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若烟身子忽然一软,就倒在地上了。
内心大恸,纭若烟实在压不住了,喘息越来越重,喉间的血从嘴角溢出来,就滴在地上的樱花上。
粉粉的花瓣,被血色渲染,很红。
总管听到声音,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太子妃——”
一声惊呼,吸引了周围的下人。
总管上去扶她站起来,有下人要去禀告旬潋厢,被总管拦下了:“不长眼的东西,太医正在给殿下看诊,你去叫殿下来,耽误了病情,你担得起责吗!”
纭若烟推拒着避开他的手,低着头缓缓喘气,艰难地说话。
“太子厢怎么了?”
岂料,总管“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太子妃劝劝殿下吧。殿下每天天不亮就起,换了衮服,三跪九叩地赤脚徒步去空灵山祈求山神护佑太子妃殿下身体早日康复。”
纭若烟的耳边“嗡嗡”作响。
总管继续道:“这也就算了,可为示诚心诚意,须得用牛鞭编织的神鞭打散身上浊气,以免污了神灵耳目。”
一旁也有下人附和:“殿下每日都受着鞭打,太医说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
围着的下人都跪下来求她。
纭若烟心下一急,胸口一滞,地上的花被血淹没,没有人注意到她。
“殿下说,望天垂怜,山神护佑吾妻若烟,伤势好转,愿平分阳寿,同生同死同赴黄泉。”总管抹了把纵横老泪,“再这样下去,太子妃身体好了,殿下的身子就垮了。”
这样怪异的祭祀她并不意外。虢国始祖从西北迁移而来,信奉神灵。她意外的是,旬潋厢竟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纭若烟背着他们抬起手,手背带走了唇上的残血。
耳边哭声一片,缓了一会儿,她慢慢地站起来,细碎的阳光照进她的眼底,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熬一碗安神药给他喝了。等他醒了,再告诉他,我想见他。”
总管低头称:“是。”
纭若烟走远了,突然有下人指着地上大叫:“太子妃吐血了!”
那下人被总管拿眼睛一瞪,不敢说话了,众人都散了。
在这座太子府里,不管旬潋厢怎么在意她,但终归旬潋厢才是主子。储君的命比她一个和亲公主的命重要的多。
临近中午,太医们按例来就诊。
纭若烟慢慢地扶着床把坐起来,伸出手,平静地看着他们。
阿兰又端了药进来,刘院首摩挲着胡子,眼底满是惊疑。“太子妃?”
纭若烟知道瞒不住他了,索性抽回了手,敛下衣袂,浅浅笑着:“有劳了。如今我已经能下床了,就不必劳烦诸位日日前来。”
众人都退出去,刘院首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待所有人都走后,问她:“太子妃的哮症……”
“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平时注意将养就不会有事的。太子厢日理万机,这样的小事就没必要叨扰太子了。”
刘院首看她满不在乎,心头有些气:“太子妃哮症虽轻,但如今内脏损伤,休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哮症随时会诱发其他病症,太子妃既是医者,又怎可如此疏忽大意?”
纭若烟喝了药,抿唇道:“院首是虢王的人吧?虢王总是会向院首打听我的情况吧?”
刘院首有些迟疑,他也知道虢王为何要打听。
这样一个女子,赵国的人,做了秦国的将,现在又要成为他们虢国的太子妃。她的心到底在哪里,谁也说不清。
纭若烟笑了笑:“那就听虢王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刘院首默默地收着自己的药箱,纭若烟突然问:“太子厢的伤势如何?”
刘院首也没有好脸色:“太子妃既然知道殿下为您付出了多少代价,就更应当珍惜生命!殿下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珍惜啊。她怎么会不珍惜呢?有这样的人待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她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