植物长得茂密,旁边立着一个牌匾:招生办。金银花嘱咐道:“我进去打个招呼,你先在外面等着。”宋真楠抱怨好热。随即,金银花把她的女士遮阳伞递给他:“老实点儿,哪儿都不准去。”金银花走了进去。

校长办公室,金银花走了进去。办公桌后,一把旋转椅转了过来,是一个和金银花年龄相仿的中年女性,名叫高林秋,只是比金银花瘦得多。她面带微笑:“坐,别客气。”金银花毫不客气,开门见山:“我跟你没什么好客气的。”

高林秋翻开桌前的一个文件夹,摇了摇头:“我调了你儿子的学籍档案。怎么说呢,惨不忍睹啊,可以说是教育界难得一见的极品。”金银花脸色大变:“你这人说话怎么老是阴阳怪气的,你就直说这书读不读得成吧。”

高林秋站了起来,盯着金银花,缓缓绕过办公桌,语气中充满戏谑:“老金啊老金,你说这医学上金银花是清热降火的灵药,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了炸弹,几十年如一日呢。”金银花有些不耐烦了,翻了个白眼。高林秋笑了,同时也绕到了金银花背后:“哈哈哈哈,从小到大咱俩争成绩,争表扬,连男人都争,争了一辈子,我就没赢过。现在我也过了这股子劲了,好不容易,你有事儿求我,还不给我好脸色。”金银花白眼道:“早知道他是那种男人,让给你得了。”高林秋立马接道:“得了,现在给我我也不要。”

高林秋站在窗边,侧身望向外面撑着女士遮阳伞,一副不耐烦的宋真楠:“还真别说,有那么几分老宋的味道。”高林秋再次坐到金银花对面:“行吧,看在老宋的面子上,九月直接来报道吧,能学到哪一步就看他造化了,在我这儿惹事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金银花一拍桌子:“我求求你,千万别手下留情。”两人相视一笑。

一阵上课铃响。走廊上,学生们纷纷冲进教室。宋真楠从四散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背着书包,走在前往教室的走廊上。当他走到一面反光的铜质“纪律流动红旗”前,驻足停下。宋真楠左右摆头,镜面中他的脸都被拉得变了形。他露出牙齿,凑近检查,看有没有异物,鼻孔同时被异常放大。最后,他往后用力,缓缓地一捋头发,嘴角夸张地微扬,转身离去。

宋真楠一脚踢开教室门,这一瞬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他怔住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胖女孩张梦圆双手托着下巴,满怀期待地望着宋真楠。她的体型占据了普通女同学的两个位置。她纹丝未动,忽而眨眨眼,左眼的假睫毛瞬间从眼尾弹开。

她穿着性感,染了头发,满脸浓妆,宛若梦露。这个女孩名叫赵佳琪。她噘起红唇,往门口做了一个飞吻,同时脑袋微扬,眼神自然向下微倾,仿佛自己在拍性感大片。而她做着飞吻的手后面,口红从她的嘴角拉出一大道“红杠”。

教室内侧,以李桐桐为首的三个“二次元”少女,带着五颜六色的假发,蜷起一只手比出“猫爪”状,但都只带了一个美瞳。她们穿着女仆装,在人群中扮可爱,非常惹眼。

短发男人婆杜畅宇,身着皮衣皮裤,戴着黑色大耳钉,嘴角微扬,帅气又挑衅地盯着宋真楠。她油得发亮的背头上插着一个梳子。

满脸“麻子”,长得并不出众的马微侧着脸,魅惑的眼神格外勾人。她将一条腿搭在隔壁桌上,身体前倾;另一只手摸着大腿根,明显企图用出格的动作吸引大家的目光。

这些女生中装扮唯一正常的姑娘叫于恬恬。她白衣长裙,长发素颜,坐在教室的最前排。她望着宋真楠,面色潮红,额头冒汗,没有一丝粉饰,宛如一股清流,对宋真楠露出甜美的笑容。

教室最里面还有一角,坐着一个散发着忧郁气场的女生,叫莫愁。她一袭白衣,刘海盖住了眼睛。所有女生几乎都靠在一起坐着,只有她,周围没有一个人,教室中严重失调的座位比率使得她更是焦点中的焦点。所有人中只有莫愁没有凝固,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她缓缓转头,望了望其他女生,然后看着宋真楠的方向。她缓缓地用手中的笔将“刘海帘子”撩开一个细缝,停了三秒后,又缓缓地将其合上。

偌大的阶梯教室中,坐着整整79个女生,各有千秋,皆挤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望着教室门口的宋真楠。

宋真楠惊愕的表情在如此尴尬的气氛中被无限放大。

此刻,空气仿佛一点点凝固。79对1,就如此对视着…… tlHyetcKNHp9f0ZfWLqYtgxX/cXrAI9BV3spkTNyLvFd8QImvae2f3dQhcuS0+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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