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该喝药的时候,阿兰领了七八个侍女给她送药。
正适时,那位新总管也过来,俯身在旬潋厢耳边低语:“王上召见。”
旬潋厢喂她喝完了一碗药,起身嘱咐道:“马上九月了,虢国天凉的早,你喝完了药就早点回去。”
新总管跟着他一起走,旬潋厢指着隔壁院子那堵墙,转头吩咐下去:“质子不适合在太子府,送他进质子们长居的宫殿。还有那堵墙,拆了。等太子妃走了,再去办吧。”
“是。”
快出门的时候,旬潋厢又反悔了,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新总管抬头,狐疑之情溢于言表。
“质子仍旧留在太子府,那堵墙,也不必拆了。”说罢,他上了马,向王宫疾驰而去。
转眼便至子春,近来感觉身体逐渐好了些,夜里能睡得安稳了。
旬潋厢也极为高兴,日日都来陪着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没有再反驳过一句。当真是应了那日他说的话,府中都弥漫着喜悦。
但,若只是个平常人,理当会高高兴兴地静待身体慢慢好转。因为她还年轻,因为来日方长。
然而,她是医者。
医者往往不能自医便说得如此吧。
刘院首又来找她了,据说是奉了虢王的密旨。
彼时,旬潋厢在王宫内,跪求虢王能准了他们的婚事。
但虢王一直不肯松口,理由是她非完人,立她做太子妃会丢了王族的脸面。
屋子里只有他们俩,刘院首开门见山。
“姑娘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熬不过去了,不如就干干净净地走。王上说了,会给姑娘一个好好的身后事。”
纭若烟依旧不明白,虢王为何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终归是要死的,刘院首知道,虢王也知道,可为何偏偏不能等她病死,而是现在就要她死!
纭若烟紧紧捏着那颗赤色药丸。
看出她的不愿,刘院首道:“姑娘可知殿下现在何处?”
“在宫里。殿下已经跪了许多日了,每日都是去求王上准了殿下同姑娘的婚事。”刘院首有些不忍,深深叹息,“有殿下这样的真心,死也值了,姑娘还是尽快吧。再耽误下去,对自己和殿下都不好!”
想要她死,他们还是和颜悦色,好声好气地和她说,可见,还不至不得不的地步。
窗外依旧黑着,刘院首怀里揣着一只白玉瓷瓶,摸黑离开。
纭若烟让阿兰去吩咐总管:“殿下回来了就说我要见他。”
半夜,纭若烟睡觉翻了个身,感觉身侧坐了个人,皱着眉意识模糊地睁开眼,果真见旬潋厢就坐在床沿,极尽温和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来此半年有余,那半张脸的伤也只是结了痂,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虽然有极大的程度是她自己作的。
旬潋厢抽回手,靠近她,和声笑道:“听说你想我了。”
纭若烟把头伏在枕头上,清楚地看到他睫毛上的水珠,鼻尖的凉意也在渗透。
天色渐白,旬潋厢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有些焦急地望了眼窗外。
总管已经捧着干净衣裳在等他了。
虽然他有一个好消息,但此事不能拖。
旬潋厢亲昵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旬潋厢走得很匆忙,纭若烟看到他一跛一跛地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