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直接从科学最核心的问题开始讨论：科学是什么？科学是做什么的？（最好的）科学研究是怎样完成的？道金斯在1997年的大赦讲座（Amnesty lecture）上的演讲《科学的价值观与价值观的科学》堪称一道风味绝佳的科学套餐，它涵盖了大量研究内容，涉及本文集中的多个主题：科学对客观真理的尊重；赋予承受苦难的能力的道德重要性，以及“物种主义”的危害；对若干关键区别的着力强调，例如“用修辞手法来引出你相信真的存在的东西，与用修辞手法去掩盖明知真的存在的东西”之间的区别。这是一位科学家传道者的声音，他坚信，精心组织的语言是用来传播真理的，而不是用来创设人为的“真理”的。即使是标题，也反映了一个细心的区分：作为科学基础的价值观是一回事，它们是一组必须加以捍卫、值得我们引以为豪的宝贵原则，我们永恒的文明发端于此；而试图从科学知识中推导出价值观则是另一回事，那是一种全然不同且深受质疑的努力。但是，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勇气承认，人类是从“道德真空”开始的：我们发明了自己的价值观。

当然，这篇演讲稿的作者绝不是被一时一地的事实束缚住了手脚的葛擂梗（Gradgrind） ^[1] ，也不是一个沉闷乏味、精于算计的人。演讲中有许多段落谈到了科学的美学价值，比如卡尔·萨根富有诗意的远见、苏布拉马尼扬·钱德拉塞卡在绝美胜境面前的“身心俱颤”，这些都是对科学的荣光、壮美，对科学为我们的生活带来欢乐、为我们的未来带来希望的充满激情的欢呼和庆祝。

接下来的第二篇文章的节奏和基调出现了变化。这是一封公开信，道金斯的着眼点从前一篇文章面上的发散性反思转移到了点上的简洁有力的批驳。我个人喜欢把这些文章形容为“道金斯的匕首与投枪”。在这篇文章里，道金斯以最大的善意，向英国查尔斯王子提出了告诫：追求所谓的“内在智慧”而不以基于证据的科学为导向，将导致重大危机。与往常一样，道金斯要求人们谨慎地判断科技发展带来的可能性：“人们对于转基因作物可能带来的风险的强烈反对，暴露了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那就是它使人们的注意力从那些已经得到了很好的理解，但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的确定危险上分散掉了。”

本辑的第三篇文章为《科学与感性》。这也是一篇涉及内容极其广泛的演讲，它同样体现了道金斯标志性的严谨庄重和活泼灵动的演讲风格的完美结合。在这篇演讲中，我们再一次看到了道金斯对科学的弥赛亚式的热情。他清醒地引领我们反思，在新千年来临之际，我们已经走了多远，以及我们还没有实现的目标有哪些。我们当然不能认为这只是绝望时的安慰剂，而应该将其视为催促我们更加努力的鼓声。

道金斯身上所有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无与伦比的好奇心、对知识的深切渴望、充满斗志的同情心来自哪里呢？本辑以《杜立德与达尔文》一文收尾，其中深情地回顾了一些对儿童的价值观教育产生重要影响的事件，包括一个如何将核心价值观与它们在历史和文化上的临时呈现区分开来的教训。

贯穿本辑所有这些相互独立的文章始终的是，有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一直在不断重复。当然，它并不是什么可以帮你一击即中的绝招，也不会给你带来虚幻的安抚。“是”与“应该”，或者与你“可能想要的东西”搅在一起，得不到好结果。道金斯提供的全是积极的信息：它们清晰、有持续性，关注的是如何做成事情。再配上道金斯无与伦比的好奇心、智慧和想象力，必将产生一系列深刻的洞见，它们将启迪人心、鼓舞斗志、刺激发现，进而促进科学不断发展、理解不断深入、知识不断扩展。总而言之，这些作品是科学的宣言，也是用科学来武装自己的号召。

吉莉恩·萨默斯凯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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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葛擂梗是狄更斯的小说《艰难时世》（ Hard Times ）中的一个人物，现在经常用来指那些只讲实惠、把生活中的一切都看成金钱交易关系的人。——译者注 X64ynGICyyq91NgItl29G2BQsuSHtUXR6NNqZuyzjXEkdXYFSosCpuvUVCeBXe4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