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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 / / / /
理性地生活

选择有节制的生活

在山中,吃、喝、拉、撒、睡,每件事都不容易。

登山时,睡觉是个难关。初学者总把准备功夫用在白天的攀登上,往往忽略对夜间睡眠的适应。实际上,在高海拔的寒冷环境中,除非极度疲劳,一般很难入睡。所谓的睡着也是似睡非睡,一个短梦接着一个短梦,大部分时间是非睡眠状态。

如何在非睡眠状态下得到休息、恢复体力,有很多学问。因为睡不着觉,就盼天明,而天明又迟迟不来,这就容易让人急躁。

有时候,其他队伍还会传来有人因高山病死亡的消息,更令人恐惧,让人想睡又不敢睡,担心睡着了明天就起不来了。

煎熬之下,达不到休息的目的,反而在加速消耗体力和精力。这种情况持续一个星期,且不说白天还要攀登,人就已经被消耗垮了。

如何让自己心平气和,即使大脑不能入睡,四肢的肌肉也能放松下来,处于休息状态,这是最考验一个人自我调整的能力。

吃饭,也是因陋就简,常常好几天都只能用饼干、牛肉干、方便面这样的食物来对付。有时候,连这些都显得奢侈。

2002年登麦金利山南峰,早上8点从营地出发,登顶返回时,到晚上9点多还未到达营地,在下撤的行进中,我渐渐失去了节奏,左脚出现抽筋的迹象,并突然产生饥饿感。我停住脚步,对队长喊到,我要虚脱了,得休息5分钟,吃口巧克力。队长说还是继续赶路吧。但我已经支撑不住了,放下背包,一屁股坐下去,从冲锋衣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咬了一口。几个同伴远远地站着,等着我。我嚼啊,嚼啊,嗓子却干得直冒烟,怎么都咽不下去。保温水壶就在背袋里,却没有力气去取。

还有一次,在上山途中,要攀登一处冰壁,因为前一天攀登曾经大汗淋漓,我决定上身只穿一件排汗衣。没想到的是,乌云遮住了太阳,风越来越大,人贴在冰壁上感到透心凉。已经湿透的抓绒手套经风一吹,结成一层冰壳,十个手指头冻得不大听使唤。清鼻涕开始往下淌,干裂的上唇像被蜂蜇一样疼,还有一丝咸咸的味道。没多久,鼻涕变成胡须上的两道细冰溜。

保暖的抓绒衣、羽绒衣就背在身后的背囊里,但此时手脚已不大听使唤,取东西时可能会失手跌落背包,砸到后面上来的人身上。寒冷中我整整熬了一个小时,才终于登上冰壁。我用最迅速的动作穿上抓绒衣,再套上冲锋衣。没想到的是,这时候,第一个攀登上来的队友次洛从保温壶里给我倒了一小杯冒着热气的热水……

到达营地后,我还是浑身冷得直哆嗦。第一时间钻进睡袋里,希望能缓过劲儿来。后来在睡袋外又盖了一条睡袋,还是直哆嗦。队长一只手伸进睡袋,发现我的内衣全是湿的,我才说从大本营出发时精简行李,只带了一套更换的内衣,也已经湿了。队长这才把我扶坐起来,强迫我换上他的一套干爽的内衣。

有了这些经历,回到城市中,人就会不一样。

有一次,我和冯仑在纽约的一家餐厅吃早餐,是点餐制的,有英式餐、美式餐和欧式大陆餐三种选择,分别是22美元、23美元和15美元;前两种含两个鸡蛋,后一种不含。如果后一种加两个鸡蛋,加上8美元,也是23美元。

因为运动量大,我每天都会要两个鸡蛋。而按我的口味,欧式餐的水果、麦片粥等,最健康。但就是为了省1美元,我点了英式餐。

冯仑根本不相信,说不至于吧。

平时忽略的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也会觉得非常珍贵。比如坐厕马桶,可以想象一下,在风雪交加、寒风刺骨的野外,露着屁股方便,是什么感觉?那时候,就会觉得坐厕马桶这种文明的产物有多美好,能洗一个热水淋浴是多么享受!

登顶之前,在接近山顶的营地,顶多有一小锅水煮点方便面,但这时候有人突然掏出一个红苹果给你,你会感到:第一,生命的存在;第二,友情的珍贵。在平常的生活中,如果有人突然递一个苹果给你,是不是会觉得怪怪的?但在那种环境里,就能体会到,现代文明给人提供了多方便、多美好的生活。

再比如出差住酒店,平时对房间里的鲜花、果盘视若无睹,但从山上回来以后,一看到鲜花,会突然感到和以前看到的鲜花不一样了,真美!水果不吃也要把它带走。就会想,这些东西你还会浪费吗?还会不在乎它吗?

记得2005年徒步南极的时候,每天早上出发前都要清理前一天晚上的营地,临行前再回头看看露宿的地方,想想一场大雪过后,所有踪迹都会化为乌有,只剩下白茫茫的大地,就觉得人类真的非常渺小、非常孤独。

这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那些天一直陪伴着我。而且越是接近极点,感觉越强烈。企鹅、海豹都被挡在南纬60多度的圈外,茫茫天地之间,除了我们一行八人在不停地行走,再也看不到任何生物。只有到这时,才会感到我们生活的红尘俗世,原来是那么美好,那么有趣,那么值得珍惜。

开始攀登雪山七年之后,从2006年10月开始,我戒了酒。

那次是参加“重走玄奘之路”活动,我所在的小分队起名“八戒”队,要求队员在活动期间每人戒掉一个坏习惯,比如贪吃、懒惰、吸烟、饮酒等。

队友问我选择戒什么,我随口回答说戒酒吧。当时这个回答,并没有经过细想。第一天说戒酒,第二天见了酒,一点想喝的欲望都没有,好像换了一个人。那次活动是一个月,到中亚、到印度,喝酒的氛围都不浓,很容易就过去了。回到国内后,我就想接着戒半年。没想到这半年挺难的,因为没有禁止饮酒的氛围了。

举个例子,下班回到家很疲劳,情不自禁把冰箱打开,拿出一罐啤酒,正要拉开易拉罐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戒酒了,当然不能喝了,就放在桌子上。心里开始斗争,“我现在喝谁也不知道,”拿起来又要打开它,“不行,我戒了又喝,将来人家问你真戒了吗,你怎么说呢?”又放回去。就这样对峙五分钟,最后还是把啤酒放回去了。类似下意识的动作来回好几次,最后还是理性克制了欲望。这种情况差不多有半年吧,半年到期之后,就想可以再戒半年,后来又再续一年,没想到一直持续到现在,十二年了,不但不想了,闻到酒精味,还会感觉不舒服。

最近四五年,我又开始戒糖。戒糖比戒酒难得多。我喝酒量不大,还有点酒精过敏,稍微多喝一点,身上就会出红斑,不舒服。当然没有到不能喝的程度,和朋友在一块,一杯红葡萄酒还是挺享受的。糖呢,吃着很舒服。而且我们那个年代缺糖,现在有糖了,对我来讲实在是太诱惑了。巧克力、冰淇淋、甜品,我都非常喜欢。以前,巧克力可以一吃一大块,大桶装的冰淇淋,会拿上一个勺,边看电视剧边舀着吃。甜点也是这样,一块儿出去吃饭的时候,别人不吃我拿来吃,简直是主动请缨。这种情况一直到55岁,之后就不敢这样吃了,到现在更是基本上甜的东西都不沾。但戒糖的难度真的很大,糖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不仅仅是甜点、冰淇淋的事。

后来,我尝试着从认识论的角度来着手改变。

我们那个年代,食物凭票供应,都有饥饿的记忆,后来一有好东西,往往吃得就比较贪婪,恨不得一次就吃够。我也有吃到撑着的经历,好多次,很难受。心理上的饥饿,比生理上的饥饿更难克服。

人类进化为什么贪婪?从基因的角度来看,是因为物质的极度缺乏。不贪婪、不争夺、不自私是存活不下去的。但到了现代,物质突然过剩了(至少对中产阶级是这样的),但我们的基因还是饥饿基因。所以如果我们表现的行为是极度贪婪、极度自私的,这说明我们的基因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

人类喝酒也就是几千年的事,精制糖的历史也不长。但基因是几百万年形成的,想改变那种饥饿感不可能,所以如何在后天进行自我控制,需要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一方面,意志显得非常重要;另一方面,就是认识论的问题,要认识到自己的贪婪。

人的贪婪,就是好东西都要据为己有,不吃就感觉吃亏,所以多吃多占。但如果你换一个角度,这种酒的美好、糖的美好,你其实都已经感受过了,你不吃它,但可以回味它。这个道理想明白了,或许就会适可而止。

认识到了这一点,对我来讲是很重要的转折。心态调整之后,就比较容易戒了。

再想一想,性欲的心理何尝不是一样,恨不得天下女人全是你的,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贪婪?

我现在的饮食习惯,第一是吃七分饱,减少食量。第二是把三顿饭的重要性重新排序,重要的是早餐,一定要吃好。中午就是适量。晚上少吃。第三个是断,除了戒酒、戒糖之外,纯粹是从健康角度,有一段时间我完全不吃猪肉,但现在又回过来了。医生说我太瘦了,得吃肉,吃肥肉。我吃得太节制,运动量也过了。为了保证营养,我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吃两个煮五分钟的鸡蛋,半凝固状态,不仅口感好,营养价值也最有效。

断还有一层意思,因为人毕竟不是机器,更不是填鸭,不是养鸡场的鸡。人还是有七情六欲。老家来人了,很高兴地在一块儿吃个饭,你太节制,就很扫兴,所以该尽兴就尽兴。但如果这一顿吃多了,下一顿就不吃了。

人的基因里是有暴饮暴食的模式的。原始社会打了一头动物,你能吃多少,就要吃多少,你不吃别人就吃了,而且也没冰箱,所以暴饮暴食是为了应付下一顿的饥饿。你既然暴饮暴食了,饿两顿,没问题。当然天天这样也不行。

另外,如果你已经两个月没吃甜食了,偶尔来一个提拉米苏,再来一个冰淇淋,也没问题。偶尔享受一下,也是必要的调节。

63岁练出了人鱼线

我身高1米75,从17岁入伍到43岁之前,我的体重一直保持在70公斤左右。

到深圳之后,生活一稳定下来,我就开始有意识地控制体重,一是不吃早餐,午餐、晚餐也尽量少吃;同时还尽量多运动。

但从43岁开始,我感到不吃早餐有点顶不住,开始吃些巧克力。吃了没两个星期,就开始吃正规早餐:麦片、鸡蛋、面包,外加黄油。一开禁,一年之内长到了75.5公斤。那时候就有小肚子了,晚上睡觉都不舒服。

相信了一位保健医生的话,不吃早餐容易得胆结石,而且对大脑细胞损伤严重。所以我没有停掉早餐,而是加大运动量。经过两年的努力,体重降到了71.5公斤。

可以说,去哈佛之前,我一直处于需要不定期进行减重的状态。靠锻炼、节食来调整,只要体重一到73公斤,我就会利用登山来减重。

1999年到2010年之间,我平均每年登山两次,每次从一个星期到一个月不等,登珠峰的话要两个月。但严格来讲,登山和日常生活是割裂的,没有让身体进入一个稳定而平衡的状态。像五六千米的雪山,登上一个星期,确实能减几公斤,但也很容易反弹。

2016年,郑州,以亚洲赛艇协会主席身份推广赛艇运动(子君摄)

2011年,60岁去哈佛,体重是72公斤,但很快就自然降到了67公斤。我自己分析原因,一是学习压力大,大量用脑;二是基本没有应酬;三是清一色西餐,食量好控制。

62岁去剑桥,养成了每天划赛艇或划船机的习惯之后,我的身体姿态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我最开始体验赛艇,是2001年在南昌的体育运动中心。之后,在万科组织赛艇队,也积极参加训练和比赛。

但在国内划赛艇时,到哪儿都是安排亚运冠军、全国冠军陪练,人家会让着你。在万科内部划赛艇的时候,我平时不和他们一块儿训练,最多在比赛之前训练三次,还不是连续性的。

真正系统地进行赛艇训练,是2013年8月到了剑桥之后。

曾经有环球航海的梦想,在哈佛查尔斯河我练了两年的单人帆船,但到剑桥后,没有这个项目。我所在的彭布罗克学院,院长正好是剑桥大学赛艇俱乐部的委员会主席,他又知道我这个锻炼经历,就推荐我划赛艇。

赛艇运动是剑桥和牛津两所大学每年对抗的项目,具有国际传播和影响力。剑桥33个学院都有自己的赛艇俱乐部,但最优秀的是由大学组成的公开级和轻量级的男/女生俱乐部。院长特别安排我进了大学的男子轻量级俱乐部接受训练(注:男子轻量级队员的体重不得超过72.5公斤)。

没想到,第一次陆上训练,就把我给练趴下了。

能来剑桥读书,都是强者里的强者,跟着这群20多岁的学生一块儿进行各种器械训练,得咬着牙硬挺才勉强能跟上训练强度。第一次训练完之后,我的小腿抽筋了。我是骑自行车去的,回家时就发现骑不动车了,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但这个时候,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我突然听到自己在吹口哨,像年轻谈恋爱的时候那样。虽然疲惫,但身体有一种意想不到的舒坦,多少年没体会过这种状态了。

第二次去训练时,我把这种感受说给教练听,教练笑了笑,说是因为无氧训练激发出了你的肾上腺素,刺激了你的神经系统,让大脑激发出了幸福激素内啡肽。

实际上,后来训练的强度、密度都比我原本想象的要大。5点半起床,6点开始,一周要训练五次。但这么大强度地练一次,会从早上开始舒爽一整天,而且一天不训练,身体就会不舒服。

很快,我就在剑桥养成了有规律的生活习惯。每天早晨5点半起床,6点开始划,划到7点半回来冲洗一下,吃早餐,再开始一天的学习。

训练都是编组,四人艇或双人艇,人家上单桨我就上单桨,人家上双桨我就上双桨。刚开始根本就跟不上,但还是咬着牙硬撑,慢慢地,就撑下来了。

后来,我索性增加到一周训练七次,也坚持下来了。

我主要接受的是四人艇训练。我刚开始划一号位,是最容易被取代的位置。后来换到划领桨位。领桨位控制速度,把握节奏,其他的人都得跟着你。时间长了,我跟同学们也都成了很好的朋友。离开剑桥时,男子轻量级俱乐部特别授予了我荣誉队员称号。

现在,一年365天,不管在世界哪个地方,我都尽量保证规律作息和足够的运动时间。每天0点到1点之间睡觉,5点半左右起床,6点开始在健身房练一小时到一个半小时。有条件的时候,还会去户外划赛艇,代替在健身房的运动。这么早起床,睡眠当然不够。所以我会利用乘坐交通工具的空当打瞌睡,五分钟小酣,十分钟入梦。

以前,我只知道赛艇是肺活量最大的运动。后来,我体会到,赛艇有一整套完善的科学训练系统。所以,赛艇运动一定要有教练指导,这和健身需要请教练的道理是一样的。在剑桥,每支赛艇队都会有自己的优秀教练。

现在奥运会的游泳比赛,选手们争的往往是0.1秒或更短时间的差别,就是因为游泳这项运动的科学已经足够发达。而赛艇科学的发达程度和游泳是一样的。

赛艇的形状和中国的龙舟类似,但它有两点改动,一是两个支架,把长桨放在支架上,这样就有了力学的支点,把人的全身力量通过支点放大,摇动长桨,充分利用到了杠杆作用。而龙舟是短臂,只能利用到手臂的短距力量。第二是划座,划的时候腿可以蹬,有60%的力量来自腿脚。全身用力、通过脚蹬,把力传到桨上。动作要有节奏,呼吸要平稳。另外,赛艇的材料已经用到了新的碳纤维,通过材料的轻盈提高了速度。

在这样的设计下,划赛艇就能锻炼到全身很多部位的肌肉,而且有一些是平常锻炼不到的地方。

同时,很重要的是,赛艇有一套科学的训练方法,其中一个重点,就是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结合进行。

就拿我在剑桥的训练举例。赛艇队的要求是,一个星期两到三次下水训练,两到三次陆上训练,加在一起总共五次。下水训练之前,也会有简单的陆上训练。

很特别的是,陆上训练时,会有两次强度非常大的训练,其中就包括一定时间的无氧运动。

简单地说,当你运动时的心率达到“220减去你的年龄数”,就达到了无氧运动的标准。非洲草原上的猎豹追捕羚羊,瞬间启动,几十秒钟内时速从0到120公里。猎豹和羚羊这种竭尽全力的奔跑,就是典型的无氧运动。

有氧运动燃烧脂肪,无氧运动则是脂肪燃烧到了极致,但速度继续增加,就燃烧葡萄糖。只有无氧运动能锻炼到神经系统,从而调整、激发人的协调能力和平衡能力。

我看过一本抗衰老方面的书,叫《如何逆生长》,是西方一位运动爱好者和一位医学专业人士合写的。这本书的一个观点,就是倡导大家在男性60岁/女性55岁之后加大无氧运动的比例,同时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相结合。这个观点有真实的案例和大量的数据做支撑。

书中提到,按分子生物学的理论,人有两种基因可以帮助身体进行恢复。一个叫C6,一个叫C10。

C6可以延缓身体的衰老,但只有C10能帮助身体恢复原来的功能。而只有在无氧运动的时候,才能把C10激活出来,从而增加骨髓造血功能,刺激骨髓增长;使神经连接更协调,让神经更活跃;并延缓肌肉的衰老。

人老最先老的是腿,老年人容易摔倒,就是因为肌肉萎缩了,骨质疏松了,神经系统反应迟缓了。而加大无氧运动的比例,就能够明显延缓衰老的过程。

无氧运动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而且每次无氧运动之后,身体需要48小时才能修复正常,所以一周最多三次。而有氧运动每天都可以。有氧运动时应该达到的心率标准,是无氧运动心率的65%—80%。

在健身房,我进行无氧运动时,如果有测功仪(划船机),我一定会先选择测功仪,只要速度上去,就会达到无氧标准。再一个,我也会用无氧器械,最典型的就是杠铃、哑铃,按照科学的强度和频率,锻炼身体不同部位的肌肉……

这么几年坚持下来,我的身体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划赛艇之后,我的体重降到了64公斤。拿现在的照片和2011年留学之前的照片比较,会发现状态明显不一样了。人瘦下来,显得很清爽。划赛艇之前,我总是担心饮食控制得不够好,运动量不够。现在,倒过来了,医生常常提醒我,你太节制了,脂肪率太少了,你得多吃一点,减少一些运动量。

而我自己最直接的感觉,就是划赛艇之后,体力明显恢复了。我有腰椎间盘突出症,以前登山的时候如果突然发作,就得打封闭,不然走不动也躺不住。但2013年系统地划赛艇之后,就再也没发作过。道理很简单,原来腰椎受伤更多是因为挤压,但划赛艇之后,腰椎附近的小肌肉群练得强壮了,就撑起来了。

最近这几年,虽然遇到了万科企业文化能否延续的严重困扰和纷争,但形成的运动习惯、生活规律都没有改变,我能感觉得到,这种良好的生活习惯能够持久地给人带来一种能量,让我能一直保持很好的精神状态。

划赛艇之后,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就是我练出了人鱼线。

这个让我非常感叹。一直以来,我都向往希腊文化,向往奥林匹克精神,但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练出肌肉线条来,会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身体之美,而且是在63岁的时候。

牛津、剑桥的这项运动能延续160多年,成为世界的盛事,与始自古希腊的科学精神是分不开的,我在剑桥划赛艇,无意中进入了一个非常科学的训练系统,很幸运。我又很感慨,60多岁了才开窍,如果早一点开始,身体会更好……

我对待身体的总体原则,是保持理性。但实际上,我也有非理性的一面。1995年查出血管瘤时,医生几乎是宣布我要瘫痪了,让我不要运动。但是我却背道而驰,开始登山、飞滑翔伞。

2001年5月登西藏的章子峰,途中在定日过夜。晚上我们从招待所去一个餐馆吃饭,我一个人走在最后,没想到被院子外的三条狗扑上来咬了,我一条腿的裤子完全被撕开,肉也被撕开了,血淋淋的。前面的主人听到,就回来把狗吆喝走了,但没发现我被咬,我也没说。餐馆里只有油灯,大家也看不见。一直到吃完饭了,我才告诉大家说,刚才进来被狗咬伤了,必须要紧急处理一下,还要打狂犬疫苗。我之前为什么不说呢,因为我知道一说,大家这顿饭肯定就不会吃了。

那次很曲折,晚上9点多在定日得知当地没有狂犬疫苗,当晚11点多赶到拉孜,凌晨4点多赶到日喀则,都没有找到疫苗。直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多,才在拉萨的防疫站找到。

狂犬疫苗一个月要打5针,我就买了疫苗,随身带着自己打,继续回去登章子峰,最后顺利登顶。

还有一次,2000年,在亚布力和朋友们一起滑雪。早上8点大家一起开始滑,还没滑20分钟我就摔了一跤。我把手套一摘,看到大拇指已经脱臼了,当然很疼,我心想才滑20分钟呢,现在就去医院,多扫兴啊,就没有理它,手套再戴上,继续滑。滑了三个小时,滑完之后去吃午饭,等班车来接,我就坐立不安,因为人一不活动,手就很疼。我旁边坐的是张朝阳,他就问你的脸怎么看起来是蜡白色的?我才告诉大家事情的原委。车来了,到了医务所,医生一摸,“咔咔”响,不但脱臼,还是粉碎性骨折。

医生说必须拍片子,让我马上出发去哈尔滨治,因为脱臼时间长了,长不好。但下午有个论坛我得发言,我就让医生先把脱臼问题解决一下。

他说你怕不怕疼,我说怕疼,但是怕疼你也先把脱臼解决了。他摸了摸,使劲儿一压,我就“嗷嗷”叫了一声,跪下了。非常疼,但脱臼解决了。医生临时弄了两个小勺,在手指上对着一扣,用绷带给我扎上了。然后,下午我还是去亚布力论坛照常发言,两个小时全程参加,完了连夜赶到哈尔滨,拍X光,一看不用手术,就打石膏让它自己恢复,整个手都糊上了。结果第二天去长春,临时安排要见市长,我想这有点太狼狈了,又找了把剪刀,硬把石膏都去掉。在长春见完市长,吃完饭,再把石膏打上去。

你要我解释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没什么可以解释的,只能说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和充满悖论。一方面,饮食、运动、生活作息,非常讲究,很在乎细节,逻辑性非常强;另一方面,又充满了游牧民族的野气和率性。我觉得这才是人性。如果偏离了某一方面,是不是会觉得自己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x8DwEoamOtaISuntoRVPAj0cW5FwYM28SI1gCkD3XuTEmZEJ9kdAzdsj2mxAhA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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