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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善听到诸葛瞻此话，神色一震，不假思索地道：“孤这凌烟阁，入阁只看功勋，不问出身。
“文鸳虽是新近降过来的，也不到三十岁，但却屡立战功，复我荆州。
“如此大功，不仅要入阁，其位置，还得靠前。”
诸葛瞻闻言，也很赞同地点点头。
若论年纪，他诸葛瞻也还不到四十，却已入了内阁，做了吏部尚书，距离不录品级的三公，也只差了一个档次。
如此年轻，便有如此高位，自然不是论资排辈来的。
略微沉吟了下，诸葛瞻又轻声问道：“陛下，逆贼董厥，不知——“
董厥当日在汉中抗魏时，与姜维、廖化一样，都是领兵大将，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只是，后来参与了青羊肆政变，横死当场，未得善终。
如此一个晚节不保的人物，诸葛瞻也不知道是否该将他列入凌烟阁。
刘善听到董厥二字，瞬间想起那个气质儒雅的老将来，长叹了口气，道：“功是功，过是过。他的过，已经用自己的性命去偿还了，他的功，孤也不想给他吞没了。”
诸葛瞻见刘善如此说，心中便有了底，由衷道：“陛下仁厚，臣记得了。”
刘善从沉重的叹息之中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道：“说到董厥，孤倒想起了，那谯周，倒也需要好好安排下。”
“谯周么？”
诸葛瞻闻言，沉吟了下，道：“谯周里通外敌，陛下不治他谯氏三族死罪已是法外开恩了。”
刘善微微摇头，道：“这里通外敌的罪名，你知我知，天下人却不知。说起来，这谯周也的确是蜀地一代宿儒，为大汉培养了不少人才。于教育之道，颇有经验。如此人物，咱们自该好好让他发光发热。内阁六部是没他位置了，待开春之后，孤还要开设京师大学堂，到时便让他负责吧。”
这是刘善第二次说出京师大学堂，第一次，自然是为了让谯周写出益州士族十宗罪而开出的条件。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刘善身为君主，即便是对罪臣的话，也自当言而有信。
既然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诸葛瞻自然没什么话说，唯有恭敬应喏。
待刘善不再说下去，诸葛瞻才接着先前的话题问道：“陛下，那英雄碑，又当是怎样的啊？”
刘善沉声道：“聪明秀出，谓之英；胆气过人，谓之雄。那些为了大汉江山而战死沙场的将士，岂能英雄无名、忠魂无依？孤这英雄碑，便是要将血洒疆场的万千将士，刻碑作记，让后世子孙都能铭记他们的功绩。”
“聪明秀出谓之英，胆气过人谓之雄……”
诸葛瞻听到刘善的话，再次喃喃重复。
只觉这短短十余字，当真精辟又深刻，颇有震聋发聩之感。
若说凌烟阁是为激励朝中文武百官而设，那这英雄碑，便是为了蜀中从军子弟而设。
要知道，大汉立国四十余载，发动的大小战争不下百场，战死异乡、尸骨未还者，十之七八。
这些埋骨他乡的大汉忠魂，有些已随雨打风吹去。
有些，至今不知名姓。
若现在真能开辟英雄碑，记载这些忠魂事迹名姓，让后人参拜，那大汉万千将士，即便战死疆场，也能有个念想。
一时间，诸葛瞻思绪翻飞，终于将刘善的深谋远虑彻底领会，不由衷心赞道：“大汉有陛下这等圣君，百官之福，将士之福，万民之福啊。”
说完，重整衣冠，对刘善行了个最重的跪拜之礼。
刘善等他行完大礼，缓缓站起，才道：“这些事情，花钱不多，费事不大，但意义却非比寻常，思远务必要放在心上啊。”
诸葛瞻重重点头，连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做好分内之事。”
“陛下，成啦！成啦，陛下！
刘善拍拍诸葛瞻的肩头，还要勉励他几句，张牛却已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喊着。
看到张牛脸上神色，刘善笑道：“老狗，什么成啦？讲清楚些。”
张牛连忙道：“陛下，沼气池，成啦！”
“真的？”
刘善听到张牛这话，也微微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已经成了？”
张牛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着，道：“千真万确，大匠堂众官都在东殿广场外看着呢。”
刘善闻言，再无怀疑，侧头望着诸葛瞻，喜笑颜开道：“思远，随孤一起，让你见识见识孤新近发明的新东西。”
诸葛瞻这几日一直忙于处理政务，虽然对皇帝陛下又下令在皇宫里翻修什么有所耳闻，但也没空细问。
毕竟现在的皇帝陛下，一改先前的庸懦，俨然已是一代雄主明君。
他做臣子的，只需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便好，不该问的不该听的，最好不要去过多打探。
现在有龙影卫开始监察百官，宫闱之事，更不该是他去过问的。
诸葛瞻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他对沼气池一事，略有耳闻，却不知其中细节。
如今，皇帝陛下亲邀自己前去观摩，他自然也不会推辞。
恭敬地跟在刘善身后，一路穿廊过殿，行到东殿那处阔达的广场前。
抬眼一看，广场角落，已围拢了许多人。
为首的，正是现在的工部尚书，并掌管着大匠堂的叶正。
围在他周围的，除了一众宫女内侍之外，便是大匠堂众匠官。
众人见到刘善缓步行来，连忙恭敬行礼。
刘善大步行到近前，便看到在那角落里，有一个井盖样的东西铺在地上。
井盖周遭，除了有许多杯口粗细的铁管外，并无太多其余东西。
刘善当然认得，这便是他亲自设计，让叶正等人依样建造而成的水压式密闭沼气池。
那些铁管，乃是大汉国营钢铁厂专门为此而浇铸的导管。
这些导管，自沼气池牵出，然后埋于地下，铺设到皇宫各处殿宇房屋内。
这沼气池里，装的自然便是人畜粪便、厨余垃圾等可以发酵的废料。
当然，一个小小的沼气池是远远无法整个皇宫的用度的，所以刘善让张牛带着一众太监内侍，足足在宫里各处宽阔处挖了三十余个。
东殿这个，是最大的，也是第一个用来试运行的。
“陛下，请您点火！”
就在刘善仔仔细细欣赏完自己的杰作时，叶正拿着一根不大不小的火把，递到刘善跟前，指着沼气旁一个专门用来放气的铁管口，恭敬道。
刘善闻言，接过火把，将火焰凑到那铁管口，只听“嘭”的一声，瞬间燃起三尺来高的火焰。
“这这这——这是——”
诸葛瞻见到此情此景，顿时又惊又喜，结结巴巴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