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余不戴盔不着甲的黑色劲装猛.男,正是冒着杨忠之名偷偷潜入城中的陷阵营将士。
领头的,自然便是永安都尉陈行。
本来,陈行利用杨忠的渠道,潜入江陵,欲要配合城外文鸳的蜀军,在城中发动内乱,里应外合拿下这座千年雄城。
可哪料到,战场形势逆转得如此之快,还不等攻城战打响,吴军便是一片哀嚎,损失惨重。
等到今日万兵齐发,攻城战正式打响时,陈形又惊奇地发现,陆抗这七八千残兵在江陵城头,竟然被蜀军的各式武器狂揍,连一点还手之力也无。
如此,他领着一百陷阵营将士,更是觉得有些多余,没地方插手。
正在意兴阑珊之际,陈行豁然发现,盛曼竟带着一众吴军执着火把,安排在各处待命。
已混入城中一日的陈行一眼就看明白了,盛曼这是要在城破之际,将这一座千年雄城焚烧一空。
陈行本是曹魏间谍,后来投了蜀汉,临机应变的能力自然远超常人。
只在刹那,便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即便江陵城保不住了,那也得将城中粮草保下来。
不然,蜀军得到这一座废墟,不仅没有半点作用,甚至还可能因为没有粮草补给,而陷入绝境。
若能保得住这粮仓,自己在皇帝陛下那里,必然又可记上一件大功。
于是,陈行与那一百陷阵营将士,立马奔到东城门旁的江陵粮仓。
这时,正好看到几十个吴军仗着火把,准备点火。
陈行与陷阵营将士二话不说,便冲上前去杀作一团,护住粮仓。
陷阵营是文鸳在几万大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几十个普通吴兵哪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片刻工夫,几十个纵火的吴兵便被杀掉一半。
眼见残余兵卒即将被屠勠殆尽,盛曼终于带着百余援军赶到。
这陈行也是个狠角儿,看到盛曼带着百余骑兵拍马赶到,也无丝毫怯意。
一声大喊,手中长枪如暴雨梨花,在身前乱点,几名还在与他缠斗的吴兵瞬间倒地。
而一百陷阵营将士,几下便又杀了十几名吴兵。
还能战斗者,廖廖无几。
到得此刻,盛曼的骑兵终于加入战团。
以骑兵对步兵,且在数量上占优,按理当能很容易便取得胜利。
可是,冲到阵前的盛曼惊骇地发现,这百余不戴盔不着甲的猛.男,根本不惧他们骑兵冲阵。
身体雄壮的,直接挥着巨斧朝他们座下战马正面冲来。
身体瘦小的,提着明亮的长刀在他们马前闪转腾挪,横劈竖砍。
有的斩马头,有的砍马脚,有的顺势抓住他们马鞍,一个翻身便轻轻巧巧地上了骑兵后背。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一百骑兵便有二三十个连人带马倒翻在地。
而那些劲装猛.男,大多都毫发无损。
即便受伤的,也只是轻伤,更无一人死亡。
一轮冲刺完毕,盛曼掉转马头,才发现,他带来的百余骑兵精锐,还能跟随他左右的,已不过五十多人。
盛曼瞬间有种错觉,他们这一百骑兵,怎么有点像是一百多只羔羊闯入了狼群?
“你们,到底是谁?!”
盛曼望着眼前一个个凶恶无比的黑色猛.男,凝声喝问。
陈行闻言,豁然抬步,来到阵前。
抹了抹脸颊一道血痕,冷冷回道:“大汉陷阵营,在此恭候多时!”
“陷阵营?”
盛曼没听过蜀汉军中有这个番号,不由疑道:“你们,如何偷入江陵的?!”
陈行闻言,淡淡一笑,正要答话。
这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东城门前,有一个身穿明光铠的白发吴将在往城门口跑。
他当日在永安城头看到过陆抗的面目,瞬间便感觉那白发吴将与陆抗有些相似。
“粮仓要保,敌军主将也要捉!”
顿时,陈行有了主意。
在仅有的一百陷阵营中,立即分出五十人继续与盛曼战斗。
而他自己,却亲领五十将士,急急往东城门追去。
目的只有一个,要在蜀军赶来之前,将敌军主将挡在城内。
粮仓距离东城门本就不远,而陆抗还在等待盛曼烧了粮仓与之汇合,因而逃亡的速度也不快。
当陈行带着五十将士狂冲到城门十余丈外时,陆抗带着两百多名兵卒已快赶到城门前。
“贼将休走!”
眼看陆抗即将出城,陈行陡地一声大吼,三步并作两步,旋风一般杀向吴军。
陆抗和身后吴军听到陈行这声吼,齐齐震住。
还不等回头张望,陈行和陷阵营将士已然从他们背后绕过,赶到城门左近,拦在了他们前面。
五十一个大汉,立时将城门门洞堵了个严实。
陆抗人在最前,看到眼前这些拦路者只有五十余人,并且都是不穿甲不戴盔的散兵游勇,而己方几百人马,却被吓得抱头鼠窜,顿时气得面色铁青。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得志猫儿雄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他堂堂东吴镇军大将军,何时落魄到如此地步,五十几人也想来截杀自己么?
瞬那间,陆抗骨子里的那股狠厉再次勃发,扯出长剑,喝令道:“杀了这群汉狗!”
几百陷入慌乱的吴军将士得主将命令,大部分都镇定下来,不再四处乱窜,而是缓缓聚拢,死死盯着眼前这五十余名身份未知的猛.男军团。
也在这时候,各处败退的吴军,也在不要命地往东城门赶来。
西城门已被蜀军攻陷,大批敌军正蜂拥进这座雄城。
唯有出了此门,一路向东,才有活路。
放弃守城的吴兵越聚越多,眨眼便已过千。
“杀啊!”
吴兵阵中,终于有那胆子较大的,猛发一声大喊。
“杀啊!”
许多走投无路的吴兵,接着狂吼出声。
然后,成百上千的吴兵不再耽搁,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瞬间往堵在门口的五十一个陷阵营将士杀去。
霎时,城门洞口,刀光剑影,鲜血飙射,嘶喊阵阵。
五十一人对上近千敌兵,饶是陈行和陷阵营将士勇猛无匹,也没多少胜算。
陈行一杆长枪连杀七八名吴兵,枪尖终被敌兵的长刀削断,自己肩头也挨了一刀。
衣衫破碎,鲜血长流。
但他一步也不肯退,手握那杆被削去枪尖的木杆,以杆为棍,对冲上来的吴兵乱砸乱捅。
而五十名陷阵营将士,转瞬间也有二十几人倒在血泊中。
城门洞前,垒起一层又一层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