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贼将,倒还有点心思。可惜,晚了啊!”
正当邢明与何方带着剩余的几千大军驻足壕沟,不再前进时,躲在城头的陆抗淡淡一笑。
然后转头,向盛曼道:“可以了,便让敌军这两大杀器,留在后头,尽归我手吧!”
盛曼闻言,连忙应喏,又站在城头挥了挥令旗。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战场之外,一条火龙自北向南,再向西蜿蜒而去,瞬间便将那方圆一里的战场包围在内。
熊熊烈火,正是在那壕沟中燃起。
丈余宽的火龙阻隔,任是再勇猛的武将,也断无冲出去的可能。
站在壕沟边正在进退两难的邢明与何方,差点没被那将近两丈的火龙给吞没。
到了此时,他们终于完全明白,壕沟中的水为什么是黑色的了。
因为水上面,浮了一层厚厚的火油。
看着冲天的火焰熊熊燃烧,邢明与何方一时竟有些呆了。
大手笔!
真的是大手笔!
陆抗自然也认为自己这一套骚操作是大手笔。
他用这两条烈火壕沟将文鸳大军困在其中,再将所有步兵全部投入战场。
现在的江陵城,除了两千兵马把守四门外,再无一兵一卒可供调遣。
其目的,自然是要这近三万蜀军一个也别想走脱。
为此,他已下了血本。
若能将文鸳大军全部葬在这江陵城下,自己那两万步兵即便全部战死,有何足惜?
陆抗是儒将,是智将。
但同时,也是一名狠将。
对敌人狠,对自己,同样狗狠。
见那火光熊熊燃烧,陆抗把脸一横,对盛曼又道:“该留平的水师出动了。”
盛曼立时会意,来到城墙南边,对着江水之上极有规律地挥动了鲜红的令旗。
不多时,原本静静停泊在江水之上,距离江陵城东面五里之外的几百艘战船,瞬间启动。
大小战船,旌旗密布,遮天蔽日,覆盖了大半江面。
因是逆风逆流而上,所有战船并未张帆,全靠巨桨划动,船速并不怎么快。
但再不快,也比正常人步行快了两三倍。
不多时,几百艘战船便已越过江陵城,继续逆流而去。
只需再前进两三里,便可绕到岸边嘶喊阵阵的战场以西。
那里,正有一处浅滩适合靠船。
荆州水师督留平,正按剑挺立船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波涛汹涌的江面。
视线极处,江水上游,投降蜀军的步阐水师,近百艘战船也停在江面。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都督,看样子,贼军水师当不敢来了!”
此刻,站在留平身边的一名将领也看到十余里外,静静停泊在江水上的蜀军战船,不由开口道。
留平脸上泛起一抹不屑,喃喃道:“步阐不过一贪生怕死之徒,比他兄长步协差了太多。何况,就他那区区几十艘战船,即便来了,又顶个啥用?”
那名将领闻言,脸上也同样泛起不屑,附道:“别说,末将还挺希望他们来的,不然,咱们在江水中的布置,岂不是浪费了哩?”
留平摇头笑道:“文鸳那厮用了步阐,便注定将有此一败。罢了,咱们先助将军收拾了文鸳那两万多陆军,再收拾步阐这胆小鬼吧。”
说着,几百艘战船又已行出两里。
再有一里,便可靠岸,几百艘战船之上,藏有兵马过两万。
若两万兵马上岸,断了文鸳大军后路,本就已经陷于阵中的文鸳大军,唯有灭亡一途。
“都督,敌军水师,好像动了!”
正当留平信心满满地看着右手边不远的岸上,正在厮杀成一团的战场时,立于他身边的那名将领面色微有异样,连忙对留平提醒道。
留平扭头,再往江水上游看去。
果然,原本静静泊于水上的几十艘战船,已不知不觉扬起风帆,起锚顺流而行。
因为处于上风上水,一旦扬起船帆,速度便快得出奇。
只是眨眼间,已驶出半里。
见此,留平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弧度。
他十分清楚,就在江水上游三里处,便有八根碗口粗细的铁索横在江面之下。
一旦船舶撞上,必然会被拦下,甚至直接截断船底,立时会让船舶沉底。
即便有那侥幸逃过一劫的船舶,铁索下游,还埋有七八根大铁锥。
一旦船舶撞上去,便会像触礁一样,直接被凿沉。
这重重布置,别说步阐那区区七八十艘战船绝无可能渡过,就是他这几百艘战船遇上,也只能徒呼奈何。
一时间,留平胜券在握,根本不想多耽搁时间,急急命令船舶靠岸,赶紧上去抄截文鸳大军的后路。
那两万多蜀军,才是陆抗设下这连环计策的最终目的。
步阐这等小虾米,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三百余艘战船,整齐地往岸边靠去。
不多时,已有大半靠在了岸上,其余战船,也都相互靠拢。
一时间,这三百多艘战船,便像连在了一起。
隐于船上的两万吴军,也都披甲执戈,立于船边,排队上岸。
“都督!贼军水师,停了!”
恰在这时,一直在观察江水上游形势的那名将领面泛疑色,连忙提醒留平。
“怎么了?”
留平有些不解,也顺目望去,果见乘风而下的七十多艘蜀军战船,齐齐停在江心。
距离他们,刚好三里许。
若再前进半里,便能撞上藏于江底的铁索。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有铁索横江了?”
留平有些疑惑,但也没当回事,无所谓道:“既然不敢再前进,便让他们亲眼看看,这两万同袍,是如何被咱们尽数屠勠的吧。”
说着,便又扭头,继续指挥大军上岸。
可是,没过多久,那名将领脸上疑惑更甚,连忙对留平再次提醒道:“都督,不对,他们放了木筏子下水!”
留平忍着心头的不耐,扭头看去,果然见到那七八十艘战船上,瞬间放下了许多木筏。
每个木筏之上,一前一后都站着两人。
在前一人撑筏,在后一人掌舵。
只是,让留平也好奇不已的是,这些木筏子上,都插着一根火把。
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需要火把照亮?
“难道,他们要用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