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御涵的脸被踩在地上,眸间红丝遍布,怒目圆瞪:“我死了,秦国无主,你虢国统一便是大势所趋。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留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天下霸主的位子!”
旬潋厢面上无波无澜,手已经下意识地负到了身后,抓着纭若烟的手。
温热感传到她手上,纭若烟立刻明白了过来。
“我并不否认,是有这一点。可如今秦国只剩八座城池了,我留下你又有什么用!终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到底为的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秦王总是喜欢装疯卖傻。”
旬潋厢嘲笑:“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留你在这里,只是为了我的太子妃。太子妃若是想杀你报仇,我便杀了你,若是恨你,我就天天带你去见她。我就是要让你每天都活在痛苦里,活在被她怨恨的愧疚里!也让你体验体验,你当时那样对她时,她是什么感受!”
说罢,旬潋厢拉着纭若烟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极其怜爱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脸:“我会想办法治好你。即便治不好,你也不用在意,我跟他不一样。他喜欢你的那具身体,可我喜欢的是你。”
纭若烟眼神闪烁了一下,挽着他的手,回应他:“我知道,我也不在意。”
温御涵的手紧了紧,指头的银针被他一点一点地逼出体外,又被刺进去。不顾下人的拳脚,他往这边爬着。
纭若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更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挽着他的手臂离开。
“阿阮!你说过不会抛下我的,你又要食言了吗?”
抛下?
纭若烟眼神迷离。当年在赵国,抛下的人似乎也不是她。是他要回国,是他说,他要回去做王,然后回来接她。
然后,然后她就一直在等,等到魂魄被逼出体外,四处飘零,等到终于有一具身体可以盛放她的魂魄了,可他却只想她死。
先抛下的人明明是他,她怎么还上赶着去帮他打天下呢!原来到了今天这一步,都是她活该!
纭若烟牵着旬潋厢的手,浅笑:“秦王,我是上古贵族有穷氏赵国纭相家的庶女,纭若烟。不是赵国公主赵阮。”
离开了柴房,纭若烟发现旬潋厢的身边换了一个人。低眉顺眼地弓着身,极为恭敬。
目光柔和地送着她回去,旬潋厢变换了面色,故意压着声音,目光却很坚定:“孤可真是恨不得他死!可他是秦王。秦王的命很宝贵。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虢国,更不能死在孤这里!你明白吗?”
“是。他必须活着,但昔日王者活着也不过是苟且偷生。这世上活着是易事,却又非易事。”
旬潋厢刮目多看了他一眼。“你去办吧。”
翌日,纭若烟坐上了旬潋厢专门替她打造的轮椅。阿兰推着她出去。
温御涵在后院拉磨,指上的银针还没有取下来,十根手指头肿得伸不直了。身边有三个人看着。
他的动作慢了,三个人就上去推搡。他倒下来,又站起来,倒下来,又站起来。
马棚内传出几声叫,其中一人拿脚踢了他一下:“舅少爷,去喂马。”
温御涵又朝马棚走过去,肿着的手上勉强拿了些草料,三个人一人一脚,将他踢进了马棚内。
阿兰推着她上前去,三个人舔着脸迎上来:“太子妃。”
纭若烟笑着,看向棚内。
棚内的人身体一僵,背对着她喂马。
三人手上拿了鞭子挥过去:“没看到咱们太子妃吗!还当自己是秦王呢!麻溜地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