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若烟眸色黯淡,阿兰急忙进来,嗔怪道:“公主在梦中叫了秦王的名字,太子厢可生气了。公主和太子厢这一路行来不易,明日就要大婚了,公主还是服个软,去看看太子厢吧。”
总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纭若烟心下一动,药丸在体内六个时辰了,若是发作……这是魇药。所谓的不会有痛苦死去就是在梦中死去!
原来虢王是这个意思。
她死了还不够。还要旬潋厢悔恨自己。
乱世之争,他要旬潋厢无情,做个真真正正的君王。
纭若烟展颜一笑:“那便气着吧。”
纭若烟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怔怔思索了良久才下笔。
“这是两封信,一封替我交给太子,另一封,”眼泪夺眶而出,她决然地擦去,“若是还有机会,就交给他吧。”
阿兰忍着眼泪:“那公主你要怎么办?”
纭若烟想了想:“你出去吧,我睡会儿。明天还要成亲呢!”
翌日,天辰。
天气极佳,大地冰雪消融,鸟雀和鸣。
虢王派来了老宫女来给她梳妆打扮,却被旬潋厢拦下。
“回去回禀父王,婚期延后。”
老宫女僵着面色,特意换上的喜气服装被她的手搅成一团,最后悻悻然离开。
太子府内又是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心情不好,最糟糕的是,唯一能劝说的太子妃迟迟不出房门。
旭日东升,至星辰拱月。
旬潋厢没有出过书房半步,书桌上的纸张写了又写,已经叠成了两沓。
总管刚从药庐内出来,手上端着药碗,跪在书房外求见:“殿下。”
“进来。”旬潋厢收了笔,烦躁地坐着。
总管大着胆子将药碗放在桌上,后退两步跪倒:“这是太子妃今日的药,一碗都没有喝。”
旬潋厢突地站起来,神情害怕,又想到了夜里的那番话,终是坐下:“不喝就算了,她是医者,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孤还能逼着她喝不成!”
总管低着头,上去将三个碗收下去,有些悲怆:“奴记得,殿下统共和太子妃吵过两次。第一次,秦王受辱,太子妃和您争吵,哮症发作。第二次,秦王受刑,太子妃与您争吵,替秦王挡下了致命一击,刘院首说太子妃药石罔效了。那么,这一次呢?”
旬潋厢哆嗦着手,手下按着的笔被他压断了。
“是殿下认输?亦或是,太子妃病逝?”
旬潋厢的目光落在那三只碗上,下一刻冲了出去。
推开门,纭若烟安详地躺着。旬潋厢松了一口气,上去拍着她的脸叫她:“阿烟,起来喝药了……”
脸是凉的,像冰。
“阿,阿烟……”旬潋厢恐慌不已,突然感觉心里空了。
纭若烟的手臂终于在他的拍打下垂下去。
旬潋厢如遭雷击,整个人倒下去。
“阿烟,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吵了……”
原来这就是失去挚爱的感觉。
他感受到了。
阿兰从床后面爬出来,睁着红肿的眼睛哭道:“太子厢,公主……公主留了两封信给您和秦王。”
旬潋厢接过信,抱着纭若烟:“你有什么跟我说啊,留信算怎么回事呢!”
“我不过就是心头有气,我说了过分的话,你打我骂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死来惩罚我……”旬潋厢把信扔出去不想看。
阿兰又去捡回来:“太子厢看看信吧,公主想说的话都在信里了。”
旬潋厢低头凝视,一封上面写着,太子厢亲启。另一封则是,秦王亲启。
旬潋厢苦笑,我是阿厢,你却一直只把我当太子。看完了信,他将信小心翼翼地妥帖收到怀里,另一封看也不看一眼,撕碎了扔进了火盆。
你要我和他携手共治天下,呵……
“是啊,我还是没有你狠心!”
“太子,这可是公主留给秦王的信!”阿兰惊呼,伸手进火盆里抢,被总管拦下了。
“阿烟的愿望我会替她实现,秦王就不必看信了,我会转告他的。”
总管问道:“殿下,太子妃的葬礼……”
旬潋厢面上苍白悲恸,正欲安排纭若烟的葬礼,司礼太监来传他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