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人们结成的小型的、严密的、有严格的界限和极大的稳定性的具有促进群众形成作用的群体,称为群众结晶。这些群体可以一览无余,只要一瞥就可以全面掌握。这些群体的 统一性 比其人数更为重要。这些群体的作用应该是人们所熟悉的,人们应该知道这些群体的任务是什么;如果对这些群体的作用产生怀疑,那么这些群体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最好的地方是它们是始终平等的,它们是不能被混淆的,整齐划一的制服和特定的活动区域对它们是十分有利的。
群众结晶是 稳定的 ,它决不会改变它的大小。它的成员已经适应了它的行为和思想,它的成员可能像乐队里那样各有其职。但重要的是,他们在表面上是作为一个整体出现的,谁看到或知道它,第一个感觉必然是他们永远不会分开。它的成员在晶体之外生活,即使涉及职业,例如在乐队里的乐手,人们也绝不会想到他们的私人生活,只会想他们是一个乐队。在其他场合,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只有这样,人们才看到他们在一起;一旦他们脱掉制服,他们就完全是另一些人。我们可以把士兵和僧侣看作是这一类人的最重要的形式。制服在这里表示,晶体的成员们 居住 在一起;即使他们单独出现时,人们想到的也总是他们所属的牢固的统一体,修道院或者军队。
结晶的透明性、孤立性和恒久性同群众本身的激动事件形成极其鲜明的对照。迅速而不可控制的增大过程以及受到瓦解的威胁,使群众具有一种独特的不安定性,但这二者在结晶中都不起作用。即使是在最大的亢奋中,结晶也与群众不同,能够保持冷静。不管这个结晶产生出什么样的群众,也不管结晶在表面上溶化于群众之中,它将永远不会完全失去它特有的感觉,并且在群众瓦解之后会立即重新聚在一起。
封闭 群众与群众结晶的区别,不仅在于它人数较多,而且还在于它具有自发的自我感觉,并且不允许有真正的职能分工。它与群众结晶的共同之处几乎也只有局限性和有规则的反复。但是在结晶中一切都是界限,属于它的每一个个人都构成界限;相反,给封闭群众设定的界限完全是外在的,例如它借以聚集的建筑物的形式和大小。在这个界限内,封闭群众的每一个成员同其他成员接触,他们是流动的,因此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的、出乎意料的改变。即使处于这种受局限的状态,它总还是能达到足以导致它爆发的密度和强度:相反,群众结晶是完全静止的。它的活动是被规定的,它精确地意识到自己的每一个表现和动作。
群众结晶的 历史 持久性是令人吃惊的。虽然,总是会形成新的形式,但是旧的形式仍然顽强地与新形式并列存在。它们可能暂时退居幕后,不再是那么显山露水,显得不可或缺。属于群众结晶的群众也许会自行消亡,或者完全受到压抑,但群众结晶是无害的群体,对外界没有任何影响,因而群众结晶会继续存在下去。在那些整体上改变了信仰的国家,宗教团体的小型群体仍然存在。需要这些小型群体的时刻肯定会再次出现,就像那些小型群体自身肯定会激发和形成新形式的群众一样。所有这些处于冬眠状态的群体会再次苏醒、复活。人们可以使它们重新具有活力,稍稍改变其结构,就可以使它们重新作为群众结晶存在下去。几乎没有一次比较重大的政治变革不会使人想起这些旧的、已经消失的群体,把它们包装起来,镀上一层色彩并如此大力地利用它们,以致它们在表面上看来是某种全新的东西和进行危险活动的东西。
以后我们会看到,群众结晶是如何单独地发生作用的。只有在具体的场合才可以看到,它们是以何种方式在实际上产生出群众。群众结晶是以不同的方式形成的,因而也会导致完全不同的群众。在本书的研究过程中,读者将会——几乎是不知不觉地——认识一系列这样的群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