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半个时辰的聊天打屁,霍仙儿算是搞清楚了。
眼前这络腮胡,姓周名通,乃是啸聚交州招摇山的匪首之一。
与他齐名的,还有七人,分别是刘皮、张望、谷俊、马雕、罗志、魏林、高达。
八人依年龄排序,周通刚过三十,因而排在第五位,时人也称他为周五。
这八人,个个都有一身不凡武艺,因为占着地形险要的招摇山,孙吴官府多次组织人手去清剿,都无功而返。
因而渐渐在交州打出了名头,声名渐显,被人称为交州八大寇。
当然,他们自己对外,宣称的自然是交州八虎。
霍仙儿当年在南中时,听到交州八大寇的事迹,的确曾经心生向往。
没想到,今次将自己从成都掳掠出来的,居然会是八大寇之一的周通。
霍仙儿本就与寻常女儿家不同,初时,她的确有些惊慌,但不过半天,心神便即稳定了下来。
现在通过与周通的一番交谈,她更发现,眼前这彪形大汉,并不是多么可怕。
性格倒是与他的长相相符,有些憨直粗犷。
经过一番有意无意的忽悠后,这凶名赫赫的周通就差没和她跪地拜把子,就此义结金兰了。
当然,那块塞嘴的破布,早不知被周通扔到了哪里。
“老大,晚饭做好了,快出来吃吧。”
就在两人聊得正在兴头时,张老三在外间恭敬喊道。
周通闻言,摸摸咕咕叫唤的肚皮,对霍仙儿道:“丫头,老子先不和你扯了,出去填个五脏庙哩。”
说着,捡起扔到老远的长刀,便撑起身子,往舱外行去。
霍仙儿见此,连忙央求道:“周大哥,本姑娘也饿了,可以与你们一起吃点不?”
她这话,倒是实话。
自三日前被掳掠到这条破船上,每天吃的都是残羹剩饭,伙食与她在霍府吃的,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何能够咽得下去。
三天三夜,除了喝点水外,几乎米粒未进,早已饿得头晕眼花。
如今又强撑着和周通这憨批闲扯了个把时辰,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不容易发育起来的身材,都有塌陷下去的迹象了。
周通听到霍仙儿的央求,提刀顿步,转头看着霍仙儿。
好像要从她那双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里,看出什么阴谋来。
却只见霍仙儿一双大眼眨呀眨的,一脸的天真无邪。
周通见此,心下一软。
手中长刀一挥,绑缚着霍仙儿双脚的绳索随即断成数截。
“多些周大哥了。”
霍仙儿双脚获得自由,但双手仍旧被死死绑住。
她倒也不奢求更多,笑意盈盈地对周通道了声谢。
然后活动了下双脚,倚着舱壁缓缓站起身子。
周通看着一脸笑意的霍仙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将长刀别到裤腰带上,大步流星地便出了船舱。
霍仙儿看着周通雄壮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也往外跟去。
可惜因为双脚被绑了三天三夜,有些僵硬,只能勉强挪步,走得艰难。
周通几步行到外间,看到张老三等人已经围在甲板上的食案前,静静等着他出来。
见此,周通神色肃然,向满脸恭敬的众人点了下头。
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背靠船头的主位上。
此时的食案上,已经摆好了酒碗、面饼、腌菜等。
因为客船狭窄,众人也不可能像在家时那般分案而食,只得围在下首,共用案上食物。
船头,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正在忙上忙下,准备着其余吃食。
“他娘的,天天都是这些东西,大牙都快磕掉了。”
张老三吃了两口冷硬的面饼,只觉腮帮子痛。
将半块面饼随手扔在食案,愤愤骂了句,然后扭头,冲憨憨站在船舷打望的傻子吼道:“傻子,还不去给老子们盛些粥来?”
“好——好嘞——”
傻子闻言,立马点头哈腰,往船头走去。
而那老妇也正端了两碗食物,往他们那里行来。
也在这时,霍仙儿一瘸一拐,磨磨蹭蹭地出了船舱,放眼打量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
环顾了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到甲板众人,这时便看到船头那傻子,背对众人,正拿着瓷瓶,往架着灶火的铁釜里倒什么东西。
霍仙儿不明就里,自然也没觉出异样,再次艰难挪步,往众人跟前走去。
“啊,这小娘匹——”
当她走了几步,正啃着面饼的瘦猴听到背后有动静,扭头一看,便见到青丝蓬乱、玉面憔悴的霍仙儿正移步而来,顿时吓了一跳。
猛地从甲板上弹起,抄起身畔短刀,大步往霍仙儿奔去。
张老三、刀疤脸见此,也纷纷站起,便要围拢过去。
周通也不抬头,把酒碗往案上狠狠一掷,喝道:“都给老子莫动!”
张老三几人闻言,豁地止步,一脸不解地转头,看向端坐食案后的周通。
周通也不鸟众人,重新端起酒碗,抿了口酒。
这才抬头,望着几人,不屑地撇嘴道:“三个大老爷们儿,还怕一个被绑了双手的丫头?”
说完这句,拿起又冷又硬的面饼咬了口,一边嚼着,一边喃喃道:“你们晓得吃喝,总不能让这丫饿死吧?老子让她来一起吃的,都他娘给老子坐着。”
三人听到周通骂骂咧咧说完,不由互相望了望,眼眸中都闪过浓浓的怒意。
但现在,他们还敢怒而不敢言,只能闷闷转头,重新坐回位置。
霍仙儿见到本来怒气汹汹的三人顿时蔫了吧唧的,又吐了吐舌头,然后继续挪步。
好一会,才艰难挪到周通身侧的空位旁,一屁股坐下。
看着案上有酒有菜,哪还把持得住?
但因为双手被绑,只能将头埋到食案,用嘴衔起一只酒碗,先咕咚咕咚喝了半碗黄酒。
“好酒!真是好酒!”
用嘴将酒碗重新放到食案,霍仙儿哈哈一声朗笑,不由连连赞道。
周通浑没想到一介女流,身处群匪之中,喝起酒来居然如此爽快。
比起张老三这几个浑不吝的二流子,实在不知强了多少倍。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一时间,周通看向霍仙儿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赞赏。
“粥——粥——粥来——来啦——”
正在此时,傻子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稀粥,也到了几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