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真他娘好!钟会这厮没甚消息,卫瓘倒还中用哩!”
当曹魏境内遍地燃起烽烟之时,成都皇宫中,却一点也没有冬日里的肃杀与寒意。
蜀汉皇帝刘善,一手拿着那封飞鸽传书而来的秘报,一手放在大汉国营家具厂用铁板焊制的煤炭火炉板上方,烤着火,读着信。
炉板中心,放着一个与茶壶有些相似的烧水工具。
炉板边沿,居然还温了杯冒着热气的绿茶。
他的对面,张牛也局促地坐在一张板凳上,用火钳小心地夹着煤炭。
看刘善这副德形,与后世那些个喝茶看报、聊天打屁的离退休老干部,也相差无几。
赞了声卫瓘,刘善将放在炉板中心的茶壶提起,把那封密函直接扔进火炉,然后再放下茶壶,搓了搓手。
“看来,曹魏生乱,就在年前了吧。”
此时已经进入腊月,距离过年,已只有二十多天了。
“陛下,尚书仆射郤正求见。”
就在刘善搓着手、烤着火,温暖无限的时候,一名小内侍迈着小碎步,来到刘善跟前,细声细气地禀道。
刘善听到是郤正求见,脸上笑意更盛。
这家伙年纪虽然已过五旬,但干劲向来很足。
自从被自己提拔为尚书仆射之后,更像是打了鸡血般,处理起政务来,简直比诸葛瞻这三十多的年轻小伙还要认真玩命。
这几日,他因皇命,领着百余名低级文官,一头扎进那万余份答卷中,认真地阅着卷。
那场规模浩大的科举考试已经过去三天,今天,便是刘善钦定的发榜之日。
郤正这时来,肯定是已将考卷阅毕,出了结果了。
“宣!”
刘善端起陶制茶盅,抿了口香茶,对那小内侍淡然道。
小内侍闻言,恭声答喏,倒退数丈,然后转身迈着小碎步,到殿外门口,扯着公鸭嗓道:“宣!尚书仆射郤正觐见!”
不多时,一身朝服的郤正便入得殿来。
双手捧着厚厚一叠试卷,亦步亦趋,甚是恭敬。
一直行到距离刘善两丈之外,便躬身行礼道:“臣郤正,参见陛下。”
刘善对郤正微微一笑,招了招手,温和道:“郤卿,过来过来,外面天寒,过来热乎热乎。”
“多谢陛下隆恩。”
郤正也不推辞,恭敬道了声谢,然后捧着厚厚的试卷,便往那煤炭铁炉旁凑。
因为有刘善的特别嘱咐,这几日,贡院里每间房都添置了这样的烧水烤火神器。
原本天寒地冻的贡院里,瞬间温暖起来。
而那些阅卷文官,也只要在火炉上放锅水烧着,便再也不用担心试卷有被焚的危险。
亲眼见证了此等神器,那些文官,自然又对刘善大大感激歌颂了一番。
更有许多文官瞬间诗性大发,洋洋洒洒写出几千字的赞美诗。
对于如此种种,刘善知道得一清二楚,看着那一首首辞藻华丽、用字考究的诗歌,只是淡淡一笑。
对他而言,马屁拍得好不好并不重要,关键得看事儿干不干利索。
此刻,见郤正熟门熟路地坐到铁炉旁烤火,刘善才满意地道:“郤卿,科举考试,结果出来了?”
郤正连忙点头道:“得蒙陛下天佑,此次考试,咱贡院三天批阅了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五份试卷。除去一个字未写的空白卷两百七十八分,有一万八千零四十七份有效试卷。”
听到郤正报出这个数据,刘善并无丝毫惊讶,反倒很是满意。
一万八千多人,只有两百七十多人大字不识一个,看来,此次利用月旦评召集来的文人士子,整体文化水平还是蛮高的嘛。
至少,在识字率上,算是极为可观的了。
满意地点点头,刘善又问道:“最终结果如何?”
郤正也不敢卖关子,连忙回道:“按陛下旨意,咱们将这些有效卷子评完,并按分数从高到低进行排序。最终进入前一千名的,居然有一千二百多个。”
“前一千名的有一千二百多个?”
刘善听到郤正这有些矛盾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疑惑道。
郤正一脸笑意,重重点头,道:“陛下有所不知,因为其中有两百多份答卷,最终成绩一样,咱们只能按并列处理。所以,便多出来了这两百多人。”
这下,刘善瞬间恍然。
毕竟这套试卷只有三个问答题,且总分也只有一百份,分数并列的,自然在所难免。
见刘善明白了其中意思,郤正赶紧将手中捧着的那叠试卷递上,同时道:“陛下,此次考试,确有许多具有远见卓识的士子。得满分者,便有四人,单题得满分者,也有八十余人。这些,便是他们的答卷,臣与众官怕把持不准,特地请陛下过目定夺。”
郤正办事,刘善向来放心。
此刻见他将这叠试卷递上,把手一摆,道:“一切,有郤卿做主,孤不干涉。只待榜单放出去后,再将这些试卷呈与孤,让孤也拜读拜读咱大汉这些士子的笔墨才华。”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善既然决定将阅卷事宜交予郤正,便选择彻底放手让他去干。
郤正听到刘善此话,顿时又是感动又是兴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如此知遇信任,更是天大的圣眷。
“臣,叩谢陛下如此信任臣等!”
感动中的郤正望着刘善,赶紧起身离炉,捧着试卷,恭恭敬敬地双膝跪地,朗声道。
刘善见此,也连忙起身,将他从地上扶起,关切道:“郤卿,地上凉,赶紧起来。”
说着,刘善还不望亲用其手给郤正的膝盖扫了扫灰尘。
这等动作虽小,但堂堂帝王给一个臣子做去,却是绝无仅有的。
郤正此刻,眼中含泪,嘴唇翕动,嗓子也有些哽咽,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刘善再伸手掸去郤正肩头的灰尘,笑意盈盈地温和道:“郤卿,随孤一起,将你们拟好的榜单贴出去吧。也让那些士子,过个好年。哈哈哈——”
说着,刘善把袍袖一甩,哈哈大笑着踏步出了宫殿。
其情其态,其音其形,甚是豪迈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