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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起长矛,

吹响号角,

目标坎大哈,

我们骑着大马,

列队前进。

驾……驾……驾,

列队前进。

嗒嗒,嗒嗒,嗒嗒……

奔向坎大哈,

我们向前进,

向前进。

——《营房谣》

“我并不是对谁有意见,我只不过是希望,不要几千号人都挤在一块儿。这样,大家就不用一大早起来,急匆匆地赶去拿报纸,你能想象营地里的那些大人物,比如‘大法官的情人’、‘读书人’、‘大家长’等等,都屈居在这热烘烘的营房里吗?”

“只见他身穿条纹衣服,头戴蓝色纱巾,一路走来一路问,有人有针线吗?借用一下,我请他吃糖。”

“我借你,够你补个六英寸大小的破洞了。我裤子的膝盖处也磨破了,顺便帮忙补补呗。”

“算得真是够准的啊,干吗不说可以缝个六英亩大小的呢?不过如果你借我针线的话,我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够帮得上忙。不过我觉得,我这个补好了也不一定能够御寒。迪克!你总是拿着素描本在干吗呢?”

“在画我们特约记者补衣服的样子啊。”迪克一本正经地说。这时,来人一把脱下那条破烂的骑马裤,踢到一旁,然后在破洞的地方盖上一块方形的粗帆布。看着如此大的破洞,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一脸无奈。

“嗨!糖来了!伙计们!给我扬帆全速向那捕鲸船前进。”

只见一个头戴土耳其毡帽的脑袋突然出现在尾板上,咧开嘴笑的半边脸,随着船的颠簸,一下子又缩了回去。那个穿着一条破烂马裤,身上披了件诺福克夹克和灰色法兰绒衬衫的男人正在继续他那笨拙的针线活。突然,迪克对着素描本笑个不停。

大约有20艘捕鲸船正缓缓向小沙丘方向挺进。这里驻扎着英国六个团的兵力。此刻,士兵们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洗澡。从一大堆的船桨、粮食盒、糖袋、面粉和小武器弹药箱中,就知道其中一条捕鲸船已经匆忙卸载。团里的木匠正在骂骂咧咧地试图在没有足够白铅补给的情况下努力修补船身上因曝晒出现裂缝的地方。

他大声地嚷嚷道:“首先得修好这该死的船舵,然后是桅杆,然后是……天啊!什么时候桅杆破烂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裂开得像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

“就跟我的马裤情况一样啊,管你是谁,都一样啊。”正在补裤子的人头也不抬地说道,“迪克,我想什么时候去店里买条新的算了。”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奔腾不息的尼罗河在上游半英里处撞击拍打河道两岸的大岩石,溅起无数飞沫跃过岩石顶端,奔腾咆哮而来,仿佛这汹涌澎湃的浑浊河水具有将白人送回他们故乡的力量。空气中,尼罗河里泥浆特有的味道让水手们意识到他们正在顺流而下,前方几英里的航道对于捕鲸船而言,将是不小的挑战。两边岸上沙漠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河岸两边,到处是灰色、红色和黑色的小山丘。那里驻扎着一支骆驼队。这一段,从来没有人敢舍弃水路而走陆路,哪怕船只航行缓慢,哪怕是只走一天,哪怕是过去几周那里已经没有战事,而尼罗河却一直战事不停。船只一路经过一个又一个浪头,一个又一个礁岩,一个又一个群岛,一路走呀走,士兵们渐渐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今夕何夕。他们只知道要到某个地方去,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知道要去做某件事情,却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在他们来到尼罗河之前,在尼罗河另一端一个叫喀土穆的小镇上,英国人戈登为美好生活而奋斗着。一批批英国部队在这些沙漠上抑或是其中一个沙漠上驻扎着;更多的部队等着去占领尼罗河;更多的新兵在阿斯乌特和阿斯旺候命。从萨瓦金到第六瀑布,到处散布着国土被侵占的各种流言蜚语,大家盛传肯定是某个权势人士正在主导这场阴谋活动。对此,河上部队接到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捕鲸船的航运正常以及岸上庄稼的安全生产,警惕地方帮派从中游突击捕鲸船,尽可能保证睡眠和粮食的充足。最重要的是,尽快完成对尼罗河势力的蚕食任务。

士兵们英勇奋战,记者们忙个不停,然而他们却和同胞们一般无知。因为英国人根本不关心这一切,不管戈登是死是活,也不管半数的英国部队在沙漠中消逝,尽管这些事情更重要,但英国人更关心的是享受早餐时那些幽默的、刺激的、有趣的事情。此时正是苏丹选战时节,各种新闻报道层出不穷,热议纷纷,非常有看头。时不时报道说某个特殊人物被谋杀——对于报道他的新闻机构来说,至少不是坏事——更多的情况是短兵相接,你死我活的战争。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生还,绝对是个奇迹,绝对值得花18个便士发个电报回家报喜。很多部队的随行战地记者都有战争背景,有的还是1882年跟骑兵一起攻占开罗的老兵。那时阿拉比帕夏自称为王,他们亲历了发生在萨瓦金的首次惨败,当晚哨兵遭遇夜半袭击,叛乱的人们持长矛冲锋陷阵。有的是年轻人借助于电报业的发展进入这个行业,取代那些在战场上牺牲或致残,但业务能力更胜一筹的前辈。

身穿法兰绒衬衫、浓眉大眼的托尔潘纳属于那种资深员工。只有他们才清楚令人费解的邮政安排中各种调整与变动,清楚最普通最瘦弱的埃及战马卖到开罗或亚历山大港的价钱,也只有他们才能在新闻行业行规越来越多条条框框的情况下,让电报职员服务态度和蔼可亲,满足新任官员的颐指气使。就像在埃及战争中和在其他地方一样,托尔潘纳代表的是中央南方财团。这一新闻财团并不在意所谓批评什么,它只负责给大众播报新闻,它所要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地图文并茂,尽可能地详尽细节。因为英国人更感兴趣的是报道一名士兵如何不服管理私自去营救同志的事迹,而不是20位将军如何绞尽脑汁在运输和粮食供应上取得控制权。

托尔潘纳曾在萨瓦金偶遇一名年轻人。当时,那位年轻人坐在刚刚攻克的堡垒边帽子盒大小的位置上,正在画几具堆在石头地上被炮弹轰炸得支离破碎的尸体。

“你画这个干吗呢?”出于一种职业习惯,托尔潘纳忍不住问道。

年轻人头也不抬头地说道:“练手。有烟吗?”

看着他画画,托尔潘纳一直等他画完才问:“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只是随便登上一艘船,然后就来到这里了。本来我应该是要在船上做些刷绘什么的,或者是负责其中一艘船上的冷凝器操作,不过我现在已经忘记是哪一艘了。”

“你还真敢说。”托尔潘纳说,不由得重新打量这个新认识的年轻人,“你经常这样画画吗?”

年轻人一听,拿出了更多的画,逐一耐心地介绍起来:“这是中国劳工船上的栏杆”,“这是被买凶刺杀的大副”,“这是函馆岸上的垃圾”,“这是索马里被殴打的马夫”,“这是柏培拉营地上空照明弹的爆破”,“这是在塔著兰湾被追逐的贩奴船”,“这是萨瓦金郊外月光下死在地上的士兵。”

托尔潘纳一边看一边说:“嗯,虽然我本人说不上是个懂画的,但是你画得不错,毕竟喜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嘛。那你现在要表达什么呢?”

“没想表达什么,只是自娱自乐而已。”

托尔潘纳又看了一下那些素描,赞许地说:“不错,你是对的。灵感来了就要抓住它。”

他敏捷地驾驶汽车穿过那个双战舰之门,飞快地沿河堤进城,然后给中央南方财团发去电报:“觅得一人,善绘图,好用价廉,可任凸版素描印刷,用否?”

那个坐在堡垒上的年轻人,一边晃着双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就知道机会迟早会来的。上帝啊,若我能办成此事,他们可就要辛苦啰。”

当晚,托尔潘纳告诉他,中央南方财团愿意给他一个带薪试用三个月的机会。“呃,顺便问一下,你贵姓?”

“赫尔达。他们给我自主权吗?”

“他们录用你了,你得珍惜这次机会。你最好是先跟我学,我正要去内地做一个专栏。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给我一些你在这儿画的画,我得赶紧送出去。”托尔潘纳嘴上这样回答,但他心里想说的却是:“这回中央南方财团赚大了,这人工花费可真够便宜的。”

之后,他们做了出发前的各种准备,买了些马肉,做了一些金钱和组织上的安排。迪克就这样轻松地加入了战地记者这个新荣誉兄弟会。记者们拥有绝对的权利做他们想做的事情,只要他们老板满意,读者满意,他们想赚多少就可以赚多少。如果他们具有厉害的口才——那种无论遇到男人还是女人都可以说服对方帮忙解决吃饭或睡觉问题的口才、敏锐的眼光、精湛的厨艺、健康的体魄、超强的消化能力和无比强大的各种环境适应能力,那么,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将会在这一行如鱼得水,功成名就。然而,很多人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等到他们生前的作品在英格兰发表的时候,大部分都已经是改头换面,他们的荣耀也就不为人所知了。

不管托尔潘纳怎样引导,迪克都努力顺从他。两人一起努力完成让彼此满意的作品。当然,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由于两人朝夕相处,一起吃饭,一起喝酒,甚至是一起发稿,渐渐也就意气相投,合作愉快了。迪克曾经成功地在离第二瀑布很远的一个棕榈树营房里灌醉了一个电报员。在他醉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时候,迪克窃取了他千辛万苦拿到的独家新闻,那是来自敌对集团的可靠记者的新闻。迪克详细地复制了一份,带给托尔潘纳。因为托尔潘纳告诉他这些手段在爱情或战争通讯中都是常见手段。他还把对手这份用词冗余复杂的新闻精简成了一篇极其精彩的新闻报道发表了。除了从埃及菲莱岛到中东赫拉维和毛拉广袤荒原上那些他们一起或单独经历的冒险经历以外,托尔潘纳还写了不少书。书中描写了他们一起站在广场上,极度担心会被兴奋过度的士兵们不小心擦枪走火毙命的情景;也描写了在寒冷的黎明他们如何跟不愿意出发的驮运行李的骆驼奋战的情形;描写了他们骑着埃及小骆驼,在炎炎烈日下一刻不停、一语不发地踉跄前行的场面;还描写了他们乘坐的捕鲸船在找泊位的时候,撞上了暗礁,船底木板被撞去一半时,他们在尼罗河汹涌的波涛中拼命挣扎的情景。

此刻,他们两个正坐在沙坝上,看着捕鲸船忙着拯救那些部队的幸存者。

“是啊。”托尔潘纳一边说,一边笨手笨脚地补上他那破了好久的衣服上的最后几针,“我觉得不错。”

“你是说你补的这衣服还是说这场战事?”迪克问道。

“我可没想那么多。我知道你希望护卫舰尤里亚勒斯 一直打到第三瀑布那里,让它那重达81吨的大炮直轰雅克杜尔,对不对?可我啊,现在,就对我的马裤最满意。”托尔潘纳摆了个常见的小丑动作后,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展示他那马裤。

“是蛮漂亮的,特别是上面那几个字母:G.B.T. ——政府布洛克火车。这是印度的麻布。”

“才不是,这是我名字的首字母缩写,G.B.T. ,吉尔伯特·贝灵·托尔潘纳。这可是我特意偷来的。”

突然军号声大作,托尔潘纳举起手遮在眼睛上方挡光,看着远处灌木丛间的砾石说:“那帮骆驼军又在那儿搞什么鬼?”只见岸上的人纷纷冲去找武器和装备。

“肯定是比萨军趁我们洗澡的时候偷袭。”迪克很淡定地说。

“你还记得米开朗琪罗的那一幅画 ?所有初学者都会临摹的,上面画着灌木丛与敌人的那幅。”

岸上,骆驼军一边向步兵团方向行进,一边大喊示威;在河那边,也响起了嘶哑的吼叫声,显然那些幸存者们已经全部救上了船,正恨不得马上参与战斗呢。转眼间,岩石遍布的山脊和灌木耸立的山头上就满是全副武装的人了。

有趣的是,好长一段时间,那些人站得远远的,只是在那里乐此不疲地叫骂、比手势。有人甚至在那里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骆驼军很高兴有这个空隙摆好阵型,所以他们并不急于开火。沙岸那边的人跑过来跟他们集合。而捕鲸船这边正艰难前行,进入骂战区域,在最近的河岸边靠岸,全部人员下船战斗,除病员及少数护卫人员外。这时,那个阿拉伯演说家终于停止了他的长篇大论,他的朋友们却又闹腾起来了。

“他们看上去像是伊斯兰教保守派马赫迪派 。”托尔潘纳一边说着,一边挤进了拥挤的列队人群中,“马赫迪派人好多啊,应该有上千人吧。不过,据我所知,这个部落并不敌视我们啊。”

“那么,马赫迪派应该是又攻陷了一个城镇了。”迪克说,“然后,派这些家伙来大呼小叫地羞辱我们。把你的望远镜借给我们看看。”

“我们的侦察员应该早点告知我们这些情况啊。我们被围攻了。”一个副官说,“骆驼军不是马上就要进攻了吗?赶紧行动起来啊,伙计们。”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下任何命令,大家就争先恐后地挤到阵队里面来了,因为大家深知一旦开战,被留在阵队外面必定会死得很惨。阵队向右前进快要占据小山的有利地形时,架在阵队角落方位的150磅重的小型骆驼炮就开火了。这种开战模式已经上演多次,毫无新意可言。总是炙热、令人窒息的队形;也总是尘土和皮革的味道;同样是敌军闪电般的突袭,也同样是集中火力攻打敌方的弱点,然后是双方赤手空拳的肉搏,之后则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穿插几声不顾生死的骑兵进攻时发出的叫喊声。大炮声会时不时地响起。阵队夹杂在不情不愿的骆驼中小心翼翼地前进。而这时,三千敌人也开始进攻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枪支炮弹的猛烈射击下,近距离的进攻事实上是根本不可能的。

迎接他们前进的是几声零散的枪响,几个人倒地而亡,吓跑了一些骑马的,但是大部分的人依然是拿着长矛和刀剑,愤怒向前冲,在枪林弹雨中前进,事实上就相当于裸身前行。战事不断的沙漠,本能让他们意识到列队的右翼是兵力最薄弱的地方,因此他们包抄了过去,迅速在他们当中打开了一条临时通道,就像肯特州葎草栽培园中火车全速开过来的时候那些快速关闭的窄长通道,冒着步兵密集的炮火冲了过来,前仆后继,尸横遍野。没有任何一支文明的军队能够忍受这样的人间地狱:那些依然活着的高高跳起,以防被奄奄一息的抓住脚踝,那些重伤的咒骂不已,蹒跚前行,直到统统倒地,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然后在滚滚浓烟中,消失的是沙漠的淡蓝色上空和那些满身尘土的军队。炙热地面上的小石头和那些干燥的树枝成了香饽饽。大伙需要精打细算地利用这些东西来休养调整,恢复元气。大家都清楚地知道,敌人随时可能立刻从四周发动进攻。他们的任务就是消灭一切挡在他们前面的敌人。就算打不过,在敌人超过你的那一刻,你也得从后面刺死他们。就算是奄奄一息也得把敌人拽下来,就算是自己会被枪托砸死。

迪克、托尔潘纳和一个年轻的医生一直耐心地等待着,可是后来他们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因为如果等到战后再来处理这些伤员的话,他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了。因此,三人小心翼翼地朝那个列队的最薄弱处前进。突然,一个骑兵,举着折断的长矛,带领三四十个士兵,一路喊打喊杀过来。他们甚为勇猛,没几下就打死了好几个人。没一会儿,列队的右侧便倒下了一大片,其余各侧立刻增援。那些深知自己只有几个小时生命的伤员,有些抓住敌人的腿,将他们打倒,有些则蹒跚着捡起丢弃的枪,朝队列中央胡乱地开枪,那儿两军肉搏正酣呢。

突然有人朝迪克头盔处猛地横刺过来,他下意识地扣动左轮手枪,对着那个黑色的汗迹斑斑的脸不停地射击,直到那个袭击他的人面目全非为止。此时,托尔潘纳正和一个阿拉伯人肉搏,对方把他压在身下,他一直想锁住那人的脖子,在翻来覆去的搏斗中,他不断地伸手去抓对方的眼睛。一旁的那个医生拿着刺刀胡乱地朝压在托尔潘纳身上的人刺了过去。一个没戴头盔的士兵朝迪克的肩膀上方开了一枪,扬起的弹药炙伤了他的脸颊。在托尔潘纳看来,迪克完全是本能地躲过了这一枪。这位中央南方财团的代表推开压在他身上的敌人,站了起来,顺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指。那个阿拉伯人双手贴着前额,大声尖叫,然后抓起长矛,朝托尔潘纳猛刺过来。见状,迪克连开两枪,终于这个阿拉伯人慢慢倒地——他朝上一面的眼睛被迪克射没了。这时候火力加强了,中间夹杂着欢呼声。那个骑兵发动的突袭失败了,敌人四散逃走。纵队的中心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仿佛就是一个屠宰场。迪克在疯狂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敌人已经撤退了。零零星星的几个英国骑兵正骑马追击那些还逃不掉的阿拉伯人。

只见尸横遍野,阿拉伯人逃跑撤退的路旁灌木丛上躺着一支血迹斑斑的长矛,再远处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阳光火辣辣地照耀着,仿佛一个红彤彤的大圆盘。有人躲在迪克身后,朝他大嚷:“嘿,滚开,野种!”迪克举起手枪,瞄准荒漠方向,双眼注视着远处那刺眼的点点红光。耳边的喧哗似乎渐渐地消失,仿佛渐渐变成沉吟低语,就像平静海面上的轻声细语。脑海里似乎呈现一幅图景,有左轮手枪和刺目的红光,有某人要赶什么离开的声音……这一切他好像在哪里经历过,内心深处隐隐刺痛。他胡乱地开枪,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打偏了,没有子弹了,回家吧。”子弹随意地四处散落在荒漠上。他用手拭擦了一下头部,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托尔潘纳一见就说:“老伙计,你伤得挺严重的。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会记得的。非常感谢。来,站起来!你可不能生病啊。”

这一整晚,军队就在捕鲸船旁扎营。明亮的月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沙坝上手舞足蹈,大声疾呼:“该死的!喀土穆完了,完了,完了。”“两艘蒸汽船被阻在城外的尼罗河上。”“船上所有的人都遇难了。”“喀土穆完了,完了,完了。”

托尔潘纳对此并不关心,他正全神贯注观察迪克。此时迪克正对着波涛汹涌的尼罗河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梅茜的名字。——又是梅茜?

“看哪,看哪,”托尔潘纳一边说一边整理着毛毯,“看看这家伙,还是一个正常人嘛?!看他心心念念就只有一个女人。真是情根深种,走火入魔啊。——迪克,喝点水吧。”

“谢谢你,梅茜。”迪克说道。 u+dvUXTbhL/eBbgdZLkVsNR/0x9uSTpjk9N+nPanMtv9BxrVRhtrG4PCjE/mqP3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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