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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年代

阿契美尼德王朝即阿契美尼斯 (Achaemenes) 家族的王朝,属于我国历史常见的“家天下”。这个王朝,起止时间是公元前550—前330年。

公元前550年是居鲁士灭米底之年,波斯始大。 这一年是孔子出生的第二年,中国进入春秋晚期。

公元前330年是亚历山大灭波斯之年。大流士三世是这个王朝的末代君主,三战败北而东逃,最后死在他的巴克特里亚总督贝苏斯之手。他死了,阿契美尼德王朝也就结束了。这一年是秦惠文王八年,魏献河西之地于秦,时当战国中期偏晚,接近战国晚期。这以后,秦出崤函之塞,势不可当,终于席卷天下。

伊朗人把中国叫秦 (Chin) ,直到今天仍如此。但波斯帝国与秦帝国有时间差。秦始皇生于公元前259年,上距波斯灭亡已经71年。他在位的时间 (前246—前210年) 约与帕提亚王朝的第一个国王相同。帕提亚的第一个国王是阿萨息斯一世 (Arsaces I,前247—前217年在位) 。帕提亚即我国史书中的安息。帕提亚是国名、族名和王朝名,安息则是阿萨息斯的汉译。阿契美尼德王朝和帕提亚王朝之间隔着13年。这13年,包括亚历山大统治伊朗的七年 (前330—前323年) 和塞琉古王朝 (前323—前247年,或译塞琉西王朝) 统治伊朗的最初六年。

中国的秦汉大体相当安息,三国到唐初大体相当萨珊。这是大概的时间比较。我国史书中的波斯是萨珊波斯以来的波斯,前面一段叫安息。

阿契美尼德王朝,前后积220年,比它后来的两个波斯王朝要短。帕提亚王朝 (前247—224年) ,471年。萨珊王朝 (226—651年) ,425年。咱们中国,每隔一二百年,就要改朝换代。比起中国,220年不算太短。中国朝代,只有汉、唐和明、清比它长。 我说的汉是两汉,西汉、东汉都比它短。 TL52DmJgOnKKS9tGesQgQUbv94D1ITLjzOWfVfnBqy0pKBqmTlr1dFeKZpnC6znj



二 阿契美尼德王朝的世系

历史上的大帝国,一般都是君主制,即使现代国家,很多也是君主国。君主制都是世袭制, 世系很重要。

1. 居鲁士二世 (Cyrus II,前559—前530年在位)

居鲁士二世,也叫居鲁士大帝 (Cyrus the Great) 。Cyrus是希腊、罗马的叫法,古波斯语作Kūruš,意思是“太阳”,在他之前,还有居鲁士一世 (CyrusⅠ,前600—前580年在位)

此人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开国之君。他先灭米底、吕底亚、迦勒底 (新巴比伦) ,后征叙利亚、腓尼基、巴勒斯坦,靠什么?不光靠武力。他取天下,恩威并施,与亚述、巴比伦的血腥残暴形成对比。尤其是“释巴比伦之囚”,让犹太人感激涕零,称他为受膏者,视之为解放者和救世主。 居鲁士之死,古人有四种说法, 希罗多德说,他是死于东征马萨革泰人 (Massagetae,或译马萨盖特人) 之役。

帕萨尔加德是阿契美尼德人的旧都,很多建筑都出自大流士一世。其宫殿区入口处有个阙门 (Gate R) ,阙门东侧有居鲁士大帝的浮雕像 〔图1〕 ,此像没有波斯式的大胡子,浑身上下都是异国情调,俨然是个世界性的帝王。

〔图1-1〕 居鲁士二世像,帕萨尔加德阙门R

〔图1-2〕 居鲁士二世像(线图)

第一,它的形象作四翼羽人,这是模仿亚述的保护神 (Winged Genie) 〔图2〕 。亚述保护神,头有人首、鹰首之分,翼有四翼、双翼之分,乃人鸟合一、人神同体之象。其作人首者常与国王像混,难以区分。此像就是国王像。

〔图2〕 亚述保护神

第二,羽人头上的冠,上有歧出的公羊角,角的两端各有一条头戴日轮的眼镜蛇,两条眼镜蛇之间有三个柱状物,是用芦苇丛加鸵鸟毛制成,状如保龄球瓶。这种冠是模仿埃及的吼冠 (Hemhem Crown) 或三羽冠 (Triple Atef-crown) ,在埃及艺术中十分常见 〔图3〕 。居鲁士大帝时,埃及尚未纳入波斯帝国的版图。

〔图3〕 埃及三羽冠

第三,羽人身上的袍,衣襟上有玫瑰花边,对比苏萨釉砖画上的禁军服饰,可知属于埃兰式。

2. 冈比西斯二世 (Cambyses II,前530—前522年在位)

冈比西斯二世是居鲁士二世之子。在他之前,还有冈比西斯一世 (CambysesⅠ,前580—前559年在位) 。他远征埃及和努比亚,把波斯帝国的疆域扩大到北非,但劳师远征,被留守监国的巴尔迪亚取而代之,有家不得归,死于叙利亚的阿格巴塔纳 (与波斯境内的阿格巴塔纳即埃克巴坦纳同名) 学者推测,可能是被从征的将士杀死。

3. 巴尔迪亚 (Bardiya,前522年,立仅八个月)

巴尔迪亚是冈比西斯二世之弟,希罗多德称他为斯美尔迪斯 (Smerdis) 。他说,他听波斯人讲,有个穆护 (Magus,琐罗亚斯德教的祭司) 长相酷似斯美尔迪斯,名字也相同,弑君而立,一度号令天下,最后被大流士一世取而代之。

大流士一世即位后,在贝希斯敦铭文 (Behistun Inscription) 中大告天下,宣传其取得政权的合法性。他说,巴尔迪亚有真有假,真巴尔迪亚早就被冈比西斯二世杀死,假巴尔迪亚是由一个名叫高墨达 (Gaumata) 的穆护冒充,他是平“高墨达之乱”才得到王位。此说颇受怀疑,学者认为,所谓“高墨达之乱”,其实是巴尔迪亚之乱。

4. 大流士一世 (Darius I或Darius Hystaspis,前522—前486年在位)

大流士一世是波斯贵族。他的王号,意思是“守善”。大流士一世在贝希斯敦铭文中自陈世系,说他是希斯塔斯普之子,阿萨美斯之孙。希罗多德说,冈比西斯二世征埃及,他曾随侍左右, “高墨达之乱”,他与六个波斯贵族结为死党, 趁乱而起,自立为王。

此人以篡弑取天下,合法性不免遭人怀疑。但波斯帝国,初得天下,很不安定,居鲁士二世和冈比西斯二世,东征西讨,都死于军旅之中,真正安定天下、一统天下的其实是大流士一世。无论制度创设,还是遗迹、遗物,多与他的名字有关。他东征西讨,武功赫赫,但远征希腊,并未得手。

大流士一世像有三种。

一种见贝希斯敦铭文的浮雕画面 〔图4-1〕 ,其中有大流士一世脚踩高墨达像。大流士一世像,高172厘米。

〔图4-1〕 大流士一世像
贝希斯敦

一种是苏萨大流士宫阙门出土的大流士像 (圆雕) ,石像被斩首,但在遗址附近发现过它的头部残石 4-2、3〕 ,估计原来的高度大约有3米。

〔图4-2〕 苏萨出土残石
推测可能为大流士一世头像
卢浮宫

〔图4-3〕 大流士一世无头像
苏萨阙门伊朗国家博物馆
任超 \ 摄

一种见纳克什·鲁斯塔姆大流士一世陵墓门上方的浮雕画面 4-4〕 。这种像是标准的波斯帝王像。大流士一世以后的六个王陵皆仿此而做。

〔图4-4〕 大流士一世像
纳克什·鲁斯塔姆
梁鉴 \ 摄

5. 薛西斯一世 (Xerxes I,前486—前465年在位)

薛西斯一世是大流士一世之子,死于宫廷谋杀。他的王号,意思是“称霸群雄”。Xerxes是希腊语的叫法,伊朗语叫Khshayarsha。他兴师动众,水陆并进,远征希腊,有如赤壁之战,被吴蜀联军打败,转而大兴土木,营造宫室。波斯波利斯的大部分建筑是他下令修建。

波斯波利斯内府出土过两件浮雕,画面上中有个国王,端坐在狮腿宝座上,接见前来朝谒的大臣 〔图5〕 。旧说是大流士一世,沙赫尔巴茨认为是薛西斯一世,说详本书第十三章。

〔图5〕 薛西斯一世像
波斯波利斯内府

6. 阿尔塔薛西斯一世 (Artaxerxes I,前465—前424年在位)

阿尔塔薛西斯一世是在薛西斯一世被杀的宫廷内乱中登基。他的王号,意思是“求真而霸”。希腊人称他为“长臂王”。他在位时间相当长 (41年) ,仅次于后来的阿尔塔薛西斯二世。在位期间,一改薛西斯一世的策略,改用金钱外交代替武力征伐,缓和了西部边境的压力。他死后,三子争立,先立者为薛西斯二世。

7. 薛西斯二世 (Xerxes II,前424年,立仅45日)

薛西斯二世是阿尔塔薛西斯一世的长子,死于宫廷谋杀。

8. 索格迪亚努斯 (Sogdianus,前424—前423年在位,立仅六个半月)

索格迪亚努斯是阿尔塔薛西斯一世的庶子。薛西斯二世被杀后,曾短期在位,后被篡位的大流士二世处死。

9. 大流士二世 (Darius II,前423—前405年在位)

大流士二世是阿尔塔薛西斯一世的另一个庶子,本名奥克斯 (Ochus) ,在位期间,正好赶上伯罗奔尼撒战争。这场战争是雅典与斯巴达内斗,让波斯坐收渔利。他用武力对付内乱,用金钱疏解外患,离间雅典、斯巴达,比较成功。

10. 阿尔塔薛西斯二世 (Artaxerxes II,前405—前359年在位)

阿尔塔薛西斯二世是大流士二世的长子,本名阿萨息斯 (Arsaces) 。传说,他有360个王妃,日御一女,正好是一年,前后共生115子。 帕提亚诸王以阿萨息斯为号,自称是他的后代。其希腊诨号为Memnon,意思是“博闻强记”。他在位时间最长 (46年) ,即位后曾平定小居鲁士之乱, 用武装干涉和金钱外交,迫使希腊就范。阿尔塔薛西斯二世有嫡子三,长曰大流士,被杀;次曰阿里亚拉特斯 (Ariarathes) 或阿里亚斯佩斯 (Ariaspes) ,自杀;三曰奥克斯 (Ochus) ,即阿尔塔薛西斯三世。

11. 阿尔塔薛西斯三世 (Artaxerxes III,前359—前338年在位)

阿尔塔薛西斯三世是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的第三子。他是阿契美尼德王朝有名的暴君,最后死于宫廷谋杀。

12. 阿尔塔薛西斯四世 (Artaxerxes IV,前338—前336年在位)

阿尔塔薛西斯四世是阿尔塔薛西斯三世最小的儿子,本名阿尔塞斯 (Arses) ,亦死于宫廷谋杀。

13. 大流士三世 (Darius III,前336—前330年在位)

大流士三世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最后一个王,本名Artashata,希腊人称之为 Codomannus。他是阿尔塔薛西斯二世的兄弟奥斯塔内斯 (Ostanes) 之子阿萨美斯 (Arsames) 的儿子。亚历山大东征,他率师迎战,三战皆北,东逃,被贝苏斯 (波斯帝国的巴克特里亚总督) 杀死。

波斯波利斯,大平台以南有个修了半截的烂尾墓,学者推测是大流士三世陵。墓门部分尚未凿刻,墓门上方有大流士三世像,与他的前辈大同小异 〔图6〕

〔图6〕 大流士三世像
波斯波利斯未完成墓 eQzHPhdmD5qX/FM5D3GZ7rDZFkFPUWlJmE43foU1e/HUoeXkxBRi20nYhrZZWLIk



三 波斯王系分两支

居鲁士二世兼并米底,波斯始大,史称阿契美尼德王朝。阿契美尼德王朝是奉阿契美尼斯为祖的王朝。阿契美尼斯之子为泰斯佩斯 (Teispes) 传统说法,泰斯佩斯以下的波斯王分为两支:

一支是泰斯佩斯——居鲁士一世 (Cyrus I) ——冈比西斯一世 (Cambyses I) ——居鲁士二世 (Cyrus II) ——冈比西斯二世 (Cambyses II)

另一支是泰斯佩斯——阿里亚拉姆尼斯 (Ariaramnes) ——阿萨美斯 (Arsames) ——希斯塔斯普 (Hystaspes) ——大流士一世——薛西斯一世……

上述第一支,其世系见于居鲁士二世圆柱铭文 (CB)

我是居鲁士,世界之王,伟大的王,强有力的王,巴比伦王、苏美尔和阿卡德王,溥有四方之王;我是伟大的王,安善王冈比西斯之子;我是伟大的王,安善王居鲁士之孙;我是伟大的王,安善王泰斯佩斯之玄孙,万世一系君主之苗裔。

居鲁士的其他铭文,所见世系与此一致。

上述第二支,其世系见于贝希斯敦铭文 (DB)

我是大流士,伟大的王,王中王,波斯王,万邦之王;我是希斯塔斯普之子;我是阿萨美斯之孙,阿契美尼德人。

大流士王说:我父是希斯塔斯普,希斯塔斯普之父是阿萨美斯,阿萨美斯之父是阿里亚拉姆尼斯,阿里亚拉姆尼斯之父是泰斯佩斯,泰斯佩斯之父是阿契美尼斯。

大流士王说:因此,我们被称为阿契美尼德人,自古以来我们就是贵族,自古以来本族就是王族。

大流士王说:在我之前,我族已有八人为王,我是第九个。我们九个人相继为王。

大流士一世的其他铭文,以及薛西斯一世的铭文,所见世系与此一致。

希罗多德提到过薛西斯的一段话:

那我也就枉为阿赫明尼斯(即阿契美尼斯——零案)的儿子泰斯皮斯(即泰斯佩斯——零案)、泰斯皮斯的儿子冈比西斯、冈比西斯的儿子居鲁士、居鲁士的儿子泰斯皮斯、泰斯皮斯的儿子阿里亚兰涅斯(即阿里亚拉姆尼斯)、阿里亚兰涅斯的儿子阿尔萨美斯(即阿萨美斯),阿尔萨美斯的儿子海斯塔斯皮斯(即希斯塔斯普)、海斯塔斯皮斯的儿子大流士的儿子了。

这段话是把上述两支合为一支,并把两个冈比西斯、两个居鲁士简化为冈比西斯、居鲁士。

贝希斯敦铭文提到的八王是哪八个王?恐怕应指阿契美尼斯和泰斯佩斯,加第一支的阿里亚拉姆尼斯和阿萨美斯,再加第二支的冈比西斯一世、居鲁士一世、居鲁士二世和冈比西斯二世,不包括大流士的父亲希斯塔斯普。

上述铭文,有一点值得注意,即凡属居鲁士二世的铭文,都把自己的祖考,从阿契美尼斯、泰斯佩斯到居鲁士一世、冈比西斯一世,一律称为“安善城之王”,而大流士一世的铭文,则自称“波斯王”。

过去,学者或引哈马丹出土的两件金版铭文 (AmH和AsH) ,用这两篇铭文印证贝希斯敦铭文和《历史》的说法:

阿里亚拉姆尼斯,伟大的王,王中王,波斯王,泰斯佩斯之子,阿契美尼斯之孙。(金版一)

阿萨美斯,伟大的王,王中王,波斯王,阿里亚拉姆尼斯之子,阿契美尼德人。(金版二)

这两篇铭文和贝希斯敦铭文一样,器主也自称“波斯王”。

哈马丹金版年代偏晚,可能是大流士一支为了宣传大流士一支的高贵出身而做,不一定可靠, 但它仍属阿契美尼德王朝的文物。 eQzHPhdmD5qX/FM5D3GZ7rDZFkFPUWlJmE43foU1e/HUoeXkxBRi20nYhrZZWL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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