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凝视着护院头子,一字一顿地道:“你可知,这些百姓,都是当今圣上的子民,你们如此欺压,就不怕皇帝一怒,斩了你谯府满门吗?”
护院头子这时终于感受到,刘善在说话间,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帝王威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可惜他感受得到,却并不明白。
虽然心中有些怯意,但一看周遭都是眼睛,哪肯显出半分怯懦。
硬着头皮回道:“这,便不劳你这厮操心了,咱家家主在朝廷,那可是跺跺脚就能抖三抖的重臣。陛下斩了谁,也不可能动家主一根手指头的。”
说到这里,护院头子将目光也凝聚到刘善身上,转而道:“倒是你这破落户,今儿个打了咱谯府中人,不留下点什么,可是别想走了。”
话落,护院头子把手一招,厉声道:“打!”
十几个家奴闻言,瞬间将手中刀枪高举,便要朝刘善几人身上招呼。
刘善双手负背,冷冷望着这些恶奴,嘴角勾起一抹狠意。
自己找死,怨得谁来?
“不要打!求求你们不要打啊!”
可是,正当那些恶奴手中刀枪快要砸到刘善身上时,那名被刘善救下的妇人却又不知从哪里奔了过来。
双手张开,拦在刘善身前,对一众恶奴泣声道:“不关他事,不关他事,你们别打他,放他走吧!民妇不要工钱啦,民妇不要工钱啦,放他走吧,放他走吧,求求你们啦,求求你们啦——”
说着说着,那妇人双膝一软,对着一众恶奴不住磕头。
刘善心头,本已杀念陡起。
这些恶奴在他眼里,早已是一群死人了。
却没想到,此时此刻,这妇人竟有那般勇气,挺身将他护在后头。
不由眉头微皱,用手轻轻按住身边亲卫腰间,已经抽出三寸的刀柄。
“又是你这疯女人,看打!”
一众恶奴自然识得这女人,此时见她如此,本就凶恶的表情更增几分嚣张,举起手中武器便要往那妇人身上砸去。
“你们这些恶奴,实在太过份了!”
眼见那妇人又将难免一场暴打,围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终于有那胆子大的吼了一声。
原本已经距离那妇人头顶不过三尺的武器,因为这一声吼,立即顿住。
那护院头子闻言拧身,恶狠狠盯着说话那人,发现是个头戴青纱、衣衫洗得发白的少年。
一看这装扮,便知是个穷书生。
见到这书生,那护院头子跋扈之气更甚,将手中明晃晃的长刀扬了扬,大步往那书生走去,边走边喝骂道:“瞎了你娘的狗眼,谯府办事你他娘的也敢管,老子今天不剁了你!”
书生见那护院头子一脸凶光地奔来,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后退半步。
“你们别他娘欺人太甚!”
眼见护院头子已经走到书生面前,人群之中,又有一名五大三粗、屠夫模样的汉子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朝那护院头子喝道。
护院头子没想到又有人敢挑衅自己,不由驻足,又朝那屠夫恶狠狠瞪去。
“你们谯府这般做法,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么?”
还不等那护院头子说什么狠话,人群之中,又有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一个手挽竹篮,盛着几个鸡蛋的老妪。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如此行事,早完会遭天谴的!”
另一道声音响起,却瞧不清是人群中何人所发。
“这谯周老儿仗着有皇帝宠信,便纵容家奴欺压咱们平头百姓,一定不得好死!”
“皇帝是多么圣明的一代雄主,怎会宠信谯周这样的老匹夫?定是他们瞒着咱们的皇上干这些恶事!”
“对,一定是这样。皇上曾说咱们是水,他老人家是舟,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他老人家怎会纵容自己的臣子行此恶事?定是那谯周老儿欺上昧下,欺压咱们!”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谯家作出这等恶事,早完要遭天谴!”
“对,早完要遭天谴!”
“……”
一人带头,周遭本在看热闹的人群,终于陆陆续续有人站了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许多本在其余各处的百姓,也都蜂拥而至。
一时间,群情激愤,一边细数谯府这些年干出的恶事,一边缓缓逼近那十几个谯家恶奴。
十几个恶奴初时还有些嚣张,愤愤喝骂。
但到了后来,眼见百姓越聚越多,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特别是有一少部分百姓,正好扛着锄头,提着斧子,情绪激动时,便将手中的家伙使劲挥舞,随时都有要与他们干架的意思。
这下,十几个恶奴终于感受到民愤的可怕,先前的跋扈少了几分。
一个个拿着刀剑,慢慢往谯府大门退去。
刘善身在人群垓心,感受到四周的百姓情绪已经快到失控的地步。
嘴角微翘,一抹冷笑在脸上一闪而逝。
抬步,缓缓行到谯府的石阶上,堵住了那十几个恶奴的退路。
那护院头不知不觉已缩到十几名同伴身后,正在后退,却发现后路被堵。
转身一看,再次见到有些肥胖臃肿的刘善。
顿时,护院头子因为周遭民愤而强行压制的怒气,终于彻底爆发。
“又是你这破落户,你他娘找死!”
一声大喊,再不犹豫,手中长刀直直往刘善脑门劈去。
“啪——”
可是,当他的刀锋距离刘善头顶三尺时,一声脆响蓦地响起。
随着这声脆响,护院头子一百五六十斤的身体直接摔飞出去。
重重砸在地面,激起一蓬尘土。
这一场惊变,瞬间让周遭的百姓和那十几个恶奴齐齐呆住。
“你你你你——噗——”
护院头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翻过身,指着台阶上的刘善,想要骂几句狠话。
可刚一张嘴,一口鲜血便混着几颗牙齿喷了出来。
护院头子吐完血,只觉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用手一抹,才发觉半边脸已肿起老高,手上还沾了鲜血,明显已被抽破了面皮。
“老大!”
几名恶奴见护院头子被抽翻在地,如此惨样,顿时又惊又怒,一边去扶他,一边回身望向刘善。
果然,在刘善身边,那名身着劲装的青年正静静站立,空空左手随意甩了甩。
很明显,护院头子那一巴掌,正是这名青年扇出。
“兄兄——兄弟们——砍——砍死他们——”
护院头子这时话都说不明了,恶狠狠地盯着刘善和他身边的亲卫,对身边同伴大吼道。
十几个恶奴仗着谯府,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何曾如今日这般屡屡受辱?
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胖子所赐。
一时间,也是怒满胸膛。
听到护院头子下令,哪会有半分犹豫,挥起手中刀剑,恶狠狠地便往刘善杀去。
看那架势,是真的没有半分留手,务要将刘善砍死当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