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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国葬

钟离牧既然已把话说出口,自然有了心理准备。

见孙俊与陆凯以这般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神色一如先前,并无什么变化。

只是将音量压到最低,干脆接着先前的话头继续道:“殿下,您向来聪明辨惠,为远近所称道。试看当今皇家子嗣,除了您,还有谁能重振大吴昔日荣光?”

话到这里时,孙俊和陆凯脸上已是惶急莫名,定定看着他,使劲地挤眼色,示意他莫要继续说下去。

钟离牧看着两人面色,顿了下,却咬牙又道:“殿下,朝野上下,谁不知道,您深受那位猜忌,早有除您之意。此次西来,出使蜀汉,不正是想借那刘禅之手,除去您吗?既然委屈也不能求全,您何不奋力一搏?一旦功成,救的不仅是殿下您一人之命,也是整个大吴天下啊。殿下!”

说着说着,钟离牧已经眼泛泪光。

双手抓住孙俊衣摆,昂长身躯便要往下跪去。

孙俊听到他的话,早已眼珠转动,目泛精光。

眼角余光扫向身边的陆凯,却见他面色微沉,站在原地并无丝毫动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见钟离牧情绪就要失控,孙俊只得收回余光,赶紧一把将之托住,低声道:“钟离将军,莫要害孤,切切莫要害孤啊。”

“咚——”

就在孙俊和钟离牧、陆凯躲在人群里窃窃私语之际,远处皇宫的方响,蓦地传来一阵重鼓之音。

“当——”

鼓声之后,又是金锣。

如是再三,才有一道洪亮的声音远远响起:“大汉皇帝陛下送忠魂,万民跪伏——”

声音落地,鼓声、锣声、丝竹声,有节奏地响起。

沉郁顿挫,听着让人莫名想要落泪,竟是蜀汉用于国葬的哀乐。

一时间,无论广场四处多么喧哗、多么嘈杂,根本无需任何人指挥,便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几十万人,脸上眼中,满是悲凉,齐齐无声跪下,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静静望着远方,望着远方那白幡招展、白衣如雪的队伍。

队伍迎着寒风,踏着齐步,踩着哀乐,缓缓而来。

五里。

四里。

三里。

两里。

一里。

“……”

当那支庞大的送葬队伍走到距离众人不过半里时,他们终于看清,站在队伍最前的那一人。

披麻戴孝,手捧灵牌,面上泪痕未干。

“那披麻戴孝者,竟是,竟是,蜀汉皇帝?!”

躲在人群里的孙俊和陆凯、钟离牧三人看清送葬队伍最前那人面貌,哪还顾得了刚刚那惊人之语,顿时惊叫出声。

一国之君亲捧灵牌、披麻戴孝送葬,那死者,该当是他的至亲长辈才是啊。

可是,那灵牌上的名字,却不是一人之名,而是大大书写着“大汉英雄之灵位”。

刘善之后,才是一幅幅随着寒风随意飘荡的白幡,隐约可见“镇军将军宗预之灵位”“镇西将军阎宇之灵位”“关中都督傅佥之灵位”“……”

一张张白幡,写着都是战死在汉中或者荆州的将领之名。

在这些将领的白幡之后,便是一张张小灵牌,用宽大的平板马车拉着,上面书写着许多人名。

赵四、张三、李大牛、薛二狗、王猫儿……

这些,自然便是那些战死疆场的小卒。

“这这这,这是以国葬之礼,为哪些战死疆场将士送灵啊!”

听着那阵阵摧人肝肠的哀乐,看着那渐渐行到近前的送灵队伍,孙俊心中波涛阵阵。

一个君主,在大战之后,能够以国葬之礼,亲自披麻戴孝,对所有战死疆场的将士送葬,那可是亘古未有啊。

陆凯和钟离牧二人,脸上除了崇敬,便是憧憬。

他们在东吴殚精竭虑,左右奔走,何曾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死后能够受到这样的君主礼遇呢?

可是,一想到建邺皇宫中的那位,这等愿望,只能是奢望了。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身既殁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

就在孙俊几人神思不属之际,走在队伍最前的刘善,再次朗声高唱。

语音沧桑而悲凉,闻之让人落泪。

他这君主起了头,身后文武百官,大小将士,好像是早就练过千百遍一般,无不满面泪痕地齐声跟着吟唱起来。

几千君臣吟唱一遍,跪在地上的几十万百姓,也陆陆续续跟着吟唱。

到了最后,在沉郁的哀乐之声中,开启几十万人大合唱。

声声入耳,直震得山崩地也裂,摧得人肝肠寸寸断。

“入灵!”

队伍一直行了七八里,来到那百丈英雄碑前,才豁然止步。

听到郤正代为司礼的号令,手捧灵牌的刘善缓缓止步。

此刻,在他身前半丈,整整齐齐跪着近千男女,都是些衣着简陋、形貌质朴、年过半百的平头老百姓。

“皇上——”

这些人看到刘善来到他们面前,终于忍不住抬头,远远望着他手上那块灵牌,轻轻唤了声,然后便泣不成声。

刘善此际,端着灵牌,再行数步,来到众人跟前。

凝视着那些满面泪痕的几千百姓,刘善一脸悲伤,缓缓道:“父老乡亲们,孤,让你们连唯一的孩儿都没了,孤,对不起你们啊。”

说着,刘善再也不能自已,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跪在了几千百姓的面前。

原来这些,都是已经没了儿子的蜀地百姓。

他们有的家中,本就只得了一个男丁,属于家里独苗。

而有的,家中本有四五个儿子,但都陆陆续续战死疆场,只剩了还未成年的幼子防老。

但即便如此,当刘善发动倾国一战,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家里唯一的男丁送上了战场。

这一去,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天人永隔了。

这样的家庭,据郤正统计,足足有六千之数。

也就是,有六千个家庭,再无香火延续。

如此大义,刘善即便是一代帝王,这一跪,也远远不能偿还。

“皇上,皇上,非您之过,非您之过,乃战之罪,乃战之罪啊!”

见到刘善径直跪在他们面前,人群最前一个七十白发老翁瞬间大惊,一边哭着喊着,一边手脚并用地爬到刘善跟前。

伸出枯枝般的双手,颤巍巍搀扶着刘善,泣不成声地道:“皇上,您是君,吾等是民,民为君死,天经地义,民为君死,天经地义啊!”

他这样说着,后面的几千百姓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即哭喊道:

“民为君死,天经地义——”

“民为君死,天经地义——”

“陛下,地上凉,您莫要伤了龙体啊!”

“陛下,您起来,您快起来啊!”

“陛下,不怪您!咱们不怪您啊!”

“……” nichIqj/sb1QdUG+TjBQ/pPai6hNARGLPT7MwhpxJKVBoDgdIV0HmxAdbGMI1/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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