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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他想

与海盗们一起,

再来

一次海上行动,

去烧掉

西班牙国王的胡须,

再抓

一个哈恩牧师,

卖到

阿尔及尔去。

——朗费罗《荷兰印象》

苏丹战役已经结束几个月了,迪克受伤的脑袋也渐渐康复过来。中央南方财团经过仔细考评,认为迪克总的来说并没有达到他们的标准要求,尽管他们根据迪克具体完成的工作量,还是给他发了酬劳。在开罗,迪克领回稿费,把信件扔进了尼罗河,接着到车站送别了托尔潘纳。

“我要好好休息上一阵子,”托尔潘纳说,“不知道我会住在伦敦哪个角落,但有缘,我们自然会碰到的。

“你留在这里等待着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吗?要知道,除非我们的军队占领南苏丹,否则机会是不会出现的。要记住这一点哦。

“再见了,愿上帝保佑你,钱花光了就回来吧。到时再给我你的地址。”

于是,迪克开始一个人到处游荡,开罗,亚历山大港,伊斯梅利亚,还有塞得港等一一踏足,尤其是塞得港。世间存在着种种的罪恶,种种的不公,而所有的不公和罪恶都可以在塞得港找到它们的浓缩版。穿过那座沙漠包围的地狱之城,在那一片中心地带,白天你都可以看到大苦湖上方海市蜃楼影影幢幢。如果你停下来,就可以从中看到你生命中出现过的那些男男女女。迪克在一处环境不怎么样,但胜在让人无拘无束的地方安顿了下来。晚上他就到码头那里去,到各式各样的船上,会见各式各样的朋友,比如那些亲切和蔼的英国女人,迪克曾在“牧羊人之家”旅馆阳台上与她们打情骂俏;比如那些奔波忙碌的战地记者,那些受雇于战役的运兵船船长,那些荣耀的陆军军官,还有那些三教九流的人。

各式各样的人,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他都拿来做自己素描研究的对象,并且无比兴奋地看着自己素描研究的对象在赌桌、酒吧、舞厅或其他各种地方的活动,从中获取灵感。他常去苏伊士运河那边消磨时光,享受那里的运河风光,炽热的沙滩,络绎不绝的船舶和英国白人战士医院。他努力把这一切画下来,用黑白两色素描,并用所有上帝赋予他能用的颜色来着色。没有颜料的时候,他就会找新的替代材料继续作画。这个做法让他深深着迷,但是,这也耗掉了他的钱。120英镑的年薪就这样提前用完了。“看来我得收紧腰带,苦命工作了。”

正当他准备开始接受苦哈哈的命运安排的时候,他收到了托尔潘纳从英国发过来的神秘电报,上面写着:“快,快回来。你成名了,快回来。”

瞬间,他脸上笑容绽放,“够快!真是好消息!”他自言自语道。“今晚要好好狂欢庆贺一下。成功与否靠运气。看来,我的运气来了!”他将一半的积蓄交到他最熟的朋友——比奈特夫妇手上,给自己订了一支最棒的桑给巴尔舞蹈。比奈特先生边喝着小酒边摇动着身体,自得其乐,而比奈特夫人却考虑得很周到。她微笑着说:“先生您需要一张椅子,您需要作画,您的娱乐方式也真是奇特。”

比奈特先生从里间的小床抬起他那青白的脸。“我知道,”他声音发颤,“我们都了解先生,先生是位艺术家,就像我从前一样。”迪克点头称是。比奈特先生接着很严肃地说,“最终,先生也会像我一样,从人间跌入地狱。”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你必须也来跳舞。”迪克对他说,“我希望你来。”

“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就知道是这样。为了我的面子吗?我的天!这不是让我丢人丢到家了吗!我不干,快把他带走,他是个魔鬼!怎么办呢?莎莉丝特,向他再多要点钱。”这彬彬有礼的比奈特先生开始激动地跳了起来大声抱怨道。

“在塞得港,一切都可以卖。一切都好商量。”女士说。“如果我丈夫来的话,那就这么多了。嗯,这怎么说来着,这叫作一半的主权吧。”

迪克付了钱,疯狂的舞会就在比奈特夫人房子后有围墙的院子里举行。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比奈特夫人负责弹奏钢琴,她身上褪了色的淡紫色丝绸,一副总要从她肩膀滑落的样子。就着她那弹得不怎么样的西方华尔兹,赤裸的桑给巴尔女孩疯狂地舞动。

比奈特先生坐在一张椅子上,睁大眼睛盯着前方,却不知在看什么。直到回旋的舞步和钢琴碰撞的叮当声不知不觉地潜进他的酒杯,沁入身体每一处经络,驱走全身血液,他的脸上瞬间亮光闪闪。迪克粗鲁地掰过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灯光。比奈特夫人扭头从肩膀上看过去,咧嘴大笑,露出一颗颗牙齿。迪克靠着墙,画了一个小时,直到煤油灯开始油尽灯枯,发出异味,女孩们则气喘吁吁地躺在坚实的地板上。迪克啪的一声合起画本,准备离开。比奈特先生有气无力地扯了扯他的手肘。“给我看看,”他呜咽道,“毕竟我,我曾经也是个艺术家!”迪克给他看了草图,“我是那样的?”他大声喊道,“你打算将这幅画带走,然后向全世界展示,这是我——比奈特?”他嘟嘟囔囔地哭了起来。

“您已经结完账了,z”比奈特夫人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您。”

后院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迪克踏上满是沙子的街道,急切地走向最近的赌场,在那里他已是为人熟知的常客。“如果运气还在,这就是个好兆头;如果输了,我就继续留在这里。”他将钱一张一张地摆在赌场的桌子上,却没有勇气看轮盘转动的情况。好在运气还不错。

轮盘旋转了三次,他为自己赢了20镑。然后他就登上了一艘陈旧的货船,并跟船长成了朋友。船驶到伦敦时便将迪克放下。这时迪克身上的英镑已经所剩无几,但他也无心关注这个了。

只见久违的伦敦上空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街道上冷飕飕的。英国的夏天向来如此。

“伦敦还是这么荒芜啊,看来没有多大改变啊,这真是令人愉快。”从码头出来,迪克就朝西边走,边走边想,“现在,我该做什么呢?”

街边密密麻麻的房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迪克看着昏暗的、长长的街道,震惊于飞速川流不息的车流。“噢,你这兔子窝,”他对着一排光鲜亮丽的半独立式住宅说道,“既然我现在回来了,脚踏进来了,你知道日后你要做什么吗?你得给我提供男仆和女仆,”说到这,他拍了一下嘴唇,“还有国王的专属宝物,还有时髦的衣服和鞋子。”说完,他精神抖擞地向前迈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只鞋子旁边裂开了。于是,他弯腰脱下鞋子来检查,不料却被一个路人给撞到臭水沟里去了。“好吧”,他说。

“这是生活中的又一个裂口,日后我也会把你撞进沟里去。”

体面的衣服和鞋子可不便宜。采购一番,离开最后一家商店时,迪克虽然确信自己在短时间内衣着得体,但是却囊中羞涩,仅有50先令了。他又回到了码头旁的街道,给自己找了间房。在这里,人们为了防小偷,床上的床单几乎都明显做了标记,似乎还没有人上床睡觉。衣服送到之后,他到中央南方财团打探托尔潘纳的地址。地址拿到了,他还得到一个消息——他仍可领到一些钱。

“有多少?”迪克很淡定地问道,就像一个习惯了与百万英镑打交道的人。

“30到40英镑。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当然可以现在给你。虽然我们通常一个月才结一次账。”

“我现在越是表现得迫切想要什么,那我就越有可能会最终失去什么。”迪克心想,“我还是得慢慢来。”于是,他大声说,“不值几个钱啊,再说我还打算先去乡下去住上一个月呢。等我回来再说吧,到时我再来处理。”

“不过,赫尔达先生,相信我们还是可以继续保持联系的吧?”

学习如何保存面子是迪克生活中的生存之道,此刻他敏感地看着说话的人。“托尔潘纳对我来说很重要,”他说,“见到他之前,我不会接任何任务。到时会有一单大生意等着我呢。”然后,没有做任何承诺,他就回到了他码头边的小房子。这时,他才意识到,这才是当月的第七天,更糟糕的情况是,这个月居然有31天!

对一个有着天主教徒的饮食喜好又胃口好的人来说,仅靠50先令度过24天是相当不容易的。同样,在寂寞凄凉的伦敦,开始独自生活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迪克一个星期的房租是7先令,这样一来每天用于买食物和水的钱则不到1先令。当然,画画所需的材料是他第一要购买的物品,他已经太久没有画画了。经过半天的考察和对比,迪克得出一个结论,2便士一份的香肠和土豆泥是最佳选择。现在,一个星期内,一或两天,把香肠当作早餐其实还算过得去。至于午餐,尽管有土豆泥相伴,吃久了还是感觉索然无味。而晚餐是不适宜吃土豆泥的。三天过后,迪克厌倦了香肠,再也吃不下了。几经考虑,他拿手表去典当抵押,换回一顿羊头大餐,因为骨头和肉的分量不少,使得它没有看上去那么廉价。吃完羊头,迪克又只能回到香肠和土豆泥果腹的日子,之后整天就只有土豆泥了。这样的生活让迪克胃痛不已,痛苦不堪。然后他典当了他的马甲和领带,对从前的奢侈浪费深感懊悔。在艺术面前,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饥饿引发的胃痛更有启迪意义了。迪克在国外很少走动,他根本不把锻炼身体当成一回事,也根本没有关注身体欲望产生的相应问题。而现在,没有满足的身体欲望让他发现自己已将人类分成两种:一种是看上去有可能给他东西吃的人,另一种是不会给他东西吃的人。“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会对人的脸蛋有什么看法。”他想。为了给他的谦逊一个奖励,上帝让一个出租车司机在迪克吃饭的香肠店留了吃剩一半的大面包。最后迪克将它拿走了——这时候的他甚至可能会为了这半块面包而与全世界为敌。这样的胜利让他感到无比雀跃。

这个月终于熬过去了,迪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欢呼雀跃地去取钱,然后他急急忙忙地赶到托尔潘纳的住址。托尔潘纳住在顶楼。一路上闻到从单人套间里面传来的阵阵肉香,迪克几乎是冲进了房间。托尔潘纳给了他一个热情洋溢的大拥抱,几乎要挤断他的肋骨。随后托尔潘纳把他带进房里,一口气跟他说了二十件不同的事情。

最后他说:“但是,你看起来瘦了不少啊。”

“有吃的吗?”迪克的眼睛探扫着整个房间问道。

“马上就吃早餐了,香肠怎么样?”

“不,除了香肠,什么都可以!特博,我已经整整三十个日日夜夜没吃上那该死的肉了。”

“啊?!你最近究竟做了什么蠢事啊?”

迪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最近几周发生的事情。然后他解开他的外套,已经没有马甲了。“我的日子过得还好啦,挺好的,呵呵,就是勉强度日呗。”

“你很有骨气。不过,真是蠢!好了,先吃了再说吧。”

于是,迪克开始“埋头苦干”,鸡蛋和培根,狼吞虎咽,直到他再也咽不下为止。酒足饭饱之后,托尔潘纳递给他一个装满烟草的烟斗,他大力地吸了一口,飘飘欲仙,仿佛三周抽不到好烟一样。

“哇,”他说,“真是太爽了。对吧?”

“你究竟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不是不想来,是不能。我已经欠你太多了,老朋友。而且,我有预感,饥饿是暂时的,要成其事,是要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难会给我带来好运的。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财团里没有人知道我曾经经济困难过。警报解除了。我现在有一连串的疑团,我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收到我电报了吧?你在这里出名了。人们都非常喜欢你的作品。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确实很喜欢你的作品。他们说你的画作展现了一个全新的艺术领域,而且表现手法也很新奇。‘他们’主要是英国本土人,他们称赞你有敏锐的洞察力。有六家报社希望聘用你,希望你给他们的书配图。”

“切”,迪克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们希望你画一些更小的画,然后卖给他们。他们认为把钱投在你身上是明智的。

“天哪!谁能解释一下公众究竟有多蠢啊?”

“他们可是非常明智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们大都随波逐流,追求时髦。而你正好是那些人认可的所谓的艺术最新的代表人物。他们正对这所谓的艺术大感兴趣。现在你啊,可是时髦人物啊,风头正劲啊,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可是意气风发了。我似乎是这里唯一了解你的人。而且我一直时不时给那些最能帮助你的人展示你之前给我的画作。你在中央南方财团的工作已经有人接手了。你可真是幸运啊。”

“切!这叫幸运?这能叫幸运吗?我可是像狗一样全世界地操劳,才等到这一天!以后也许会幸运吧。现在,我首先需要一个地方好开展工作。”

“来我们这里吧。”托尔潘纳穿过楼梯平台,带迪克到一个房间说,“这虽然只是一个大合间,但绝对是为你量身打造的。这有扇正北的天窗,足以满足你作画时自然采光的需要,除了卧室,还有大把的空间,随你怎么用。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挺好的。”迪克一边说着,一边环视着这个占据顶楼三分之一空间的大房间,周围是东倒西歪的房子,不远处是泰晤士河。浅黄的阳光正透过天窗照耀下来,照耀到地面上厚厚的尘埃。几步路就可以从门口走到楼梯平台,再多走几步就到托尔潘纳的房间。消失在黑暗之中的楼梯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微弱的气灯火焰,传递上来的是楼梯下面一大群男人聊天的声音,关门开门的声音,黑暗中感受到一份其乐融融的温馨。

“这里全部由你做主吗?”迪克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边缘人物,充分了解自由的重要性。

“对啊。这是门锁钥匙和没有限制的出入卡。最重要的是我们是这里的永久租户。虽然我不推荐这个地方给基督教青年会搞活动,但是用来招待客人还是可以的。给你发电报时,我已经租下这几个房间了。”

“你真是太好了,老伙计。”

“你没有想过你要离开我吧,对吧?”托尔潘纳搂着迪克的肩膀,两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兴致勃勃地商量着房子的布置问题,也就是以后的工作室的布置。突然,他们听到隔壁有人叩托尔潘纳的门。托尔潘纳一听,就高兴地说:“肯定是某个家伙要上来喝一杯。”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缎子面料外衣,身材肥胖,长相凶残的中年男子。他张大了嘴,嘴唇苍白,还有很重的黑眼圈。

“这人心脏可真是不中用,”迪克在跟他握手时心想,“真是太差了。看他的手指可是一直抖个不停。”

七层楼梯让来人喘个不停。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忙着自我介绍。他是中央南方财团的主管。他说,“我非常钦佩你的作品,赫尔达先生,我以财团的名义向您致谢。我也相信,赫尔达先生您是不会忘记,正是我们把将您的画作公之于众的。”

一听这个,迪克不禁瞄了托尔潘纳一眼,发现托尔潘纳也正在盯着他的脸。

“我不会忘记的,”迪克下意识地说,一种自卫的本能涌上他心头。

“冲着你们给我这么高的报酬,我当然也不会忘记的。呃,顺便说一下,等我在这个地方安顿好了,我希望能够拿回我寄给你们的画作。在你们那里,肯定有将近150幅吧。”

“嗯,这也是——我这次来这里要跟您说的。这个我们不同意。赫尔达先生,这些画作当然是我们的财产,当时没有任何协议说要给回你啊。”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保留这些画作?”

“是啊,而且我们还希望你能够协助我们安排一些展览,当然可以根据赫尔达先生您自己的要求来进行。展览由财团的名义来资助举办,当然也是由我们手上掌握的媒体来负责宣传和报道了。这样的展览对你是有物质上的好处的。你的画作,还有你的——”

“都属于我自己。你们通过电报雇佣的我,甚至是以最低的佣金。我不会给你们的!老天有眼的,先生!它们是我的命!”

一旁的托尔潘纳看着迪克的脸,闻言甚至吹起了口哨。

迪克在房内踱着步,陷入了沉思。他眼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画作——他的第一批画作,在他一开始扬名时就要被这个老男人给占据了。迪克甚至连这个老男人的名字都没记得,他说他代表着整个财团,可是这对迪克来说根本不算个事。这次不公的做法并没有太大动摇他的决心。他在其他地方见多了这样的强权,也懒得跟他去争辩道德上的对或错。

但是,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究竟会无耻到什么地步。于是,他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努力好声好气地重申了一次刚说的话。托尔潘纳一听就明白,来了,冲突开始了。

“抱歉,先生,不过,你们没有——没有一个更年轻的人能够来跟我谈这件事情吗?”

“我是代表财团说话的。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找一个第三方来——”

“很快就有了。你最好乖乖地把画作还给我。”

那个人盯着迪克,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倚靠着墙壁的托尔潘纳。他不再是过去那个中央南方财团的员工,那个他可以随意命令干这干那的员工了。

“是啊,这可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剽窃行为啊。”托尔潘纳严厉地说,“先生,恐怕您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了。迪克,下手不要太狠,要知道,这里不是苏丹哦。”

“你可要好好想想,我们财团是怎么让你声名大噪的——”

可惜这并不是什么好话。相反,它却勾起了迪克过去几年的痛苦回忆,那些漂泊无定的寂寞孤独、颠沛流离和壮志未酬的回忆。这些记忆让迪克无法认可眼前这个富态逼人的男人,无法接受他享用他那些年的心血的建议。

“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收拾你才好啊。”迪克一副冥思苦想状,“毋庸置疑,你就是一个剽窃者,我应该打你个半死,但就你这身子骨,根本就不经打啊。我可不想让你死在这里。而且,我刚刚搬进来,你要是死在这里,可是很不吉利的。先生,你可别动手啊。你可别激动啊。”

说着他一手抓住了那老男人的前臂,另一只手则伸进他的外套里搜身。“天啊”,迪克对托尔潘纳说,“这个阴险的白痴还真是一个小偷啊!在埃斯纳我就看见一个赶驼人因为偷了半磅椰枣子,他身上黑色的皮就被一条一条地扯了下来。他的皮可是跟鞭绳一样坚韧呢。不过,这个家伙的皮却是软答答的——软得跟女人的一样。”

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随意就让人给收拾掉的感觉更令人感到耻辱了。财团的这个主管呼吸开始沉重了起来。迪克走到他旁边,一把揪住他,就像一只猫抓住一块柔软的地毯一样。然后他用食指按在他又黑又重的眼袋上,摇着他的头说:“那些是我的,我的!我的!!——你想偷我的东西?!嗯?!找死啊,你!我随时可以收拾你,知道吗?!”

“马上给你办公室写个条子——就说你是主任——命令他们把我的画作交给托尔潘纳——一张也不许漏。等一下,你的手正在发抖。好了,现在写。”迪克一把拿出一本小笔记簿放在他面前。纸条写好后,托尔潘纳拿着它,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了。而迪克则绕着这个被吓坏的老男人一圈又一圈地转,并不停地给他洗脑说,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让他的灵魂安宁。托尔潘纳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文件夹。这时,他还听到迪克几乎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说:“现在,我希望这对你而言是一次教训。以后我安定下来在这里工作,如果你还来挑衅,来胡说八道的话,相信我,我会抓住你,撕碎你,杀死你。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收拾你。滚,你个混蛋,给我滚!”那个老男人惊慌失措地离开了。迪克深吸了一口气说:“呼!这些人还真是无法无天啊!我这个可怜的孤儿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的事情居然是团伙抢劫,有组织的掠夺啊!想想这老男人的心还真是黑啊!我那些画作还好吧,特博?”

“还好,总共147张。迪克,我必须得说,你干得可真漂亮啊。”

“他妨碍到我了。这些画作对他而言,不过是几个钱而已,但对我而言,那是我的一切。我想他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我可是免费给他健康医学忠告啊。相比而言,恐吓他一下下根本就不算什么了。现在,让我们看看我的画作。”

两分钟后,迪克直接坐到地板上,埋头于那堆画作中,一边笑呵呵地翻看,一边回忆着当初以什么价格出售那些作品。

一个下午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逝。等托尔潘纳再来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迪克正在天窗下狂野地跳着萨拉班舞。

迪克并没有停下他的舞步,“特博,我发现我画得比我想象中的好。”他说,“这些作品很好,真的是太好了!它们会光芒四射的。我觉得应该大胆妄为一次,给我的这些画做一次展览。今天那老家伙还想从我手上骗走它们。你知道吗?我现在后悔刚才没有狠狠地揍他一顿。”

“去!”托尔潘纳说,“出去为你的傲慢告罪一下,以后可绝不能再这样了。现在我们去把你的家当拿上来,然后一起试着把这地方弄得更井然有序些。”

“好啊!那之后,之后呢?”迪克兴奋地大声说,“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大把大把地赚钞票了?” WNWinzFS6McVdV4n3EgaKPuc5YNw7EDIOjm9pa4dKpfYPySLVEHNberjCceJG2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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