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山

仲叔守瓜洲， ^① 余借住于园， ^② 无事辄登金山寺。风月清爽，二鼓，犹上妙高台， ^③ 长江之险，遂同沟浍。 ^④

一日放舟焦山，山更纡谲可喜。江曲濄 ^⑤ 山下，水望澄明，渊无潜甲。 ^⑥ 海猪、海马， ^⑦ 投饭起食，驯扰若豢鱼。 ^⑧ 看水晶殿，寻《瘗鹤铭》， ^⑨ 山无人杂，静若太古。回首瓜洲烟火城中，真如隔世。

饭饱睡足，新浴而出，走拜焦处士祠。 ^⑩ 见其轩冕黼黻， ^⑪ 夫人列坐，陪臣四，女官四，羽葆云 ， ^⑫ 俨然王者。盖土人奉为土谷， ^⑬ 以王礼祀之。是犹以杜十姨配伍髭须， ^⑭ 千古不能正其非也。处士有灵，不知走向何所？ ^⑮

纯生氏曰：长江沟浍，猪马豢鱼，陶庵忘机矣。一见焦生，何遂不然。

①仲叔守瓜洲：张岱二叔张联芳，字尔葆，号二酉。喜习古文辞，旁攻画艺。崇祯十年（1637）任扬州同知。 瓜洲，即瓜洲渡，或称瓜洲步，位于扬州城南江岸。按，“瓜洲”诸本俱误作“瓜州”，径改，此后不再做说明。

②于园：在瓜洲。详见本书卷五《于园》一则。

③妙高台：为金山寺胜景，在金山最高处。据说韩世忠长江大战金兀术，梁红玉在此擂鼓助战。

④沟浍：沟渠，喻水流之狭小。

⑤曲濄（wō）：水流回旋。

⑥潜甲：潜藏的蛟龙。水极清，虽是深渊，也不能隐藏什么怪物。

⑦海猪、海马：当是江鳄河豚之类。

⑧驯扰：驯伏。 豢鱼：人工喂养的鱼。

⑨《瘗鹤铭》：原为焦山摩崖刻石，后崩落于江中，仅水枯时能见。其残石现已移入焦山碑林，自然无须寻找了。其字在书法史上有很重要地位，传说为梁陶弘景所书。

⑩焦处士：焦先，汉末隐士。字孝然，河东人。孑然无亲，见汉室衰，遂不语。露首赤足，结草为裳，数日一食。或谓曾结庐于镇江谯山（即今焦山）。

⑪轩冕：车乘和冕服。 黼黻：官服上的纹章。

⑫羽葆云䍐（hǎn）：羽葆为饰以鸟羽的华盖，云䍐为绘有云纹的彩旗，此概指帝王的仪仗。

⑬土谷：即土地神。

⑭以杜十姨配伍髭须：宋高文虎《蓼花洲闲录》云：温州有土地杜十姨，无夫，五髭须相公，无妇，州人遂迎杜十姨以配五髭须，合为一庙。杜十姨为谁？杜拾遗甫也；而五髭须者，伍子胥也。

⑮不知走向何所：不知逃往何处躲避。 UkGc2TgtkdYTcNFl3hi8EBgMzGtNk2Yn5jh8xYbQZjRZeEfjv2IgTx5zl6Dmx8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