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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时光任苒,白云苍狗。

好似瞬间成年,往昔皆是梦境。

这天,六月六日,林小雪的生日。

她是六月六号早上六点出生。

合起来,就是666。

圣经里说,666,是魔鬼兽的印记。

她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空洞的内心却信了这兽的印记,就是她的诅咒,是父亲的报应,否则,为什么会这样?

“姐姐,快许愿啊~”

面对点着蜡烛的十九岁的蛋糕,眼底映着煜煜烛光的家人还等着她许愿。

许愿吗?

她不知道能许下什么,只是淡然一笑,作了一个许愿的手势,却什么都没有许,吹了蜡烛,便切了蛋糕,分给爸爸妈妈和妹妹,收到他们的礼物,没有拆包,只是收下,说了谢谢,一如既往的漠然。

不然怎么样?

失去活力,失去对未来期许和希望的林小雪,除了苟延残喘地活着,还能怎么样?

“生日快乐,小雪!”

“生日快乐,姐姐!”

面对爸爸和妹妹的暖言喜语,却激不起内心一丝欣喜,但还是笑着说了谢谢。

用过餐后,妈妈开车送妹妹回家,爸爸开车送小雪去回家温书,为明天的高考做准备。

高考是紧张的,对于她来说,算不得什么重要。以这样的心态备考,放榜成绩和自己预估一样。考中的学校,也是自己的第一志愿。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这般苍白无力的活着,便是她十九年的生活里,唯一的印记。

活着。

只是活着而已。

像木偶一样的存在,不会伤心,也不会动情,更不会对任何东西有感觉。

有什么是值得开心和高兴的?

她有时候会讨厌自己,不明白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完全浪费空气。

多年后,忆起往事,她为自己的苍白伤心,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么绝决,否则,为什么不是消极,不是堕落,而是顺其自然?

后来想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女生,从未真正涉及过人情世故,哪里有资格去谈论所谓的人生和绝望?又怎么可能真的看淡所有,看穿一切?

都没有大哭大笑,更没有大情大爱及大悲大苦,哪里有资格去感叹人生和厌倦红尘?

如果真的心如死灰,那未死的少女之心为何还是挤进了一个身影并深深藏了起来?!

毕业典礼上,男生主动将自己校服的第二颗纽扣送给心仪的女生,或者女主主动向男生索要。

不知道这种风俗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寓意特别的浪漫:第二颗纽扣,靠近心脏的位置,伴随你走过青春期,知道你所有不为人知的悸动。

林小雪在意的那个人,他胸前纽扣的位置,空空的,余下一丝线头。

有人问他:“谢思阳,你的纽扣给了谁?”

他笑得灿烂,说,秘密。

林小雪面无波澜,可心却狠狠地痛了一下。

原来……她也想知道,他将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送给了谁。

曾经与他相撞,他很温暖的笑着问她,你没事吧?

一点都不像别的男生,看到不漂亮的女生撞到自己,会心生不悦,还会出言不逊。

有的男生身边明明有空位置,看到她拢近,马上霸着说“有人”。

是的,刻意扮丑的她,一点都不漂亮。

不仅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还有一头随便一扎,看上去凌乱的头发,漂亮的双眼皮被她用特殊胶水粘成了单眼皮,她的衣服里还塞了那么多显胖的海绵。

见到她的人,都会觉得她油腻,却不知道,她的脸边贴了显胖的硅胶,那硅胶极其逼真,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也没有人仔细去看,但再仿真,贴在脸上,还是热得满脸是汗,特别是夏天。

所以,撞到他的那个夏天,她的头发粘粘的搭在头上,汗腻无比。

即使是这样,也不算丑得不堪入目,可是,比起学校里光鲜亮丽的女生,她真的“丑得可以”。

妈妈说得很对,女生的漂亮,真的是资本,是免罪符,可以轻易被宽容,被赦免,得到很多善待和关怀。

说“撒娇”是女生的武器,那种武器也得看脸。

所以,那个时候,撞到谢思阳的林小雪,是难看不已的。

他没有像别的男生一样,对她的触碰有很大的反应,更没有推开她,而是关切问候“你还好吧?”

别的男生对他起哄:

“谢思阳,那女生你推开不就得了,还冲她笑?你笑得出来吗?”

谢思阳笑了笑,丑怎么了?再丑的人,都有被人善待的权力,何况,你怎么知道她会一直丑下去??再说,我们是男生,怎么能那样对女生?”

他笑得那般阳光和灿烂,夺人心魂。

她不敢看他的脸,第一次觉得自惭形秽,夺路而跑。

迎风而跑时,衣服和裙子贴在了身体曲线上。

那是被海绵伪装的曲线。

那些男孩子看到后,对她的背影嘲笑:“她真的很奇怪唉,肩肥,腰粗,怎么腿又长又细又直?是不是母鸡投胎呀?这身材真的好奇怪唉。”

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可笑,也不存在矫情,因为,青春本来就是矫情的。不害别人,也不让自己的感情被别人伤害,让青春矫情的度过,又能怎么样?

她又没有伤害任何人!

再次见到谢思阳,是在高中入学仪式上,他代表新生发言。

那个时候的他往台上一站,就令无数女生心仪和欢喜。

路过球场,只要他在,就会听到女生们围在操场围上一圈,大声为他加油,下场后,会被女生围住送水,而若是他有一点感冒,他的抽屉里都会被感冒药塞得满满。

他一来就抢尽了风头。

有人不服气,在他面前挑衅,“听说,你钢琴弹得不错,还拿过奖?”

谢思阳笑,还好啦,不是很大的奖。

挑衅的人说:“跟你斗琴,你斗不斗?!”

谢思阳还是笑,“好啊。”

那天,琴室的走道上围了很多人,林小雪正在诧异,却听到身边的同学说:“最近的新生很拽哦,敢跟前辈叫板。”

透过人群间隙,小雪看到琴室里,两架钢琴对立而放。

先由挑战方弹若干节音,被挑战方若原音不动的弹下来,便可以再演奏若干节音,向发起挑战者宣战,直到某个人错音认输。也有比速度的。就像这次斗琴,挑战的是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Flight of the Bumblebee 》奏完。

《Flight of the Bumblebee 》是a小调,活泼的快板,速度非常快。乐曲从快速下行的半音阶开始,力度非常强,非常形象地表现出野蜂呼啸飞行而至的场景。同时,这串下行的旋律也为整首曲子的发展奠定了基调,源源不断的、无穷无尽的情景从此呈现,然后是上下翻滚的音流,常是习琴之人,用来斗琴,飙技,能流畅的弹下来,都需要很强的技巧。

小雪挤进人群看着他,阳光下,黑色的钢琴蒙着太阳的光芒,那束光束下,他在琴键上飞弛的指,指间飞舞快得变成虚影。音旋紧凑的击响,越来越尖锐时,头顶好像有无数的透明瓶樽在悬空撞击。

嘈杂,紧迫,令人头发麻,只听得铺天盖地的砰砰声叠响,血管里的鲜血被激得好像直冲脑部,太阳穴那里被冲撞得扑然。

心脏要跳出来了,就要跳出来了,手不由自主地捂上胸口,只觉得那砰然撞响的敲击声骤然停止,他活动一下修长灵活的手指,听到充当裁判的同学按表报时,他笑得灿烂道:“我输了。”

连输都这么开心,这个人的身体里好像充满了太阳能的活力,随时随地都能让你感受到阳光普照的温暖。

明明输了,围观的女生却跑上前去,围住谢思阳,满脸崇拜的说,谢思阳,你好历害哦。

气得斗琴得胜的那位重重的盖上琴盖就走。——认脸的时代,他没有赢过谢思阳。

一个很漂亮的女同学走过去,对谢思阳说,同学,把你的电话拿过来。”

“干嘛?”谢思阳应着,却还是把电话掏出来递了过去,女生在上面按了一组号码,按通后,帮他存入电话薄,非常直白的告诉他:“我的名字呢,叫柳悦霏,要记住我的名字,因为,这名字的主人将会是你的女朋友。知道吗?”话毕,将手机在半空中递给谢思阳,谢思阳去接,柳悦霏收手,将手机向后收了收,谢思阳一双明亮的眼睛不解地看向她时,她隐着笑意,将手机轻轻一抛,他轻易接住,她便笑得意犹未尽,“我的话,记住了吗?”

谢思阳怔了怔,随后,笑得灿烂,连拒绝都带着笑容,对她说:“SORRY,大学以前,我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漂亮的女生从小都是被人宠坏的,若家世又好的话,更是被人宠到极致受不了一点委屈。

所以,那女生被拒绝后,气极败坏地跑开,再气急败坏的站在走廊上,从书页里抽出一张相片,从中一撕,泄恨似的丢到楼下,两瓣相片飘飘然落到小雪的脚下。

那相片……从高一无意中得取,一直被林小雪保存到现在。

她心仪那样的男生。

干净,阳光,浑身上下满满的正能量,又有那样的笑容,简直就是男神的标配。

她想,毕业典礼上,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谢思阳了。而后,彼此就各奔东西了。

很多同学都留学了,他也不会例外吧?她会继续留在中国,而他将何去何从,她还不曾知道。只知道,大学后,就要住校了,那些塞了海绵的衣服,也藏不住了。更何况,人家的初恋,还有女神,在豆蔻年华时,已经“完成”了分分合合,心理承受力也够了,即使对卸下伪装的自己产生点什么情愫,也不会担心被对方介意体质而情变存在什么撕心裂肺和痛不欲生了。

这样想想,她换上了新的衣服,将脸上的黑框眼镜取下。那种让眼皮变单的胶水,也不用了,再去美发店,发型师说,她的头发又细又柔,根据她的脸型,为她整了一个短而贴耳的短发,薄薄,又清爽,也不再因为衣服里的海绵而出汗。

再看镜子中的自己,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应该是她,也应该是她。

清爽,干净,乖巧,纤细,眼底透出来的,是初雪融化般的干净和冷清。

在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妹妹都吓了一大跳。

正是这一天,命运之神给两人开了一个致命的玩笑。

在林小雪恢复本来面目的同时,谢思阳确定了留学的学校,并兴冲冲的跑到舒雅的去处,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舒雅是谢思阳的养母。

在谢思阳十岁的时候,名义收养了他。

所谓的名义收养,就是名义上舒雅是他的母亲AND监护人,但是,真正养大他的,是舒雅的父母。

按理说,谢思阳应该喊二老为姥爷和姥姥,可是,他们视他为孙子,让他喊的是爷爷奶奶,他就这么喊了。

舒雅居住的老宅子很老,很有历史沉淀感,民国式的建筑,平瓦红砖,斑驳的墙体爬满爬山虎,红红绿绿,相得益彰,看上去茂盛,其实,用心去看,会发现这满壁的爬山虎,还有这院子里的草本植物,都是有人精心修剪。

那个有心之人,就是舒雅。

谢思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住在这里的,可是,他知道,从他被收养,就和都市里的爷爷奶奶居住,养母舒雅则一直住在这深幽之处,不见人不问事,只有一个管家打理着日常锁事。

谢思阳隔两个星期都来看看她,放下些东西,或者为她添置一些衣物,跟她不冷不淡的寒喧两句就走。

看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在修剪园子里的玫瑰,就是搬弄着小小的盆景,或者在平整的草地上铺上瑜伽毯,做瑜伽。

舒雅的气息冷冷的,淡淡的,无欲无求,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

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算当时的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童,都不禁为她的美貌惊住。

他被舒雅收养后,学校里没有人提过舒雅的事情,家里的人也不会告诉他,他也不敢问,怕问了,会被爷爷奶奶知道,惹得两位老人家伤心。

所以他一无所知。

只是奇怪,那样一个女人,现在还孑然一生,孤灯相伴,苦寂无依,任红颜失色……不是伤到极致,何苦要这样刻薄自己?

那天,他去看舒雅,管家为他开门,向他问好,并告诉他,小姐在房间里。

人还在走道,突然……

电话铃响了起来。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屈指可数。

爷爷很疼舒雅,却几乎不打电话。要么打管家的手机,要么直接过来。更重要的是,爷爷知道他要过来,就更不可能打这里的座机。

谢思阳太了解爷爷了,否则,也不会明明思念女儿,却让他来代为看望。

他想过:

这也许是因为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过于悲伤,悲伤到这位老父亲不敢看望女儿,不敢打挠女儿的清静,怕女儿看到自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所以,爷爷不会给舒雅打电话。

满腹疑窦的谢思阳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接电话时,电话的响声停止了。他扑了一个空,滑稽的笑了笑,心想,一定是有人拨错号码打错了。转念间,他来到楼梯,扶住扶手,上楼上到一半,隐约听到了舒雅说话的声音。

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向上走了几步,离舒雅房间近了一些,隔着虚掩的门板,好奇谁会给她打电话?

知道这不道德,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来到楼下。

心跳得激烈,好像作贼一般紧张。

有过少许心理挣扎,却还是横下一心,屏住呼息,轻轻提起分机话筒。

电话里面传来:

“舒雅……,我是林袁,你……还记得我吗?”

好久,只听得舒雅颤抖了声音说:

“记……得,你……好。”

“好……”

“你……是怎样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呢?”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存心去找,就没有找不到的。”

“嗯……”

“我们……”他在那头的声音也哽咽了,随后,听到他吸气的声音,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我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十九年了……”

“嗯,十九年了……”

林袁是谁?

谁是林袁?

什么十九年?

谢思阳一头雾水。

电话里林袁在求舒雅:

“我可以见见你吗?无论如何,都让我见见你,好吗?”

“我……,”

谢思阳先她一步来到他们约会的地点。

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坐下。

那小小的咖啡厅里,舒雅推门而入时,坐位上的谢思阳一眼就看到舒雅。

她……

美得打眼。

四下环顾,不远处,一个西装革领的成熟稳重又斯文的男人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他就是……林袁?

舒雅随那男人来到座位。

两个人入座后,相互凝望片刻,目光久久的缠绕在一起,好像强力胶水粘住。

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瞧到那个男人。谢思阳发现,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火热的粘在舒雅的身上。

他们一直在说话,可是,他在这不显眼的地方,只能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一言半语。

没坐多久,他们就离开了这里。

谢思阳什么都没听到。但是,跟踪了他们,来到一幢老式小别墅。

这是一幢两层楼的老宅,至少是二十多年前的风格。

谢思阳尾随而至,守在楼下,关灯许久后,他完全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不明白,对她有养育之恩,又视为女神的养母,怎么突然和别的男人约会和过夜?

他很失落,但看到那个男人斯文又体面的样子,觉得舒雅的眼光也不错。

她孤独了那么多年,是应该找个男人找个依靠了。

而且,他们分别了十九年还能相见,这段情分,一定不是他可以理解的。

一辆惹眼的红色跑车带着剌耳的刹车声,以一个漂亮的飘移停到了谢思阳面前。

谢思阳循声而望,副座的门已自动打开。

一个娇俏的女生,从车上迈下,而后,忿忿不平地走过来,冲着谢思阳喊:“谢思阳,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是戚咏薇,是舒雅的表哥的女儿,也是舒雅的表侄女。

舒雅的表哥也姓舒,有一子一女,子随父姓,女随母性。

谢思阳冷冷地看她一眼:“居然能跟着我到这里。”

戚咏薇气道:“我跟踪你?我又不是存心跟踪你!我……”

她突然打住,环视了四周,再一脸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

她惊大了眼睛,随后问谢思阳:“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没兴趣!”谢思阳漠然:“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戚咏薇说:“我去你家找你,大爷爷告诉我你来看望你妈妈了。所以,我去找你,刚好看到你妈妈的车子迎面而来,随后就是你的车,我发现你在跟踪你妈妈,就调头跟上了你。你不知道我,那是因为我换了新车,怕被你发现,才减速跟着,可是……,几个红绿灯后,我把你跟丢了,在附近转了一圈,才看到你的车,再看到了你。”

谢思阳冷冷一笑:

“原来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真的不是存心跟着你,我就是想你,想见见你,所以才跟着你。”

他还是冷冷一笑,这笑剌激了戚咏薇:“我都说了,不是存心的就是不是存心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谢思阳欲走,戚咏薇喊他,他依然向前,戚咏薇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摆,“谢思阳,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谢思阳只说:“放开。”

戚咏薇置若罔闻,径自说:“这个地方,就是十九年前,你爷爷为你妈妈买下的新房,送给她的陪嫁。而她没有嫁出去,就是因为她要嫁的人在婚礼上抛弃了她。那个人在和她有婚约的情况下爱上了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就算这样你妈妈还要嫁给他,那个男人恨你妈妈,便在表面上答应了按时举办婚礼,却在婚礼上当场抛弃新娘,让你的妈妈成为笑话。”

谢思阳浑然一震:“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我妈妈当年的新房?”

“是啊!”戚咏薇理所当然的说。

“你怎么知道?”谢思阳置疑。

戚咏薇更加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不知道?我爸找人清算过大爷爷的资产,连图带文的资料里,就有这套房子,我还奇怪,这么好的地怎么建这么老的房子?”

她毫无心计的说着,令谢思阳心口一惊。

爷爷还没有死,他兄弟的儿子,就开始算计他的财产?

那么,戚咏薇是真的知道这个地方了。

他隐住情绪,听戚咏薇继续道:“我就问我爸,为什么不拆了建立商业中心?我爸说,这个房子就是当年你爷爷为你妈妈陪嫁的房子,可是,那个男人却毁婚,在婚礼现场抛弃了你妈妈。这么好的地段,却有这么一幢房子,真的好刹风景,要是我被人抛弃,肯定把这房子给拆了,连砖渣都不留,根本不可能还让它竖着,也不可能还有勇气跑来看看。”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的千真万确!!”

“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戚咏薇愤恨道:“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难看的是和舒家沾亲带故的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他们不倒,谁敢背后议论和造次?”

舒家的财力和联姻后产生的影响力,让谢思阳完全相信戚咏薇的话。

她啧啧有声地打量着院子里的房子,看了看舒雅停在院子外面的车,为她感到不解与不值。当她的目光从舒雅的车转到另一辆车的时候,下意识的在路灯下扫了一眼车牌,突然心惊肉跳似的喊:“你妈妈是不是跟一个男人上去的?”

谢思阳淡淡地看了戚咏薇一眼:“那是别人的私生活,她有权力找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有权力和不错的男人在一起,我和你都没有权力去干涉。”

“可是,那个和她待在一起的男人,就是当初抛弃你妈妈的男人!”

谢思阳皱紧了眉头,沉声问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戚咏薇惊嚷:“我怎么不确定?前些日子,我妈带我去参加一个商业展会,就遇到了这个男人。当面有人奉承他,背后偷偷议论说,他就是抛弃你妈妈的男人。我特别的留意了他,散会后,看到他的司机开出来的车,就是这一辆,因为车牌的最后三位是574,我还笑了半天,说这不是‘我去死’吗?”

“你确定?”

“对!”戚咏薇肯定的回答。

“你还说,那个男人有妻有女?”

“对,还生了两个女儿!”

“死了老婆吗?”

“没有!他老婆还好好的活着!”

“离婚了?”

“根本就没有!”

“你再确定一次,确定刚才上楼的男人,就是当初抛弃了我妈妈的那个?”

“我确定,我确定得不能再确定。”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谢思阳有着阳光的外表,可是,他却是疑心很重的人,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戚咏薇说:“这个男人的大女儿在念小学的时候,被同学欺负,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被你妈妈收养,高年级的姐姐们都针对她,把她欺负得很惨,我看不下去了,我就问她们,她们就说,这是在为我们家出气,我细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信半疑,回去问我妈,我妈让我大人的事情不要管,这语气让我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

“还有,”戚咏薇补充道:“我还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叫林袁。”

确实是他!

“混蛋!!!”

谢思阳青筋骤然暴起,欲向里冲去,戚咏薇一把拉住他。

“不要上去。”她拉住他,喊:“灯都关上了,现在上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还小,未经人事,以为孤男寡女,一间房里,关上灯,便尘埃落定。

戚咏薇说:“你上去有什么用啊?他们都发生关系了,你上去的话,他们会开门吗?开门的话,面对他们,你又能说些什么?愤怒?去打那个男人?这样,只能让邻居们出来看笑话,再把这件事情传出去!现在不是二十年前,只要有手机,就能偷拍视频,传到网上,可以人尽皆知,到时候,我们再有能耐,也不能全面封锁。你不仅报不了舒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你还会害得舒家再次成为别人的笑柄,他们会恨死你的。”

他隐忍着,隐忍到了极致,设想着闯进去后的后果。

他确实担不起,便痛苦的转身,面对戚咏薇时,狠狠道:“不许把你看到的说出去,听到没有!”

戚咏薇骇然,被他的样子吓到,满眼恐惧,却只得点头:“我不说,我发誓,我谁都不会说。”

谢思阳非常非常地恨林袁,回头就让人调查他。

林袁的相关资料,就这样奉送到了谢思阳手里。谢思阳从那打资料里得知,当年的林袁抛弃舒雅后,马上跟另一个女人奉子成婚,而这个女人叫叶林,生下了两个女儿,一个,现年19岁,叫林小雪,一个现年16岁,叫林小溪。

看到林小雪的相片,谢思阳不由得惊了一下。

叶林和林袁长得都不错啊,小女儿林小溪也可爱得不行,只是……

这林小雪怎么长成这样?基因突变吗?

而且,他很快想起,他见过她,这不就是同学口中的“鸡腿妹”吗?

女儿这么丑,一定是他们的报应。

就这长相,肯定没有人追,她的爸爸玩弄别人的感情,那么,他也能找人玩弄她。

他从资料里看到,林小雪每个星期三都要去琴室练琴,于是,让阿羽帮他去夜店找个皮相好的,会哄女人开心的,去追到她,再狠狠的抛弃。

林小雪这么丑,安排别人追,也算是件善事,不然,谁会看中她?

女儿被夜店的小子骗了,老子一定会被气死。

对付完林小雪后,再来对付他们的小女儿林小溪。

和谢思阳一起长大的阿羽很快打来电话,说,找到了一个高手,长相和手段都是一流,能把女人哄得团团转,但对方看到林小雪的相片后说,这种货色,让他追,价格至少要翻三倍。

谢思阳毫不犹豫的说,给!

但是,那个人没有守到林小雪。他所持的相片,就算林小雪打他面前经过,他都不会认得。

而改头换面的小雪纤细的身影从他面前经过时,他还不正经地打了个口哨,说了声“正点”。

所以,那个男人在琴室附近等了一天,都没有看到相片中的林小雪。他将情况反馈给阿羽,阿羽再转给谢思阳时,谢思阳对私家侦探社给他的资料产生了怀疑。

重新联络后,私家侦探社又在几天后,给他送来一份资料。

相片上的女生,写的是林小雪,却再也不是前几天的林小雪。

谢思阳不解,对方却说,也许是整容了吧。现在的女生喜欢趁着假期割双眼皮,抽脂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

挂断联系电话,谢思阳端详着相片里清爽的林小雪,觉得私家侦探说得有道理,可是,又感觉不对,前几天的毕业典礼上,他还在人群里瞥过她,那时的她还是“鸡腿妹”,就算割了眼皮,抽了脂,也不可能这么快。问了身边相关职业的人,看到林小雪的相片,核对了一下变化的日期,也答复说,短短几天就这样,不可能。

而且,一个大肉饼脸,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内就成为心型脸,削骨的恢复期,根本不可能这么短。这些都不附合常理。却不知道,小雪肿,是因为衣服里塞了海绵,而脸上的肿,是粘了仿真硅胶,那能“扩大”她的脸型。

那种硅胶,不仅可以做“人皮面具”还能做孕妇的仿真肚子。

当初,林小雪那被逼离婚,又妥协让丈夫找外面的女人生孩子的表姐,就是用这种硅胶做了假肚子,将她丈夫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暗渡陈仓、归为已有。

小雪也是从这里面得到“灵感”,将自己扮成这样,也是用粘假脸肉的胶水,粘到了自己的眼皮,让一双好看的眼睛,变成了拉耸眼,又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又一头又油又汗的头发……等把这些伪装都卸除,恍若脱胎换骨,足以让人大吃一惊,百思不得其解。

谢思阳亦然。寻思不到答案,只能注视着手中的相片。

看着她的眼神,突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很熟悉,就好像义母舒雅的眼睛。

淡然,无欲。

这不应该是一个19岁的女孩子呈现出来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林小雪,能莫名的牵动人的心。——非常冷清,干净。

他心中一动,却冷笑:

“这个时候整容,是为了到大学后,以全新的面孔找到你的真命天子吗?整得不错啊,只怕你无法如愿以偿了。”

这年的暑假,梧桐特别的繁茂,知了没完没了的扇动着翅膀鸣叫着,林小雪没有和旧友们没完没了的聚会,而是抱着琴谱,去琴室的路上……

守株待兔的他……看到她了。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丝笑来。

“同学,请问这一带是不是有练琴房?”

陡然间,一个人挡在了林小雪的面前,她惊然抬首,诧异地顺着那拦路的手臂,看到那突其来出现的男生。

一头栗色的头发,着白色的衬衣,卡其色的长裤,笑得灿烂。一双清澈的眼睛,勾心摄魄,剑眉星眸,直指人心,看似无害,却好像阳光,一波一波侵入心田,致人心防全卸,教人怦然不已。被阳光勾勒出来的轮廓,还有灿如阳光的笑脸,好像把光线遮挡的死角溃堤,让这阳光般的笑容直剌剌的侵入心底,那么的猝不及防。

她抱住琴谱,心下一惊。

谢思阳?!

他在笑,笑得阳光明媚。

她腾出一只手,向前面指了指,“那边的一幢楼都是练琴房。”

“那边?”他向一边看去,“是那边吗?就是眼前的那幢楼吗?”他又转了过来,带动了脖子上的一串银色的链子。

她点了点头。他干脆地打了一个响指,朗声笑道:“原来就是那里啊?我绕了两圈,都没有想过抬头看看,谢谢你啊同学。”

她面无表情,亦无情绪波动,向前走去,与他错身而过。

他好像……没有认出她是曾经的“鸡腿妹”,就算认出了又怎样?

进入琴房,跟老师打了招呼,便关上房门,走到琴旁。

老师教了林小雪七年,曾经奇怪过,明明很好看的小姑娘,怎么一夜间变“肿”了?七年后,明明“肿”着的女孩子,怎么又苗条了?好似变戏法,怎么做到的?拐弯抹角地问过,小雪只是笑笑,并未作答。

老师收住好奇心,便也不再追问,心想,整容业也先进,整过容的都不肯承认自己整过,多问下去也无益,便打住好奇心,不再多问。

所以,当小雪进来时,老师便微微点首,就让她进入内室。

林小雪所到之处,显眼的地方,尽数摆放着老师的得奖证书,或者与在比赛中获得成绩的学生的合影。

老师见小雪在钢琴边坐定,便将计时器定时,放在了一边的矮柜上,再让小雪弹奏一曲,为她指导。

一曲乐章弹到一半,她又想到那张笑得灿烂的脸,分心便错了谱,老师叫停,“怎么心不在焉,好像在神游状态?到底在想什么?”

小雪的手悬在了钢琴上,一脸抱歉道:“对不起,老师,我没走心,我重弹。”

老师在一边做完指导,时间刚好到了。

小雪站起身来,整理一下琴谱,向老师告别后,拉门欲走,却吓得“啊”了一声,琴谱散落在地上,那阳光般的男生,就此弯下身去,帮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散页,集在一起时,站起身来,在手里垛了垛,递给她时,眼目含星的笑了,笑得灿烂,炫亮了人的眼睛。

“是你?我们请的居然是同一位教授?”他看着琴谱上的名字,笑得更加灿烂:“你叫林小雪?我叫谢思阳,老师刚收的学生,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

她从他手上抽过琴谱,将它们抱在怀里,腾然间,心速加快,不知所措。

“谢思阳同学?”老师起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们不是约好六点钟吗?还有半个小时,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因为第一次来上课,我怕迟到,所以,我早早来了。”

他笑得阳光灿烂。原本打算等小雪走后,休息半个小时,再接待谢思阳的老师,只得说,好吧,你进来吧。——这孩子笑得太灿烂了,根本没有办法生气或者拒绝。

“嗯,……唉!?”

他应着老师,几乎同时,转首看向与他错身而过的林小雪,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向老师,又不解又无辜的样子,好像被林小雪的无视给伤害了。

“哦,她叫林小雪,也是老师的学生,不大爱说话,对人很冷淡的,习惯就好了,不要放在心上。”老师看到此情此景,如是说来。

谢思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再若有所思地跟着老师进入琴室。

拉开窗帘的落地窗前,谢思阳站在琴房的窗边,扶着扶栏,向楼下看去。

好似有所感应,林小雪走出大楼,不由自主地向上看了看,正好迎上二楼谢思阳的目光,她一怔,莫名的感到心跳加速,便抱紧了怀里的琴谱,急步向前,来到不远处一辆泊好的银灰色座驾面前,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再下意识地仰着脑袋,透过窗口,向谢思阳的方向看去时,他又笑得阳光灿烂地向她挥手道别。

而后,他回头,好像老师在叫他,他应了,拉上窗帘,关住了阳光就向后走去,消失在窗前,小雪便再也看不到他了。

林袁由内反光镜看到小雪仰头看向窗外,又电击似的缩回来,又向外看去的样子,他的视线由反光镜到了驾驶室前的悬挂镜,将一切尽收眼底,便忍不住问道:“小雪,你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遇到一个奇怪的男生。”

“奇怪?”林袁忍不住笑了,“是遇到男生向你示好了?”

“没……有,他只是向我问路。”

林袁笑得更开心,“爸爸也年轻过,理解。如果……那个男生不错,带回来给爸爸看看,你是19岁的大姑娘了,可以考虑了。”

“可是,爸爸……,就算有了喜欢的人,我能和我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吗?”

一席话,说得林袁内心酸楚。

“小雪,虽然你和妹妹有那样的体质,可是,不代表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因为,遗传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那还有百分之五十呢?”小雪淡淡地问,语气很平,但令人心酸不已:“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就是,只要怀上宝宝,查到他有遗传,就得打掉。不停的怀,不停的打,不停的杀死自己还在萌芽阶段的孩子,不停的堕胎,不停的伤心欲绝,直到遇到那健康的百分之五十?机会好,可以遇到,机会不好,我会带着我的丈夫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濒临崩溃。”

“小雪,你才19岁,你不应该考虑这样的问题。”

“19岁?!”她轻描淡写地一笑:“您也知道我19岁了,怎么可能不去考虑这些?”

“你的人生和爱情才刚刚开始,现在考虑婚姻,为时过早。”

“有哪个女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时,没有设想过婚姻及以后的家庭和孩子?”她说:“连小女生玩过家家时,都是小妈妈小爸爸和小宝宝的设置,已成年的我,遇到喜欢的人,相爱了,就不会设想到将来吗?”

“现在,丁克家庭很多。”

“那只是一时不想要孩子。一时的,不代表永远的,何况,这个国度里成长的男子,极少能接受不要孩子的女人。我们这个圈子更不可能,否则,表姐忍辱负重,让自己的丈夫和外人生孩子,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可以不在这个圈子里找。”

“那爸爸怎么知道人家是真心爱我,而不是看中你给他的附加条件?或者说,现在看上去幸福,等我年老色衰时,会不会因为没有子女的牵绊,他欲甩掉我时,更加的绝情?”

“小雪,你……考虑得太多了。”

“爸爸,如果你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儿子,你会让你的儿子喜欢上我这样的女生吗?明知道不可能生下健康的后代,还会吗?”

林袁悲痛:“如果是真心相爱,我会。”

“可惜爸爸,你没有儿子,你的答案依然站在女儿的角度。不能和喜欢的人生孩子,就已经够痛苦了,这种苦……自己受着就好了,何必再去扯牵到另一个人为我投入感情,再让他在孩子和我面前,做痛苦的选择?”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将自己扮丑,扮成那个样子?”

林袁突然明白了,小雪无声,看向窗外,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鼻头红起时,她压住眼泪,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悲凉一句:

“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让自己伤害他?!怎么可能……舍得?”

“那现在,为什么又……”

“为什么又回归本来面目吗?”

她兀自接话兀自答:“因为我念大学了,要住校了,瞒不住了。而别人心底,该驻入什么人,早就驻进,即使动情,我的拒绝也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就这样吧,爸爸说过,即使我不嫁人,也会养我一辈子吧?!”

她突然转首,看向林袁的后座,林袁从镜子里看到突然绽开笑靥的女儿,顿时手足无措,心中却为她的善良涌出一丝疼痛,不知如何开导,只得重重握住手里的驾驶盘,咽下酸涩,在一秒,笑着答:“嗯,养一辈子。”

林小雪冲着反光镜,笑得很开心,转首,面向窗外,笑,变成苦苦的,她望得很远,看着沿街排开的法国梧桐树,听着吱吱喳喳的知了齐声鸣叫,她的内心泛起了苦涩,摁开车窗按扭,她苦涩地笑着,一个人……其实挺好的,就算一辈子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双子座的她口是心非了。

但,那又怎么样?

谢思阳从琴房里出来时,一辆红色座驾泊到他的面前。

后座车窗摇下了,露出戚咏薇那张娇俏美丽的脸,冲着谢思阳说“上来”,她的声音脆如黄莺啼谷。

谢思阳淡然地扫了她一眼,视若无睹,绕过车,向远处走去。

娇俏的戚咏薇恼羞成怒,拉开车门,从车子里跑出来,追上谢思阳,谢思阳还是对她不屑一顾。

她便恼了。

“谢思阳,你真是好情调,家里请了那么好的钢琴老师你不用,却跑到这里来。”

他没有停住脚步,对她仍是不屑一顾。

她更加恼羞成怒,口无遮拦:“你私下找人调查林小雪,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我猜不到。”

“所以呢?”谢思阳陡然停住了脚步,这让急步追着他,又力图跟上他速度的女生,迈出的半步又紧急收了回来。

她侧身面对谢思阳,“什么所以?”

“所以你猜到了我的意图,你又能怎么样?”

“你觉得这样接近她,不是很可笑吗?”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可是,你知道吗?那年,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对你……”

他擦身而过,带过了一阵风,不给她表白的机会。

她站在原地,见他如此狠心加绝情,少女情怀被撕得粉碎,再无法避免悲伤的哭了出来。

“我不是想管你,我怕你玩着玩着,把自己搭进去。”

她的内心恐慌,因为,“整容”后的林小雪,无欲无求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她的表姑——那个收养了谢思阳的女人。

无悲无喜,无哀无怨,没有情绪波动,简直跟林小雪如出一辙。

谢思阳就喜欢这个调调,对这种“配置”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她听阿羽说过,一开始,谢思阳是让别人出马的,可是,看到林小雪后来的相片,他就亲自出马了。

他为什么要亲自出马?

为什么要亲自出马?

他自问时,也不解。

再次端详着林小雪的相片,只觉得,好熟悉,说不上来,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便是似曾相识。

他再不解。

那林小雪……一脸乖巧,温顺,又淑女的样子,眼底居然是看破红尘不恋俗世的淡然。

那种眼神,不该属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子。

而且,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不就翻版的舒雅吗?

她确实不及舒雅美丽,甚至及不上她的万分之一,可是,感觉……那种感觉,却是出人意料的相像。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无欲无求,对任何事情都无悲无喜的感觉……那么的像,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的爸爸毁掉了别人的女儿,那么,她凭什么活在温室里,呵护到如此?

毁掉她!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一定要将林小雪毁掉!!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亲自出马,而不找别人?

这个疑问,即使是自问,他也没有给出“自答”。 woeRJ6wk2pgXVX+2+C+/m0LyYhhgY/IXEqnoarJNsr3GOzhO1V8IPRUtkN0gm2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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