陔萼楼 ① 后老屋倾圮,余筑基四尺,造书屋一大间。旁广耳室如纱橱, ② 设卧榻。前后空地。后墙坛其趾, ③ 西瓜瓤大牡丹 ④ 三株,花出墙上,岁满三百余朵;坛前西府二树,花时积三尺香雪。前四壁稍高, ⑤ 对面砌石台,插太湖石数峰;西溪梅 ⑥ 骨古劲,滇茶数茎,妩媚其旁;梅根种西番莲,缠绕如缨络。 ⑦ 窗外竹棚,密宝襄盖之。 ⑧ 阶下翠草深三尺,秋海棠疏疏杂入。前后明窗,宝襄、西府渐作绿暗。余坐卧其中,非高流佳客,不得辄入。 ⑨ 慕倪迂“清閟”,又以“云林秘阁”名之。 ⑩
纯生氏曰:华竹和气,验人安乐;草木文章,发帝机杼。
①陔萼楼:娄如松云在绍兴城内五马坊口(今人民西路西端)张状元台门内,台门今已不存。张状元,即张岱之曾祖张元忭。此张岱之祖居,其西即龙山(今名府山),多有张家园池。
②广:此作动词,扩出、扩展之意。 耳室:与大屋相连通的侧屋。纱橱:于室内设纱帐,隔如小室,可避蚊。
③后墙坛其趾:即沿后墙根筑一花坛。
④西瓜瓤大牡丹:“西瓜瓤”为牡丹品种,以颜色似西瓜瓤也。
⑤前四壁稍高:屋前不应能有四壁,娄如松以为“四壁”当是“西壁”之误,甚是。如此则书屋坐东朝西,此前言屋后布置,以下则言屋前。
⑥杭州西溪,以梅花著名。
⑦缨络:用珠玉或丝料串成的穗状装饰。
⑧密:密植。 宝襄:即宝相花,为蔷薇花之一种,能攀援棚札。司马光《三月三十日偶成兼呈真率诸公》诗“宝相锦铺架,酴醾雪拥檐”,即是。
⑨祁彪佳《祁忠敏公日记》记崇祯十年五月,与枫社诸友集于张岱“新构云林秘阁”。
⑩倪迂清閟:倪瓒,字元镇,号云林。元代大画家,与黄公望、吴镇、王蒙并称“元四家”。因其洁癖性迂,人称“倪迂”。书室名清閟阁,名闻外国。著有《清閟阁集》。 “阁”,乾隆本、咸丰本俱误作“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